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往事今朝
古城东街口有个算命的老先生。
“据说算得十分准呢。”“真的假的,也是故弄玄虚的吧。”
城口摆着张木桌子,坐镇的是位老先生,据说是个神机妙算。见块牌子立于桌旁。写着几个油亮的大字:天道乾坤,道法无边。算运筹,掌帷幄。
显而易见,这就是个江湖算命的无疑。“这位老先生尊称为何?”走上来的是个身着长布衫的书生模样的扎辫小生。相貌堂堂,颇有君子翩度。
“不知,这位要算些什么?”老先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是上京赶考的考生,我想算算今年我可以中榜的机缘能有几分。”
老先生提起桌上的毛笔,但只是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手。“命钱二元,数道三歧。取生辰八字之名嗣之。”
“好说好说。”书生作揖,便从怀中掏出两个银元,正好用左手包起放在了老先生的桌上。
老先生点了点头,终将毛笔落下。“在开始前,老先生可否告知大师兄姓名。”
“我的名号?”老先生摆摆手,只是轻轻一笑。
阵阵风絮萦绕,缠绕在毛笔的笔须尖头。小生只感觉到无形的微风吹拂脸庞。“天道酬勤!万复冀,更上犁,别何时,当复矣。”几笔下手,在宣纸上所写的是个行书体的“命”字。
“吾化无名,字天刈,号敛乱。”
“焚!”老先生一把丢起桌上的宣纸,在半空中,卷着风燃起大火。可那火,一下子熄灭,让小生还没有感叹的机会已经消失在眼前。
“是吗?”老先生笑语。
“结果如何?大师。”小生忙问。“你会在今年高中榜眼,想必是多年来最好的名绩了。”老先生露出和蔼的笑容,将桌上的两枚银元放到了袖口中。
“但,切记,今天你会遇到一个少见之人。当你遇到他时可以避开就要避开。”
小生拜别。他谨记了这句话,可是,就是这句话改变了某些必然。
老先生收了摊,将木牌抓在手中。望着远去的小生,摇了摇头。“是说要避开,可你也未必能避开啊。”作罢,回头向官道走远。
逐渐消失了踪迹…
城中气氛尤为喜庆,又是一年科举时,喜庆些是肯定的。街边不是来赶考的白褂考生就是开店做生意的人家。
“没想到京城竟然如此热闹。”霎然,一个人与小生擦肩而过,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了小生的肩旁。可,就在迎面而来的那一刻,他能看出些端倪。这是个洋人,在封闭大部分周边港口的今时今日几乎难以得见。而且他那慌张的神情像是在被谁追杀一般。
与此同时,小生注意到了。在街道上的人也纷纷发现了,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怪人正沿着房顶的单砖轨迹奔跑着,就像说书先生的文中所提:武功盖世,绝世轻功,可飞檐走壁,得上房揭瓦砾,纵身梯云越,可高入围城,落涯采铢。
他从未想过能真实得见。但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那拥有绝世轻功的黑衣人手中紧握着一把细长的利刃,气势汹汹。
记住,要避开一个你少见的人。这句话又出现在小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黑衣人,追杀的,是刚才那个洋人?看这架势,或许是真的在追杀他也说不定。
“可考试该如何是好?”小生自言自语道,心理的博弈越发激烈,好人的本质暴露无遗。“不管了!”
天曰:非可避难避,故非避可殆。(不是可以避过的事情难以避开,就可以不用避开了)这句话用在这位小生身上简直毫无违和。
而老者的告诫也早就抛到了脑后。
小生跨动了被布鞋包裹的双脚,追赶着刚刚跑过身旁的洋人。不知是体质原因还是书生长衫碍事的原因,追出城外后离那持刀的男人越来越远。城外都是官道,驾马车的人也不少,洋人跑得越来越快,也越发引人注目。
为了避人耳目,拐进了一片树林。他抓着胳膊,慢慢挪动身子,走到一颗树干粗壮的常青古树下。他穿着粗气,口中念叨着:“Oh.my.gad。”
“Do.you.think.you.escape(你以为你逃掉了吗)?”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的长刀抵在了洋人的脖子上。小生一路小跑,转进了树林,他大喝一声:“住手,两位,有什么恩怨可以心平气和地谈。”
黑衣人扭过头,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小生。但让小生有些惊讶的,是那个黑衣人的模样。长了一幅国人的脸庞,但他有着任何人都没有的…
银色瞳孔。
“你是终焉之国的人没错。可是我却能听懂你的话。”银瞳的黑衣人面无表情道。“不是个普通人。”
“啊?“小生不解地问。
“我先宰了他,再来了结你。”说完,提起长刀就要斩下。洋人已经失去抵抗的力气,瘫倒在树干上,筋疲力尽。
“稍等!”小生大喊。“结束了,[法波夷]的走狗!”银瞳黑衣人举起长刀。
“哗哒”,小生抡步越身一扑,银瞳摔倒在地,长刀掉在了一旁。小生站起来,伸手就去拿长刀。黑衣人一个转身,踢开了小生。
而小生不顾疼痛,又凑上身子去夺长刀。无奈速度比不上黑衣人,被他先手得到。
只见黑衣人抡起长刀,将目标转换成了碍事的无辜小生。“既然你求死,不要怪我。”
“[Operazione.di.trasferimento](意大利语:转移术)!”洋人的手掌中出现了耀眼的光芒,他全身用劲面色痛苦,几道脱手的光芒逐渐包裹了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并没有惊慌的神色,只是等着自己被光芒吞噬消失了踪影。直到光芒将他包裹在一个球体中时,这颗半悬空的光球才逐渐消失。
黑衣人与光球一同消失了踪迹。小生目睹了这一切,惊讶得说不出话。洋人示意小生过来他的身边,表情比刚才还要痛苦许多。“不要怕,过来吧。”那个金发碧眼的洋人长着络腮的胡子,他痛苦得咬牙切齿。胳膊上的刀伤也破开了,不断滴血下来。
“来。”尽管如此,他仍旧示意小生过来他身边。见小生没有顾上一旁装有科举应试入场状的包袱,唯唯诺诺地走到大胡子洋人旁边。
洋人的声音很低沉且虚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小生愣了一下,回过神不禁失声:“小人姓明名子墨,字孜乌。”“是嘛,果然是这个国家的人呢,我的时间不多了。”洋人从破布衫的怀口中拿出了一个东西,呈十字锥形,就如同一个简易的孔明锁。
洋人二话没说,将这东西递给了一头雾水的明子墨。“刚才那个人要取我性命,为的就是这个东西。我将它交由你保管,记住一定要好好保存。”洋人咽了一大口气,浑身疼痛但没有叫出声的力气了。“那个人被我弄到附近,应该不会那么快找来,你抓紧走吧。”话音刚落,明子墨就捧着十字锥捡起包袱撒腿就跑。
显然受到了他不可承受的惊吓…
时至今日,两百年后的今天。“这个十字锥一直保存在这个祀堂里,为的就是祖辈与那人的约定。”说话的是声音沧桑的老者,他神情严肃,狠狠地瞪着眼前跪在棉垫子上的身穿西装的高大男人。
这个祀堂里是设在一房间里的。房间很宽敞,但几乎没有摆其他的东西。只有五六个祀桌,每个桌上还有由上至下的三排靈位。除了都是明字姓开头之外,在正对门口的一个祀桌上的第一排最右边,立着一块用墨笔写着“高祖爷明子墨之位”。
“启南啊,我的时日也不多了。你这个香主要负起责任来,近期的事宜还要多劳你费心了。”老者的头发白了一片,虽然有着几根黑发却也屈指可数。“父亲大人,关于其他几位子嗣。”这位西装男就是凯撒口中所提的明启南。
见明启南有些不安的神情,面色苍白。原本威严的感觉一下子少了。“那几个没心没肺不用去管。”
“但毕竟是明帆会联合,是否需要我去联系一下帆家的诸位?”明启南用眼角的余光拐向自己的父亲。“这件事情会有专人去办的,不用你费心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你先把那个没出息的老三找回来。”显然老者没有发怒,但也没有好气,回过身子一语不发。
“父亲大人,我告退了。”明启南单膝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些许灰尘。也没多流连,转身就往祀堂门口走去。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明家根基稳筑,香火绵延。”老者口中低语几声,伸展双手跪拜。
明启南从金属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烟盒上还刻着一句话:IL.fumo.nuoce.Alla.salute.大意也就可以理解为“吸烟有害健康”,不知是谁想出如此恶趣味的烟盒。
“Top.Speed,世界著名的奢侈品,没想到明总竟然抽得起这么高级的东西呢。”
这个声音充满了冷嘲热讽的意味,不过明启南没有在意,他仍然从西服领口旁的袖珍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老头子和你说了什么,我大概能猜出来。”
祀堂外是一广场,一个大概有足球场大小的广场。具体用途也不清楚,不过从这头跑到那头也要消耗不少体力了。像是在门口等待多时的,也是个穿着西装的家伙,不过个子要比明启南矮得多,至少有一个脑袋的差距。
“我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明启南点完烟就搬出冷冷的态度,一股脑地向广场的尽头走去。
临近晌午,大学的午休铃总是如往常一样响起。
唐悭很烦躁,左手中紧紧攥着饭票,站在校园著名的“丘比特”大榕树下发呆。据说是因为总有情侣在这棵榕树下定情,就被拟化成颇具神力的爱情神树。
天气还是很凉,他的全身直冒汗,身上一大半的地方都缠着密不透风的绷带,虽然芍药已经让他换了一次以防出闷出痱子,但毕竟就是几攮布料,出了汗还是会浸湿。
还有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右手上的伤,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也没有感染的迹象。但毕竟是贯穿伤,伤及神经,没有去医院进行治疗让他有些担心。
至今仍然没法握拳。不过,明明是这么严重的贯穿伤,他的手却仍然没有废掉真是万幸,而且伤口也有点愈合的痕迹,为了不浪费钞票就偷懒没有去找医生诊断。
大概是没事的吧…
“你是…”这个声音?是…唐悭诧异地转头,“金…金…”站在他身旁的就是他的“梦中情人”金芈千没错。看到自己的“女神”一下子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字愣是被分成了几十个音,结结巴巴的样子,很滑稽。
“你是上次的那个,一杯倒的怪人。”金芈千直言不讳,也是之前的糗事太显眼了,让他在“女神”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是嘛…”唐悭略显尴尬,表情越来越不自然。
金芈千,长得很是标致,典型的韩风脸,要说的话有些韩国女团的模子。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校服,即使套了一条牛仔裤也不缺乏中性美,蓝白相间的秋季校服与牛仔裤搭配出了独具个性的气质。染出亚麻色的长发飘动着,虽然让唐悭着迷的实际上是她扎起马尾辫的时候,可即使是现在的披肩长发也足以让唐悭陶醉。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这是最勾人魂魄的东西,那荡涤心灵的眼神让唐悭迟迟不想将眼光移开。
唐悭半红着脸,鼓足勇气开口了:“金…”“不用拘束,叫我芈千就好,你们中国人不都是这样称呼同学的吗?”说完,金芈千微微一笑。
“可以吗?没关系吗?”唐悭愣了一下,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一下子就不结巴了。金芈千的笑容始终没有断过,像是个礼仪小姐:“当然没关系。”
唐悭的烦躁一下子扫空了,心想:这棵榕树果然有用,改天给你多浇浇水,也算不负了你的好意。
想到这里的唐悭,下意识握拳沉肘以表达心中的喜悦。但忘了伤口尚未愈合,又“哇”地一大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