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爹有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想他一定会想到,他可以在沧溟害怕的海洋中创造一个世界,那一个二十几岁少年的世界他一定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修改。爹让我来送死,或许他猜到我会不那么傻,不过他可能也猜得到我依然会被杀掉。
总之,不管他内心究竟什么目的,想要什么结果,在现实的场景,他现实中说的话已经实现了。
此时此刻对于沧溟的所有幻想终于化为泡影,没有再留下一丝痕迹,我想着自己还有多少遗憾,性命的流逝已经让我混乱,凌晨或许早就忘记了对于我的想法,年少时候的记忆最珍贵,因为他们最值得忘记,然而凌晨早已不记得曾经她送我画时候的心情,而我也一样快要不记得,我只是没有在离开凌晨的岁月里再有过那种对于凌晨一样的心动,所以这唯一的感觉被我记忆至今。如果真的从记忆最初追述到记忆的尽头,我想凌晨如果真的怀揣曾经的心情,那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应该不是“果然是你。”她应该问我:“你为什么没有带上我送给你的围巾?”
其实死亡并非不可以接受,如果我保持如初生孩童般的纯真,我可以满足于地界幽冥而来的司命鬼带给我的好奇,我也可以对一个洗刷欢乐的地方充满向往,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是真的不知道,那就是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生物,是个什么妖?
或许相比之红杉,即便她依然活着,也要比我此时明白的多。
我曾经说“死亡如果并非叫做死亡,它也是一种别样的美丽。”现在看来,这美丽动人的死亡,注定是我此生最大的恐惧。
忽然我脚下沾了水,而后就是水声,水声不大,像是小河,我睁开眼睛,发现入眼的确实是一条河,而周围的环境好像布满了黑雾,看不清方向,也看不清任何其他景物,脚下的河也因为这雾而阴沉不清,不过如果仔细查看的话,可以看到在这条河的底部,有闪闪发光的东西,似乎为了抵挡这黑色的雾气,然而其光芒的微弱,注定让这反抗失败告终。
我试着远望,却看不清前方的路,这里的所有都如此阴沉可怕,充满了让人无法欢笑的气息,似乎欢笑早已远离眼前的世界,而河的对岸,也被浓重的大雾阻挡,视线无法到达。这让人恐惧,在这里我本能的回想那些种种美好的过往,希望驱散周遭的阴霾,可是这时候脑海忽然枯竭,所有的欢笑都离我而去,不见踪影。只有迎面扑来的悲伤,彷徨,无助,恐惧,孤单。
这里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只有一条河,没有风,河面却在起伏,我害怕的蹲下身大叫救命,却口干舌燥,喉咙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绝望了,这种感觉没有人经历过,或者经历过的人都已经像我一样不能言语,没有人告诉过我这里是哪里,我只能猜测,在死亡的尽头,是地界的入口。
忽然有船浆拍击水面的声音,我抬头查看,一条小船,它慢悠悠的游荡在这条微微波澜的小河中,船上有一个人,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人,他手中扶浆,慢慢向我这里过来。他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就像是被黑雾遮挡的河岸。
我说不出话来,当他终于到达岸边,他向我低头,我依然看不清他的容颜,他忽然说话,话语清晰。
“上船吧,穿过忘川,所有悲伤恐惧都会如忘川之水,汇入无尽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