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多福显然不愿意多说运粮之事,而且他也不清楚情况,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江岳心想如若知道卖粮的是谁,只要将这人交给天锐军,就能断了盘龙寨的粮路,即使靠着山中有野味,但是山寨中三千人的粮食也不可能全靠打猎,这盘龙寨便能不攻自破了。
计连府显然知道这个事关重要,所以一向委派信得过的人员下山买粮,普通人马就只能在山上等着粮食到了再装卸了。
只要知道盘龙寨这个弱点,便能依次做出对策,江岳心中默想,不过倒也佩服这个计连府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想到这里,江岳又不禁对计连府的身份好奇起来,听郭韬所说,这计连府的真实身份,连天锐军也不知道,到底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是隐隐觉得,此人应该是对蓝王爷比较熟悉的人。
“老福,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几时上盘龙寨来的?”
“我?”向多福听江岳问起,不疑有他,低下头想了一阵,笑道:“我上来也有八九年了,自从前大当家在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哈,的确是老资历了,那座次不还在现今的大当家前面。”江岳调侃道。
“嘿,别胡说,老大当家不看资历,当时二当家虽然是得力手下,也没坐得上大当家的位置,反而给了现任的大当家,这几年来,大当家倒是将山寨经营的好生兴旺,人也越来越多了。”
“哦,那大当家又是什么人,从一般的寨众提拔上来的?”江岳对这个计连府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是,我记得当时七八年前,老大当家突然从跟外面带了一个人回来,这个人便是现今的大当家了,过了没多久,老大当家便死了,临死前将位置留给了大当家。”
“那二当家不是很亏,做了这么久手下居然被截胡了,那三当家呢?”江岳心想这个计连府居然能够踢走熊如虎,直接爬上了寨主之位,十分不简单。
“三当家是大当家做了一年之后,才新收的,也是因为武艺高强,所以升了三当家。”
江岳点点头,总算知道这三人的些许经历,“我说老福,你是怎么上山寨来的?”
“哎,那是很久以前了。我所在的村中干旱,庄稼种不活,婆娘和老爹老娘都死了,只能乞讨,后来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向多福叹道。
“老福,看不出你经历还这么坎坷啊。”江岳也是叹了一声,心想这古代人的际遇那是远远比不上现代了,起码在自己的年代,不怕吃不饱饭。
“你们呢?”江岳好奇,转头问刘家兄弟和郑丰年了。
郑丰年甚是腼腆,低头道:“我……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不肯说白了,只是脸色黯然。
刘田摇头叹道:“我们家是帮地主种田的,我爹给地主打死了,我兄弟气不过,一狠心将地主给杀了,闯下了大祸,所以逃到了这里。”
江岳叹了一声,心想他吗的这一个比一个凄惨,早知道就不问了。
似乎众人都被江岳的问题给带动起情绪,每个人都不愿意说话,只是低头沉思,或在哀叹命运不公,或在回忆之前的日子,各有各的心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山野之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叫声,也不知道是狼嚎还是山猪叫。
突然窗外一声哨响,向多福立刻惊醒,本来好好地靠在床边,此时立马弹了起来,说道:“马首领在催了,快走。”
江岳被向多福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跟在后面,随他出了屋子,赶赴聚义堂。
聚义堂前是一大片空地,平日里用以召集寨众,此时空地中间已经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江岳粗略一算,估计有一百人。
“磨磨蹭蹭的,手脚都给我快点!”当前一人喝道。
那人神色凶恶,身材高大,左脸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特别显眼。
向多福急忙招呼几人站到队列之中。刘禾在江岳旁边,说道:“这人是二当家的得力手下,马狼,以前三当家没死的时候,是第四把手,只不过还坐不上当家之位。”
江岳点点头,估计这人也是跟二当家熊如虎一样,狠辣好斗。
马狼见所有人已经集齐,喝道:“等会大家动作快些,个个都不得马虎。”
“是!”众人齐声答应。
江岳暗暗点头,这些人虽然是山贼,然而平时肯定是训练有素,不亚于正规军队,行事作风与正规军队一般无二,显然计连府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
在门口等了一阵,极目远眺,见到通往山下的道路点点火光,没过多久,火光排成一列,离得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
到了近处,才知道是一队人马,约莫十来人,手执火把。
当先一人,在火光的照耀下,江岳看清楚是一个年轻人,年纪大概比自己大上一两岁,面目清秀。
通过生活在寨中的这段日子,江岳知道这人叫做夏林,也是盘龙寨的首领之一,但是资历比不上马狼,位居马狼之后。
他那一队人还带着二十多匹矮脚马,马背上均背负五个大麻袋,显然麻袋中便是粮食了。
这种马腿部较短,身材厚实,显然是西南地区擅长走山路的矮脚马,这种马是山区极好的运输工具,弥补了山路崎岖无法推车的缺点。
再见当先一匹马,通身白色,与后面几匹棕色马不同,十分显眼。
马狼见马队已到,转过身指挥众人:“都将马上的粮食卸下来,背进后寨仓库。”
江岳正起疑,有这些矮脚马,直接搬去后寨的粮仓便是,何必还要卸下来再人手搬进去。
“老规矩,每一匹马卸下三袋,剩下两袋留在马上。”马狼大声吩咐道。
山贼们似乎都已经驾轻就熟,一个个手脚熟练,将粮食卸了下来,背上肩膀往朝山寨内便走。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马狼见江岳呆呆站在原地,立马喝道。
“马首领,这小子新来的,还不懂规矩。”向多福走了过来解释,又转头跟江岳使了个眼色,道:“江岳,快搬。”
江岳应了一声,学着众人的模样,将一袋粮食扛在肩膀上,这不扛不知道,见其他人扛着也没觉得重,自己一试之下,只觉得上面这一袋米起码有五六十斤,十分沉重。
心下无奈,江岳也只能扛着粮食,跟在众人后面,往寨中挪去,但他速度显然没有其他人手脚那么快了。
一边往寨内走,江岳一边留意马狼的动向。
马狼道:“夏林,怎么这次的粮食才这么少?”
“天锐军还在山下,如果多了怕被发现,只能从权。”夏林道。
马狼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招呼寨众加快手脚。
夏林见寨众已将一般粮食卸下马背,于是鞭子一挥,轻轻鞭打领头的白马。那白马感到疼痛,竟然似认得路一般,慢慢往山寨东边的一条山道走去。
也不见夏林招呼,马队中的山贼自觉将手中的火把弄灭,缓缓跟在白马后边而去。
这黑夜中熄灭火把,人眼的视力范围不到一丈距离,犹如瞎了一般。
江岳看得一头雾水,夏林这是要去哪儿?居然熄灭了火把走山路,这是要捉迷藏么,还让那匹白马在前面带路,马匹白马要将他们带到哪里?
突然心念一动,江岳想起老马识途的故事,莫非这匹白马识路?那故意熄灭火把又是为何,对了,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方向,以免知道目的地的方位。
虽然这么猜测,然而江岳心中仍旧疑惑,苦于无法跟上去确认,只能走前两步,问起刘禾。
刘禾摇了摇头,道:“夏林是计连府的侄子,至于运粮那边,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事你最好别多问。”
江岳一听计连府居然有个侄子,倒也是有些惊奇,见刘禾不清楚,心想他年轻不知道也正常,于是追上前去,问了向多福:“老福,这马上多出的粮食,是要上哪去?”
哪知向多福一听,也是告诫道:“江岳,这时千万别多问,一旦被马狼知道,只会要了你的脑袋。”
“没那么严重吧?”
“我不是唬你,之前有一个新来的问多了两句,便被当场砍了脑袋,从此之后,无人敢问,无人敢吭声。”向多福低声道,脸色低沉。
江岳见他说得如此郑重,显然不是吹嘘,但是既然对方如此神秘,定当有什么秘密,心想看看有谁可以透露透露。
一想马狼,这人既然是山寨之前的第四人,现在的第三人,显然是知道的,但是江岳自知没法从他口中套出话来,也不敢去问。
盘龙寨依山而立,寨门口一进是一片大空地,接着便是聚义堂,聚义堂两边是兵器库,存放兵器旗帜等,聚义堂往后,便是厢房、灶房等,再往后,才是粮仓。粮仓是山寨的根本,自然是藏得越深越好。
这一路走下来,江岳只觉肩上火辣辣的痛,双手双脚更是有些酸软,回到屋中便立马躺下休息了。
一安定下来,江岳的心思便即活跃起来,只觉得其中十分古怪,对之前分粮上山之事仍是放不下心去。
不过想回来也不奇怪,计连府心计极深,如果在后山一处秘密地方屯粮,倒是能以防万一,这也符合计连府的心性。
江岳越在盘龙寨中生存,越觉得计连府不容易对付,而且盘龙寨也是易守难攻,山寨能够如此设计,也是十分高明。
大周山险要地势自然是第一层守卫了,而这山寨墙高且坚,则为第二层守卫。
山寨周边的木墙是以山上百年老木所制,难以轻易攻破,兼之山寨内共竖立十六个望风台,前门的望风台刚好可以望到一线天过道,能够一览整个山势。
至于山贼的军制组织,也是仿正规军队搭设,显然计连府对朝廷政府军队极其熟悉。
江岳与黑夜中,躺在穿上,静静沉思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