精疲力尽的阿彪很快睡熟了,朵朵轻轻推了推他,“你挤到我了”,把他推向一边,他毫无反应。
朵朵蹑手蹑脚地拿出衣柜下面的绳子,拿好衣服和包,进了卫生间,迅速换好衣服,鞋子来不及换,就穿着拖鞋好了,卫生间那扇窗不大,但足够她的身躯钻出去了。
由于紧张慌乱,绳子一端系在窗户把手上的结没打好,朵朵的身体刚探出窗外,绳子就松动了,眼看着绳子掉下来,朵朵的身体迅速坠落,她“啊”的惊叫声尚未出口,就感觉身体落进一个温暖的束缚。
“你在玩什么游戏”,阿彪炯炯的眸盯着她的脸,而她正在他的怀抱里。
朵朵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明明已经睡沉了,而动作又这么快,刚好在她落地前到达。
阿彪让人把所有的窗都安上了栏杆,朵朵可以外出,但必须是阿彪在或有他人随从。
朵朵的手机、电脑早已被阿彪收走,所以一直无法和外界联络,只在阿彪的监督下和母亲通过两次电话,谎称自己在国外旅游。现在唯一逃脱的希望也破灭了,她变得有些绝望,时常在想,“如果小壮真地已经不在了,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逃跑”事件后,朵朵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对阿彪连敷衍也懒得去做。一天,她无意间问阿彪,“小壮会不会被东昇带走了”,“不会”,阿彪斩钉截铁地说。
朵朵有些不甘心,他怎么这么肯定,东昇是孩子的父亲,老婆可以不要,儿子可舍不下,偷偷带走,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想去东昇那里看看,至少试一试,万一在呢。”
阿彪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就在这儿安心准备做妈妈吧,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了”。
朵朵有些生气,闷声不语。阿彪见状,揽过她的肩膀,“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林东昇离婚后就离开D市了”。
朵朵更加奇怪,东昇会离开他奋斗了那么多年的公司,放弃他的大好前途么,这太不符合他的个性了。
“据说是公司派他去欧洲学习了”
朵朵这才放弃这个猜想,但只要一天不确定小壮真地出事了,她就不会放弃对他的寻找。在她的天天碎碎念下,阿彪又派出人去寻找小壮,如果真能找到孩子,对他也是种解脱。
朵朵的肚子一直没有反应,人也像块千年沉木,不悲不喜。
今天阿彪回来得比较早,“我们不能老这样不明不白地,不如今天去把证领了吧,这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将来孩子上户口也没有麻烦”。
朵朵坐在那儿看电视,并不答话,婚姻有什么用,还不是说结束就结束,男人都是一样的。
“我们结婚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面对亲戚朋友了,也可以回去看你母亲。”
这最后一句话,朵朵有些动心,她是很惦念母亲,以前通的那几次电话,因为有阿彪在,她都不能和妈妈好好地聊天。
“那我可以自由出行了么”,朵朵眼底升起希望的光。
“我陪着你一起,拜访亲朋好友”,阿彪立刻读懂了朵朵的心思,如果让她前脚走,她后脚就会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朵朵无趣地低下了头。阿彪看了她一眼,“其实你不去,我也可以办下结婚证,只是那样你就少了一次人生的经历”。
“二婚也算是什么美好经历么?”
“但对我来说,是第一次”,阿彪的目光很凝重。
朵朵不禁好奇,他真地要娶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又不爱他的女人么,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阿彪,我们不合适,我也不爱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不要再浪费时间。”
“你还爱那个叫Bill的人么,就没有爱上别人么?”,阿彪的语气中掩饰不住地紧张。
“什么是爱”,朵朵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当东昇告诉她Bill在逃亡途中遇上海难,她的心就已经死去。
朵朵最终没有和阿彪去婚姻登记处,她现在如同行尸走肉,只要儿子还没有确切消息,她就还要继续苟活下去,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儿子再也回不来,她也生无可恋了。
阿彪回来得很晚,好像喝了不少酒,他想再去地下一楼拿些酒,却摔倒在楼梯边。见朵朵毫无反应,就扯着嗓子喊,“你,去给我拿瓶酒”。
朵朵还是第一次到地下一楼,是个放映厅,旁边有一间下沉的小酒窖,她随便拿出瓶红酒,回头发现阿彪已站在身后,昏暗的灯光照着他有些充血的双眼,朵朵竟生出一丝同情。
她转身正要上楼,阿彪拉住她的手臂,“陪我喝一杯”。
几杯酒下肚,两人间的冷淡渐渐消失。
“你知道这世上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
“失去自己的孩子”
“错,那是女人的想法,孩子没了可以再生。男人最大的痛是,你深爱一个人,却不能给她未来,不能与她共度一生。”
“那是因为她不够爱你”
阿彪苦笑了下,“那么你爱过谁,自己能数过来不”。
朵朵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却不想辩驳,和一个酒鬼有什么好说的。喝了几杯后朵朵回房睡觉去了,阿彪也没再阻拦,继续喝酒。
借着酒力,朵朵很快睡着了。她又走在幽暗的路上,只是前方现出一丝亮光,她向着那光亮快速奔去,那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她正想走近,父亲忽然出现了。他的须发都已变成黑色,像年轻时一样英俊,他伸手拦住朵朵,“别再往前走了”。
“爸爸,我要去找一个人,他在等我。”
“忘了吧,那都是虚幻,快点回去!”,父亲转身离去。
朵朵忽然想起什么,在他背后焦急地喊,“爸爸,你到底有没有背叛过妈妈”,父亲不语,化作一缕风,消失了,但朵朵模糊听到风中的声音,“什么叫背叛,身体还是精神”。
朵朵一觉醒来,已是凌晨时分,阿彪没有回来,这样也好,清静。可是想到他可能醉倒在地下一楼,那里比较阴冷,就拿了条毯子下楼,怕吵到他,朵朵放轻了脚步。
快到放映厅时,听到里面有不清晰的说话声,“快点离开,你再赖着不走,小心身魂俱失”,这个阴冷的声音,朵朵有些熟悉,却记不得是在哪里听过。这个时间他会和谁说话呢,朵朵好奇地探出头,灯已经关了,里面一团漆黑,倏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朵朵顿觉一阵晕眩,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