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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国

鸿鹄的昏迷不醒给异冲带来很大压力,终于在周天循环四次还无分毫起色的时候发觉了异样,他以自身修为为引导入须弥真气,可即便如此他的须弥真气始终徘徊在鸿鹄体外,不能与之相融不说更不能近身,像是一圈被废弃的浊荡之气莹莹绕绕。除开鸿鹄自身的蕴海之息外,涌动的还有凭他也无法识别的恶气,那恶气不仅隐蔽且及其凶险,从循环时的走法来看像极了玄武记载的巫蛊,于是他开启辟蛊之术,起先也是却有成效,让他似看到些希望,可就在他推腹用力时一股反噬力量拔地而起叫他猝不及防,面对自身正气和阴邪之力的反噬痛楚,昏迷中的鸿鹄脸色惨白如蜡。就连异冲也差点被反噬波及只得撤掌沉气,无从着手的他如烈焰焚心更加坐立难安,一心只愿血珊瑚还在就好了……

庆元捧着天水璧躲在门口,见异冲在给鸿鹄疗伤迟迟不敢进来。见到他怀中露出一角的天水璧异冲惊讶不已,在阴爻之极时天水璧早已粉碎,怎么又冒出来一块?想到这异冲记起些说法,是以前从别的野史中看到的记载,或许真如传说,天水璧确有两阙!天水璧配合仙引有迷人心智摄人心魄之效,但是独阙使用却是复血固本回阖凝气的良药,眼见无力助鸿鹄脱险那就先救醒籽言待询问过阴爻之极究竟发生何事后再做打算!

天水璧的玉阙如同仙引,迷幻着蒙蒙的淡紫色光芒在籽言被血染的躯体上碧波荡漾,庆元不懂神术唯恐打扰便悄悄掩门退了出去。此时的庆元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懊恼和难过,懊恼自己不辨是非洞察不知人心,难过视他至宝的芫花婆婆没了。

自始至终,异冲都没有把芫花婆婆是为了救他而和风伯飞廉做交易的事告诉庆元,毕竟他年纪还小,将来还有很长的人生路,不愿他为已逝斯人套上自责的枷锁,有些责任担了便是一生,有些情感有了便是一世。

庆元发着呆,险些被阶梯旁的畚箕绊了脚。

七叔从药庐中走出看到坐在锦鲤池边魂不守舍的庆元,心知他所为何事,虽然对芫花婆婆已死之事他也难以释怀,但是已成定局,任谁都无力回天,庆元从小就在芫花婆婆羽翼的温暖下长大,比起自己庆元更加难以承受,他语重心长地劝诫了几句,可是话说了没两句自己也叹起气来。庆元闷闷着说:“七叔,你说当初凝月姐将那一半的天水璧留给我是不是就已经为今日做好了打算?我于她不过就是利用的工具对吗?”江湖从来险恶,所以芫花婆婆悬壶济世一辈子过着清贫的生活都不愿七叔和庆元涉足江湖,尤其庆元少年,对那些手段和心怀不轨之人自然缺乏洞察之心,毕竟我们从来都无法要求人心至纯至净,而现在庆元也明白对籽言的误会,其实她人很好,做事冲动全因在乎,可所有人偏偏把在乎当做任性妄为,甚至对其厌之,现在死的死伤的伤昏迷的昏迷,虽然异冲已经在尽力治疗,但是不知道还要多久,虽颇通医理但是修仙灵人的疗伤之法也不是他能参悟的。

七叔也有同感,叹出的气比方才更长更重,他们修仙灵人不比凡人,若是小打小闹的伤凭着多年的医术还可以姑且一试,可是他们现在所受的伤已经超出了能力范围,连治愈术都不使用那伤口的厉害可见一斑,不过短短月余时间药庐就出了这么多事,他们既是事情的起因,也是事件的结束,或许冥冥中自有天定,能不能扛过这场生死劫,还得看他俩的造化了!

七日中,每日寅时、午时和酉时异冲都要打开一次玉阙为籽言疗伤,其余时间除了自身修复调息外就是将她安置在药庐的药鼎里,用药鼎下百味草药的蒸腾之气来祛除在阴爻之地袭入的邪煞之气。

第八日,朔日,三段输灵过后,籽言缓缓醒来,为防止她不经意调动真气和自己气息相斥,异冲立刻收起神术。籽言望着异冲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奈何方醒思绪尚在混沌中,她撑着身体要下床异冲忙阻拦,只是将她扶至床边坐着叮嘱她重伤初愈,不宜过多走动,籽言本也没打算立刻起身,只是昏睡许久身子酥乏,坐着能缓缓力气,眼睛不经意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那把没有弓彄的弓一下子想起他来,“原来是你……咳咳……”忽地咳嗽起来震动伤口拉扯地疼痛,几口大喘气下来差点倒下去,这个人行踪诡异,好像时刻跟踪,但是有时却又消失不见,让人把握不了他的身份。

异冲对籽言甚为恭敬,谦躬诗礼道:“在下异冲,玄武四生之一,是神官的独属部下,因身份特殊不宜过多露面,之前惹姑娘诸多猜忌实难当面解释,还请见谅!”

说到鸿鹄,籽言望遍了整间屋子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当初在阴爻之极的时候她因救鸿鹄出仙引幻境力竭昏迷,之后发生什么脑中只是零散的记忆片段,在籽言昏迷的七日内鸿鹄曾清醒过一阵子再三嘱咐异冲一定不能把他在哪告诉籽言,可是从未和女人打过交道的异冲在籽言软磨硬泡的再三追问下陷入窘境,他不敢违背鸿鹄的意思,可是这么些时日的跟随也晓得了些籽言的不明白个所以然决不罢休的脾性,这才不得已才把鸿鹄封在弓内的事说了出来。她瞠目结舌,依稀记得风伯飞廉掐住她的脖子后鸿鹄飞身上前然后就觉得脑袋一懵人便晕了过去,之后鸿鹄必然受了很重的伤,否则异冲不会也不敢有这样的胆子把他封在弓内,籽言不肯作罢一问再问,异冲却缄口不言了,他越是躲闪她越是觉得有问题就越是紧抓着不放,两人像拉锯战一个不断让步一个不断逼近,女人咄咄逼人起来没几个人能招架住,尤其籽言现在伤中,若再纠缠对伤口不仅无益而且会有害,她毕竟不是孩子了,瞒得了今日瞒不了明日的,早晚而已,想到这异冲还是要籽言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她再倒下,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异冲扶着籽言在桌边落座,“在你昏迷的日子中,大人曾有一瞬间的清醒,我方知实情,风伯飞廉使了手段进入神官体内肆意摧残,大人每抗拒一寸内息就会被重创一分,长此下去恐怕五鬼圆光尚未形成大人就内息全摧力竭而亡了!我虽想相助但奈何能力有限无力以神术附加,大人不停与风伯飞廉博弈,凶煞之气随时会溢出,我等自不能靠近,唯恐伤及无辜,大人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要我将他封印于此,只待找到破除五鬼圆光的办法救他脱困,在此期间他会拼尽全力同风伯飞廉抗衡!”

五鬼圆光?对于这种秘术籽言也略有耳闻,据说此术记载在《六甲天书》最后几页,著书者是当时隐于横山密林中的老人,此人活了二百年,在最后才著成此书,相传五鬼圆光过于惊骇老人未免引起江湖纷争,便将最后几页封印,自他驾鹤西去此后百年都不曾有人破解此法,加之时间久远,渐渐流传成了野史传说,虽然不明白风伯飞廉是从何知晓此法的,但秘术再现却是不争的事实。但看异冲不曾舒缓的眉躬和的眸焦始终都不曾离开那把弓,想来灼心的并不止籽言一人,若要破除五鬼圆光就必须逼出鸿鹄体内的风伯飞廉,可是异冲都无能为力自己又该怎么办……籽言陷入沉默,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针落有声,她想起天江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告诉异冲自己要去心国,异冲愕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因为心国是青龙的中心国,苍麒和苍逸全在那里!鸿鹄无恙时都对心国慎之又慎,何况现在被封,自己实力不及神官十中之一,又如何敢去冒险?籽言不是不明白个中厉害,那危机四伏的地方她恨不得敬而远之,只是现在已然没有退还的余地,能救鸿鹄的东西,在心国,天江曾说过青龙神祭手中有两样宝物,一个是神盾银灵子的迷幻咒,一个是魔星后卿的五行阵法,用迷幻咒将他引出鸿鹄身体,待入五行阵后诛杀,风伯飞廉没了宿体,五鬼圆光自难形成,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可是前往心国一路凶险,异冲也好籽言也罢谁都清楚,只是她心意已决,临行前,为了防止鸿鹄和风伯飞廉的内息震碎弓箭,籽言和异冲合力以竹内古河、藏之介和青竹丹枫三个结印固封弓身。

从亢国到心国,天空阴霾一片,浓云翻滚的云层压低了昏暗的天空好似要人窒息,一片冰晶落洒在肩头,籽言抬起头,鹅毛般的大雪被风吹乱了整片天空,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雪花薄薄地覆在胳膊上、肩上、羽睫上,这六棱雪花纯美无暇,一片片莹白透亮、华光如镜象征着最至高无上的纯美,落在羽睫上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它微弱的重量,承载几片过后竟觉得眉目沉重不已,覆在唇上的雪瓣未容她尝一刻味道便融化了。她的心莫名凄紧,风伯飞廉毕竟是上古魔神,鸿鹄与他的较量尚且不知一二,这就为后面的结果带来不确定性,如果不能,是否他也会像这雪花一样被风伯飞廉融化……

异冲踩在雪上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在这大雪纷飞的时令却是很好听,异冲怕籽言肩上的伤口复发将狐皮围肩给她披上然后任由雪花洋洋洒洒落满肩头,不躲,也不拭。

“异冲,心国美吗?”籽言紧了紧背后狐皮裹布呵了呵手问。

异冲回思片刻,据他所知以前的心国是很美的,是绝美于尘嚣的国度。

心国又叫百花国,那里繁花似锦、幽香四溢且花开终年不败。满山遍野葱葱郁郁,远远望去弗如一方奇花绿海,像被泼了墨似的晕染开来。阳光似乎也格外怜惜这片沃土,和日平静终年不见狂风亦没有暴雪。因为心国处于天王正星之下,星耀时间最长,备受福泽自然也更得长久。

除了朱雀中心国柳国之外,心国是最让人心神神往的!

柳国?籽言心中默默,有关于朱雀的信息日渐增多,虽然并不了解却又好像不曾远离。后来她从异冲口中陆陆续续得知天江的事,得知他的死讯后籽言很平静,平静到默立,不一会又继续向前走。她没有怀疑过天江就像鸿鹄不疑舞凝月一样,即便舞凝月心有不轨也坚信天江不会,那么多次独处,无数个机会,以他的聪明想下手随时都有机会,又怎会落到最后身首异处不得全尸的下场?籽言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虽然说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肯轻言认输,但人唯一不会变的终究是那颗埋藏在最深处的本心,如果说他非要取自己性命的话那也是他想要变得更强,让周围人肯定自己,别看他平时不正经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心气很高,就算有一天做出什么错事,也是被他骄傲的内心蒙蔽的双眼。

她愿意相信他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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