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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午后的树下,荫荫凉凉,太阳不知何时又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霎时一片昏暗,沉郁的云层倏而变得异常晦暗,风中不时伴随着呼呼的叫嚣声。

台风要来了吗?昨天的天气预报报导,今天会有台风登陆。处于沿海地带,受台风影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次似乎会比较严重的样子。

离若若荡着秋千,先将自己大幅度的推向后面,再狠狠的将自己甩了出去,她的腿高高缩起,任由自己飘荡在树下前后摇晃。

过度的动作使得树叶唰唰下落,又落了她一头。但她不扫,只是静静的闭着眼,感受落叶从头顶上滑落的触觉。酥酥麻麻,仿若情人的手,她这般形容。

直至所有的落叶都滑落,她才伸出手往头顶上拂去,掸去残留在发丝上的细屑。然而,另一波的落叶又降临。重复了好几次之前的动作,但她并未觉得烦躁,仍旧淡然的拂过再拂过,一遍又一遍。

最后,大概连她的发丝也觉得索然了,竟调皮的勾住一片连枝的暗黄枯叶,死死不让她拂下,硬要她细心的去解下。

她便睁眼,将手抚向柔软的发根,轻轻解着被发丝缠绕了好几圈的枯叶,她将手掌摊开,把解下的枯叶放在掌中把玩。

枯叶轻飘飘的,不出一会儿功夫,竟任狂风卷起,不知飘向何处,让她再也找不着。

真是奇妙,有些人也如落叶般,随风漂泊。

她想起了自己曾漂泊不定的心,好不容易有了个栖息的地方。

那该是甜蜜的!

是,之前她是甜蜜的,就像整个人腻在蜜罐里一样。但现在,她却又充满了不安定。到底在不安什么?是不是她太多虑了?她是洒脱的,不该有这种情思的。

但……

园子外传来了汽车鸣笛声,紧接着一颗小小的脑袋从门外冒了出来,随后整个娇柔的身子便都出现了。

那个绝美柔弱的小女人。或许,她才是真正娇柔的,令任何男人都忍不住想去保护,想紧紧拥入怀中。

她就这样淡然的看着唤作“关晴羽”的女子转过身,开心的朝着园子外的男人招手,她的模样正如恋爱中的女人,笑容甜得令人艳羡。

她别过眼,不去看园子外那辆宾利ContinentalGTZ,那是古傲天最爱的车。此刻正缓缓的开进园子来。

进了园子,车微微停了一下,古傲天的头从里面探出,关晴羽靠过去。她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不过看得出很开心,因为关晴羽天籁般的甜美笑声正随风飘摇到她耳边,缠绵着入耳。

他们已经不在大半天了,自从早餐后,古傲天便带着关晴羽不知上哪去了。

离若若再次闭上眼,忽然有滴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掉落。

她诧异的抬手轻拂。像个傻子似的,这是泪吗?好愚蠢!她暗骂自己,心里嘲笑着自己,何时自己也变得这般多愁善感。

却不想,大颗大颗的珍珠止不住的滚滚掉落,她慌了,想阻止却无能为力。她慌张的在脸上拂过一次又一次,满手泪花。

离若若,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快停止,快停止!这变得不像你。那男人不过是冷落你这么点时间而已,你就哭成这样。

对,不过是冷落了她这么点时间。

何时她变得如此贪心?竟连一点点时间都不舍得将他让给别人。

不准哭,不准哭!他不过是抽点时间招待久违的朋友而已。你没必要这样,这样太可笑了。

她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现在,她不得不命令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快退回去,因为她看到关晴羽朝着她走了过来。要是让她看到这个样子,那是件多丢人的事,如弃妇般惹人同情。那种自尊被踩在脚底下的同情她不要,她是骄傲的雨,骄傲的离若若。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脸上的泪水处理干净,换上一张清丽柔和的甜美小女人脸。

只可惜,鼻子的堵塞感越来越严重,现在又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她需要更加用力的呼吸。

关晴羽优雅的朝她走了过来,一个步伐一个步伐的,那风姿轻轻摇曳着,海藻般的发丝在风中如墨般摊散开来,飘扬着,动人心魂。

“下午好!”关晴羽对着她笑,胜利女神的笑容。

“恩。”离若若颔首,也轻笑着,笑弯了一对迷蒙的水眸。

“你也喜欢荡秋千?”关晴羽问,扬起眉,嘴角浅勾,露出甜美的酒窝。

“也?你也喜欢?”她听出弦外之音,住了轻轻摆动着的秋千。

关晴羽不语,只是直直的看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我们俩果真有很多地方都相似呢!”关晴羽笑道。“你也喜欢浅色系衣服?也喜欢透明的指甲油?也喜欢戴细致的首饰、发饰?”

她笑看了看离若若涂着透明指甲油的微长指甲,再望向离若若头上的晶钻发饰。

“天哥哥小时候都会买这种发饰送给我,每次生日也都送我小熊。呵呵,天哥哥有点笨,他以为我喜欢,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小熊,我喜欢的是粉色的小猪。”她笑得太过真诚,了无城府。

“你呢?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小熊?可是天哥哥还是会买很多小熊给你。”

离若若怔住。没错,看看一房间的小熊就知道。

但她从未考虑过喜不喜欢的问题,古傲天送给她,她就收下,仅此而已。

她拉拉身上的浅蓝色洋装,忽然有点想扯下来的冲动。

“天哥哥曾说过,长大后一定要找个跟我很像的女生当女朋友,我还以为只是说着玩呢,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她笑笑,有点梦幻的甜。“你看,我们真的好像呢!气质上。小雪说,我们都很适合茉莉花。”

茉莉花?离若若望着满园的茉莉,四处散着茉莉的清香。

“小时候我说过,喜欢有一座种满茉莉的园子,跟自己所爱的人幸福的住在里面。没想到天哥哥倒真的造了座这样的园子。”

原来,这座园子是为了她?离若若压下心中的烦闷,闭眼轻嗅淡雅的清香。

风在狂肆啸喊,台风的前兆愈来愈明显,满园的茉莉香竟有种颓败的意味。

离若若不知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干脆就一直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讲,静静的听着她犹如呢喃的言语在风中飘散。

“对了,这个给你。”关晴羽从包包里取出一枚水晶戒指,很有诚意的递给离若若,笑道。“我想你一定也很喜欢水晶戒指,很干净。对不对?她没有钻石的耀眼,没有宝石的奢华,但却有种独有的纯净透澈。”

离若若迟疑着收下,放在手心愣愣的看着。

不错,她很喜欢水晶。

水晶虽然不似钻石的豪华高贵,但她却干净纯粹得让人怜惜,只身散发遗失独立的淡然恬静。她就是无法抗拒水晶的魔力。

“你看,我也有一只呢!是一模一样的哦!”她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闪着透澈光亮的水晶戒指。

离若若望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发现她比自己更适合这只水晶戒。

“谢谢。”她僵硬的开口,无声的吸吸鼻子,技巧的掩饰住自己轻颤的嗓音。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戒指。对不对?”关晴羽又说。“其实,本来那家店设计的这款戒指只有一只,不过我一见她就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我想,你一定也会这么喜欢的。所以,就缠着天哥哥出高价再订了一只。”

她顿了顿,笑道。“而且啊,那家店的设计师起初还不肯呢!天哥哥也说算了,可是最终他还是经不起我的威胁,逼迫那个爱耍大牌的设计师说要砸了人家的招牌,他才乖乖就范的呢!天哥哥很霸道对不对?”

关晴羽呵呵笑着,“我从没见过比他更霸道的男人了。小时候他甚至还不准其他男生多看我一眼呢!记得有一次,高年级的学长要跟我讲话,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还被天哥哥狠狠揍了一顿呢!你见过天哥哥手上的一处跟月牙很像的疤痕吗?那个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因为不小心被那个学长的项链勾到,就弄伤了。”

她沉浸在无猜的过往中,唇角勾着一抹愉悦的笑痕。

“哦。”离若若只是僵硬的应了一声,因为她不知此刻该说什么是好。

“不过,天哥哥最怕的还是我的眼泪攻势。每次我一威胁说要哭,他就吓得不知所措。那只戒指也是我用这招威胁得到的哦!”

她似乎很得意,指着离若若手上那枚水晶。

“是吗?”离若若淡淡的说,将水晶戒指送还给她。“其实我并不喜欢水晶,一点儿都不喜欢。所以,这枚戒指还给你,两枚戒指正好配成一对。”

“这样啊……”关晴羽脸上闪着可惜了的神情,尴尬的笑笑。“原来你不喜欢呀!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

那是个多么委屈的表情,看得离若若都忍不住为她揪起心来了。

这时,天空更加阴沉,开始撒着豆大的雨点,风呼呼啸着。

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离若若抬头,黑压压的一片,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树叶更加频繁的掉落,依旧撒了她一头,她仍然不去管它,任由它们轻轻滑落,扫过脸颊。

酥酥麻麻,像情人的手。

她伸出手,越过树叶的遮挡,漫入雨中。雨势越来越大,重重的砸在她的手心,冰冰凉凉,犹如针箍穿手。

她忙缩回,捧在怀里。她想借由怀里的温暖慰藉刺痛的手心。却不想怀里却比手心更加冰凉,因为左心房某处突然空了个缺,似被人用尖刀抠去了一角。

她忽然很想淋雨,没来由的想任自己被雨水冲刷,冲刷掉心中所有的沉闷与酸楚。

她忽然不怕雷声闪电了,甚至设想自己被电击过是何滋味。

她用脚尖止住秋千的晃动,颤颤的站起身来,缓缓的步入雨中。瞬间,她的身体在雨中变得透明,那是因为雨势的浩大,逐渐使她变得渺小不堪。

究竟,她算勇敢,还是愚蠢?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隐约中,她看见古傲天撑着一把大伞,大声的呼喊着。但呼喊的对象却不是她,是关晴羽。

为什么两个人同时不在,而古傲天寻找的却不是她?

她觉得自己很悲哀,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在那个莫测的女人出现后,与自己渐行渐远。她仰天闭眼,任雨水冲尽残留在双颊的泪痕。

只是,泪水却随着雨水的洗礼,爆发得愈加激烈。

强劲的雨势打在头顶,顺着两颊往下滑,浸入单薄的衣服内,刺激着白皙细嫩的肌肤,惹得她不住的颤抖。

是冷吗?

真奇怪!还有什么比她本身更冷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冷然寒彻的雨。什么时候她的心变得微妙,吹弹可破?

是古傲天,是那个男人强行进入她的心,强行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强行一步一步的吞噬掉她的每一个敏感细胞,使她体内每一个部落都充满了他的影子。

所以,她变成了一个贪心的女人,贪心的想要他全身心也都属于自己。

本来,她以为他是的。可是,为何……

她望着融入雨中的那把大伞,她心爱的男人为别的女人撑起的那把大伞。在她的视线里,显得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个女人依偎在他怀里,他的手轻轻揽着她的细弱的肩膀。他们笑着语着,这幅画面在别人看来,如此的惬意,如此的契合。

她的耳边略过凉雨的吹啸,她依稀听到古傲天叫她“小笨猪”,叫得温馨暧昧,他的一言一语叩打着她的心弦,将她逐个心垒激得粉败。

空气变得稀薄,她努力的吸吸鼻子,渴望得到氧气的补足。

笨女人!你不是自哀自怨的女人!从来都不是!谁允许你这样的?!

她的内心呐喊着,想喊醒陷入纠结的自己。

不是还没结束吗?谁说你一定是输家?!那女人又如何?!不过比你早先认识古傲天几年而已,想想之前古傲天待你的。他爱的才是你!不要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她试图说服自己。可是……

她还是无法不去介意关晴羽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耀眼的神情都在无言的嘲笑自己的挫败。

到底她该怎么办?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她隐约看见又有一把大伞朝着她走来,有那么几秒钟她是激动的。

但……直到她看到大伞下的人,不是古傲天,是林妈。

她再次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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