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自家门口,看着朦胧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其实非常明亮,但是波荡起伏,一直都在荡漾,我忽略了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只不过我发现我来到海域之后,我就开始懒得想那些我一下子想不出来的东西,完全的随性而活,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做什么,我感觉这样或许挺好,起码没有人可以做到没有主见,而我忽略的东西,我到很久之后才知道,其实正是足以让我无法继续随性而活的东西。
我正胡思乱想,爹信步走来,夜访我这里,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我和爹有非常严重的代沟,我几乎没有再找过他,我有时候甚至没有觉得这个一直喜欢在大殿里面闭门思过的像是雕像一样的人就是我爹,因为我娘说我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是在我看来,他的薄情,专情,都无法归于好的行列,尤其对于我娘来说。或许我娘比我懂得多,和我想的不一样,站在不一样的角度吧。
我爹拍拍身上衣服,往我身边坐下,说:“刚才听你喊叫,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没事,小丫闹脾气呢。”
我爹笑说:“哈哈,你倒是挺有个性,你女人闹脾气,你却在外面吹夜风。”
我说:“红杉也在里面,应该能哄好小丫。”
我爹说:“红杉?”
我说:“嗯。”
我爹说:“我听说你今天和她一起游玩一整天。”
我说:“确实如此,所以小丫才要闹脾气。”
我爹听后竟又笑了,伸手摸摸我的脑袋,顺了顺我的头发,奇怪的是,我爹的手心竟然让我感觉分外温暖,我以为他整个人都不会在有一丝温度,就像海域中他所处的大殿一样,如今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他,这个动作竟然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我爹忽然问:“孩子,海域怎么样?”
我说:“海域很好,不愧是爹的手笔,确实像个桃源,可是妖族在这里生活,像是躲藏一样。”
我爹说:“我也这样认为,那你说,妖族为何躲藏?”
我说:“仙界要除妖降魔。”
我爹说:“除妖降魔,你说说看,妖族做过错事吗?”
我说:“我不知道,不过,妖族所做的错事,或许人类正在以一种更加猖獗姿态做着。”
我爹说:“你能明白就好,我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我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时间长了可以忘记时间,那些所谓仇恨,也早已随时间的长河汇入无尽虚空,人类要降魔斩妖,说起来牵连的事情就多了去了,三界生灵,人类虽不是最低等,但是终究寿命短暂,我们可以忘记时间,但是人类不可能忘记,并且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如此珍贵。那些贪婪,自私,有时候或许并不怨得他们,在那短暂的寿命里,太多他们想要得到事物,想要明白的事情都无法完成。”
我说:“爹是想说什么?”
我爹说:“孩子,爹只是想要将自己的见解说给你听,你很懂事,虽然爹最不希望你懂事,不过不管怎样,你都愿意听爹说这些东西。”
我说:“我不明白。”
我爹说:“这些东西不用明白,记住就可以了,道理终究是说给别人听的,很多事情自己没有经历过,没有想过,是不会明白的,而你只要在你的年龄里,想些该想的事情,比如现在的儿女情长。”
我说:“那人类要进攻海域,我们要怎么做?”
我爹说:“海域将是妖族的圣地,这里不会有事的。”
我说:“什么意思?”
我爹说:“海域需要守护,但是爹不想让任何地方生灵涂炭,血液的味道永远都是刺鼻的。”
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我爹说:“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海域,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沧溟的地方,爹问你,你知道沧溟的神吗?”
我说:“神?”
我爹说:“妖魔崇敬天界之神,神是沧溟中那些真正没有私欲,心底纯净的人,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走过沧溟最西端的天门,到达天界,成为神,第一个成为神的人,叫做扶涯。”
我说:“我听师父说过神的事情,师父说仙家向往的终途便是神,想要成为神需要努力修炼,达到境界,积累功德,斩妖除魔。”
我爹说:“这确实是第一代仙人们传下去的说法,可是你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我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我爹说:“始祖神扶涯曾经养过一朵花,那时候沧溟上面人类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一切都是未知。始祖神从这朵花中探寻到世界的两个尽头,地界,天界,而自己踏入了天门,那朵花在人界也找到了呼吸吐纳的方法,成为沧溟第一个妖。”
我说:“嗯?”
我爹说:“如今始祖妖已经故去很久,她留下的东西被沧溟万灵所共享,才有了如今的仙,如今的妖。”
我说:“那岂不是………仙家也修炼的妖法?”
我爹说:“妖法,哪有什么妖法,这只是一种运用沧溟灵力的方法,经过层层包装,如今早已不知道成了什么,爹问你,知道这些之后,你怎么看这个世界的?”
我说:“这其实并不影响我太多。”
我爹说:“那爹问你,始祖神与始祖妖,你认为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想了想,没有想出来应该怎么回答,便说:“我不知道。”
我爹说:“那如果始祖神与始祖妖是在如今的世界做下的所有事情,你认为是怎样的?”
我一愣,说不出话来。
爹忽然站起身来,仰望天上依然波纹起伏的月光,看了很久很久,缓缓开口说道:
“妖与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妖在这个世界上经历过作为三界最低等生灵的卑微与渺小,而人类,生下来便是以双足行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