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辉十六年冬月初七,信亲王朱坤厚诞下嫡长女。朱坤厚大喜,亲自取名:朱颜。因她出生时正值国泰民安,皇上又念信亲王劳苦功高,便御赐封号:泰安郡主。
洗三日寅时,信亲王府的仆人们便忙个不停。王妃身边大丫鬟莲容正在反复的叮嘱:“郡主洗三,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东西都都备好了么?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金银锞子,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等等这些全都再检查一遍不许出任何纰漏!”
“姐姐放心,都已经检查过了,一件不落,没有问题的。”莲容身边二等丫鬟梅香答道。
“熬好的槐条蒲艾水、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这些都再检查一遍,若有上色不匀的马上换掉!”
“是”梅香赶快叫过身边的粗使丫鬟吩咐道:“你去正厅替我给梅红传个话,让她把所有的都再检查一遍!快去!”
还未等粗使丫鬟应下,莲容又突然叫道:“慢!你告诉梅红,给小郡主穿耳洞的金针银线一定要再用酒泡泡,在给郡主使用之前任何人不得触碰!”
“是”粗使丫鬟应声后离开。莲容目送着她离开后又对梅香道:“你下去安排吧!有什么事差人寻我,不可有任何马虎。”梅香应声而且退。
莲容穿过游廊来到王妃所居的木兰堂。刚打开帘子迎面一股热气扑来,仿佛如遇热夏,与外面冰天雪地全然相反。莲容忙把帘子放下,将苦寒之气挡在了外面。
“妹妹,这外面布置的怎么样了?”小厅门口站着一名女子,柳眉凤目,面如银盘,朱唇碎玉,巧笑嫣然。上身白兔毛滚边绣红小袄,下身青色暗纹襦裙,此时葱白玉手端着一个托盘,看见莲容进来笑着问道。
“回姐姐,都已经安排妥当。”莲容边向她走来边道:“姐姐,王妃与小郡主可好?”
“王妃正在休息!你也知道王妃此次生小郡主元气大伤。我与莲香将小郡主抱给王妃看,王妃甚是高兴的,可不到半个时辰王妃就疲累了。从前王妃生王世子时也没有现在这般虚弱,以王妃的性子,能坐着断不会躺着,可见如今王妃是亏虚多严重!”
“我们王妃贵重无比,这次这么凶险还不是母女俩人都平平安安?满天神佛都会保佑王妃和小郡主,所以王妃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嗯!定会如此。”莲仪也应声答道。
“那小郡主现在如何?可否有哭闹?听说小郡主降生时全身红紫,接生嬷嬷连拍了十几下才有丝丝微弱的哭声。如今都三天了,我们从未听到过小郡主的哭声。虽说早前看着还好,可我还是有些担心,生怕如此冷寒的冬天冻着我们小郡主。”莲容很是担心道。
“小郡主此时正在睡觉!花院使说,小郡主出生时是因在胎中过久窒息所致虚弱,但身体还是健康的,多多注意保暖就可以了。”莲仪提到小郡主朱颜,一脸的心疼与爱惜。
“可惜这是在京城,不是在咱们济南,不然怎么会发生……”
“好了不要说了!”莲仪瞪了一眼莲容道:“现在莲雅正在外面打理宴席,观礼的贵人们也快到了。虽说请了大长公主主持主,但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弱了我们信亲王府的名头。我先进去请示王妃,看看还有什么再需要我们做的。你去外面帮帮莲雅!如今府内缺人,王妃又是在月房中,许多事情都要靠我们多多支应。顺便你去问一下王总管,东西都备齐了没有?一定要做好所有准备。虽说来的多是女眷,但也要备出男客宴席。”
“是!”莲容应了一声,但头低着,很是不太情愿。莲仪看见轻叹一声道:“我知你的想法!如若不是应诏进京,王爷也不会被耽搁在京城。如若不因在京城,王妃她也不会遭此大罪!”莲容叹道。
“但你记住,此种想法、此种表情只此一次!这是京城,天子脚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任何人也不能对天子不满!听到没有!”莲仪表情严肃,声音严厉道。
“是!姐姐我知错了!我再也不会了!”莲容轻声回答。
“你呀你!看你在人前气势十足,但我知你骨子里还是初进府时那个憨直倔强的小丫头。此次郡主能初生就御赐封号,也是因为那位对我们王爷王妃的愧疚!要知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此次事情已过,王妃和小郡主都平安无事,王爷也会对此事严查!王妃祸已过,而他们则祸兮将至。”莲仪表情幽深。看着眼前莲容恍然的样子,莲仪笑道:“还不快去,又想偷懒不是?”
“姐姐又乱说笑,我这就去了!”莲容转身飘走了。莲仪笑笑,也轻身走进里屋。
屋内温度比小厅还高些,但却不憋闷,有淡淡的夜合花的清香。屋里珠帘翠玉,轻纱缦箩,窗前小几上果真有一瓶开的正美的夜合花。此时莲仪走近紫檀雕花大床边,低身行礼轻声道:“王妃可是醒了?”此时,重重纱帐之后传出清澈的声音:“莲仪何时了?”
“回王妃的话,近卯时了!王妃可是要传早膳?”
“王爷呢?”
“王爷一早去接大长公主了,吩咐奴婢告诉王妃,早膳不必等王爷回来,让王妃您先吃!”
“那好吧!先扶我梳洗!”
“是!”
莲仪起身来到床边,将床帐拢起挂于金钩上。床上人也随之露出真容。面如秋月、色若春花、眉若黛描、唇如朱砂,目似清泉流转,鼻像玲珑玉挂。当真是冰肌玉骨,如仙如画。此时美人上身轻抬,莲仪忙上前搀扶。
“莲仪,孩子昨晚睡得可好?奶娘照顾的可仔细?”美人顺势坐起,边起边问道。
“回王妃,小郡主很好!奶娘们也很尽心。您放心,小郡主那儿我们盯着呢,定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小郡主!您呀!就好好的将养身体,待小郡主满月,您可要完美的出现在宴席之上。”
莲容为王靖整理襦裙,并于床头为她梳头。王靖长发如缎,盈亮顺滑,十分的美丽。
“就你嘴甜!”王靖笑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哪还像姑娘时那般容貌。如今也是人老珠黄不如那些花一样的小姑娘了!”
“王妃可是说笑了!如若您这样还算人老珠黄,那奴婢可就是生来就老了!奴婢不依!”莲仪嬉笑道。
“你这丫头,莫要哄我开心啦!”王靖轻轻拍打了一下莲仪笑道。
“王妃您可冤枉奴婢了,奴婢可说的是实话。您可比谁都美!”王靖听了笑了笑,如百花齐放。
“七七洗三本是宗族家宴,虽说不招待外宾,但也不不乏有不请自来之人。你要将她们分支开来,莫要让一此人着了贵人眼。大长公主能亲自主持七七洗三是七七之幸,千万不能怠慢!”因朱颜生于冬月初七,王靖便给她取乳名叫七七。
“王妃放心,奴婢晓得。”
“嗯!你稳重心细,办事让我放心。有什么不懂的事就和宋嬷嬷商量。她是宫中出来的老人,这礼仪之事没有她不知的。”此时莲仪已经为王靖梳理好头发,从紫檀木橱里取出一件正红色金线祥云纹曲裾深衣为王靖穿上。
梳整完毕,莲仪走到门口,接过等在门外的三等丫鬟手中的水,为王靖净了脸,然后对门外喊道:“传膳!”
饭毕,王靖侧身倚躺在床上休息。莲仪嘱咐完三等丫鬟,正往正堂走去。此时,大长公主的车驾已经到了信亲王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