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又是一年的秋天,红叶消失后,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却没有选择上茅山。看到茅山的时候,才发现,当年的渴望都已经淡了。
靠着那本符咒大全和实打实的战斗经验,我也渐渐有了名气,现在走到哪里,也都有人尊称我一句“苏澈道长。”
夜深人静,想起那个一身红衣的人,我总觉得,她一定会对这个称谓不屑一顾,说它实在是太土气了。
但是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用那样俏皮和高傲地语气对我说,它真是土气。
家乡一个有名的道观专程派人请我,说想请我做观主。我想,落叶归根,虽然现在离死亡还很远,但回去总比四处流浪来得好。
没想到的是,刚一回去,便碰上了厉害的妖物。打不动,逃不开,居然和那年红叶受伤离开前是一样的状况。
我在红叶离开后发誓,绝不再陷入这样的状况,即使红叶已不在身边。而此刻,我却是苦笑着,等待死亡。
红叶翩飞,没等来死亡,却等来了一身红衣,风华无二的她。
她仍是那般模样,美得惊心动魄。她坐在树端,长长的裙摆随风张扬出优美的姿态。
“苏澈,道歉,然后请我回去!”
命令地口气,含怒地脸庞,我却是于树下莞尔,说好。
在看得见的地方陪了我七年,在看不见的地方,又是七年。红叶,这十四年,我该怎么偿还呢?
13
我想我大概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否则,为何在苏澈赶我走后,没有选择回西山,而是在他背后藏了又七年?
看他在灯下苦苦钻研着法术,看他跌跌撞撞和不同的妖怪战斗,看他走过的座座山丘,看他褪去青涩,愈发坚毅的面庞。
再回到他身边,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驾护航的小道士,如今的他已是一方的观主,年轻有为的苏澈道长。
我坐在树端上,面上淡定,心中却是紧张,我害怕,万一他拒绝了让我回去怎么办?但幸好,他没有这么做。
道士和妖本为天敌,同样的,对于清规戒律的道观来说,女人和妖一样都是不能存在的。我随他去了那座道观,只是他在观里,我在道观的后山。我并不在乎这么一点距离,以我的法术,不过眨眼,便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屋中。
白天他要讲经,我一个人无聊地在山中乱晃,晚上他回来,我便缠着他给我讲他这些年的经历。尽管这些经历他知道,我都知道。但他却不拆穿,仍是仔仔细细地讲着。
一晃又是七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粘他,而他,却似乎渐渐冷淡了。许是我的天劫将至的焦躁,现在白日里我也常常偷跑去看他。
但他看到我的时候却并不惊喜,甚至有些不高兴。晚上,我仍会在他看经书的时候,躺进他的怀中,只是头顶的那双眼睛,不再是清澈无暇,反而深沉得让人害怕。
我想,我开始看不懂他了。
观中偶尔有弟子上后山见到了我,山上有妖的传言便渐渐播散开来,愈演愈烈。因为天劫,也因为他的一点点疏远,我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好几次连法术都没控制住,伤了山上的动物。
那天,一个猎户发现了我,我在躲闪他的箭矢时,失手伤了猎户。我是清修,手上是万万不能沾血的,否则天劫必然无法躲过。
我很害怕,慌慌张张躲进了他的屋子。等到了夜半,他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了。他将我抱进怀里,不停地安慰我说没事了。他的怀抱很温暖,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颤抖渐渐消失,我靠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