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恶魔临头
DG市的天气就像唐悭现在的心情一样。
这是什么梗？
“呵，唐悭大少爷，这个礼拜已经是第四次找你谈话了，你是不是要凑个满勤算了。”棕发的男生脖子上挂着围巾，口中吐着一团团白雾，大概也没有听面前那个正在灌输思想的灵魂的工程师的教训吧。
“我说，祝老师，你每天都给我喝变质的‘鸡汤’，你也真是不嫌烦啊。我只是个主修文字学的小人物，犯得着您天天像是招魂一样把我日常叫过来训一遍吗?”
祝言，是唐悭的专业课老师，也是他父亲一般的存在。说是这样说，他扮演的也是一个慈父的角色，每天管教唐悭也已经成为日常必做的一件事。
“没办法了，谁让你父母把你托付给了我，如果你再这样吊儿郎当，或许他们就直接杀回来质问我了，也请你为我考虑一下吧，唐悭大少爷。”说着，递给唐悭一副手套，是用亚麻色的毛线织成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副毛线手套而已。
“你师娘给你亲手织的，我都没有，你小子给我好好珍惜着。”
唐悭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接过来。“师娘还好吗？”“还是老样子…”祝言淡然地回答他，却用一种包容一切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已经21岁却好像还是没有长大的“大孩子”。
“师娘的病，那么难治吗？”“不是难治，只是现在，还没有应对之策罢了。”祝言低下了头，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但语气也前所未有的强硬。
唐悭摇了摇头，口中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不该把情绪带给你，你已经长大了。”
老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挥手示意他离去。唐悭还是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见老师已经没有打算顾及他时，才悄悄踱步走向门口。
EL.PSY…CONGROO.唐悭心中不断默念着这句毫无意义的话语。可是，心情却因此平静下来了，或许这真的是某种心理暗示也说不定吧，
凤凰院凶真先生…
他紧紧攥住了脖子锁骨附近的一条项链，这条项链没什么特别，但是却又不是普通得俗眼。
让人唯一奇怪的，是那颗细小的如同一颗幼童牙齿的东西，它串在一根金线上，十分平庸却不俗气的模样。这是唐悭父亲给他亲手戴上的，象征着他的成人，没错，18岁那年的纪念。现在的唐悭已经21岁零三个月7天了，是个实实在在的成年人，但他做的事情却不与其的身份相符合，作为少数能考进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却是一个叛逆出身的孤傲天才，但他的叛逆表现不在对于父母，而是他看不顺眼的事情。从中学开始就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家伙，直至今日也是如此，为了自己看不过的事情而大打出手，这是唐悭的习以为常。
即使如此，唐悭也有向往的人。那个人，叫凤凰院凶真，但不是向往他的人格魅力，而是向往他那可以与时间作斗争的经历，他自己也渴望成为这样的人。凤凰院口中一直的一句话也成为了他在某些时刻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良药。
而那个时刻，没错，指的就是要“火并”的时刻。
这个怪人，每次呼唤出那句话时，都能让自己冷静得不像人类，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有平静，如水一般对待当前的一切。
明明心如止水，但出拳却劲如洪涛。这是唐悭最特别的地方，或许也是他的优点(缺点？)之一。
DG市外国语大学，多国文语研究专业，这是前几年刚刚创立的新兴专业，专门研究的就是文字和语言相关的事宜，同时也会从事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在这个专业中，掌握多国语言是基本要求，而唐悭则是这个专业中唯一掌握了超过十种语言的人，也是对这些个东西最有灵性的人。不过同时他还是一个被专业内，不对，应该是整个文科系称为“惹事鬼才”的人。
因为专业课的成绩完美无缺，老师也拿他没办法，这个老师自然也就是祝言无疑，每天也就是为他惹事的过错找他喂几碗“毒鸡汤”，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治他的办法。
“小灶”也开了很多次，下不为例是常有的，但死不悔改也是平常心。
九月的天气逐渐转寒。
唐悭将手套塞到了黑色外套的口袋里。
这带有师娘心意的手套，或许真的能给我一份温暖吧。
心中如此想着，恍惚间他似乎见到师娘正躺在眼前的病床上，观赏着窗外天空的，那片洁净的蓝天白云的师娘。师娘宋婉祺对待自己如同对待亲生儿子一般，虽然只是相处了三年不过。
直到几个月前，她被查出肝癌时。唐悭也流下了久违的眼泪，也是唯一让他无法用那句话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事情。不过好在是早期癌，癌细胞并没有扩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还有挽回的可能。不然，唐悭可能已经得不到这份礼物了。
他下意识要赶回宿舍，毕竟这种天气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了。唐悭摩擦着双手，希望得到些许温暖。显然他没舍得使用那副手套，眼神里充满了未知的情愫，像是无法得到倾诉或发泄的孩子。
踱步走上校道，心情平静得仿佛这一成不变的环境，可却感觉到了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凌厉。唐悭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站在校园正门口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盯着他的男人。
他接受到了杀意，就像一只雄狮得到了别的狮群争夺领地的决斗的意向。这是一个人需要学习也是最基本的能力，如何感知这种东西，对于唐悭这种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是最有用的，没有之一。
那一刻，时间如同静止，万物生息就仅剩下那两人。
校门口的男人有着足以被冠以帅哥的标准，过眉的黑发几乎要遮住双眼，但唐悭还是能清楚看到他那不同的眼神，更是因为那瞳孔有着与众不同的颜色，像是一小颗钻石般明亮，从远处看就像呈现淡淡的银灰色。
“那家伙，是谁？”唐悭暗自低语，回过神来，那个银瞳的怪人在他的眼前循身倒下。没有给予他太多想的时间，许多周围的学生都注意到了这个倒地的人。唐悭三步并作一步，奔向银瞳男。
“喂，醒醒啊，喂！”唐悭抱起银瞳男，从银瞳男的手中掉出一本毫无文字可言，单调包装的黑皮书。那一刻他只感觉脖子上一阵炽热，但他伸手去抓时那感觉也便消失了。
这本书是他的吗？可为什么，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它？这是一瞬间的想法，明明没有见过的东西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用专业名词解释，便就是既视感，这是带给人们的遐想罢了。
可那么真实的感觉已经给唐悭留下了记忆，刚才那灼烫的感觉，虽然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但脖子周围早已经泛起了一阵红晕，只是唐悭还不知道，他的平常心即将要面临有史以来最严峻的挑战了。
为什么我就得遇到这种事情呢！这种正义感十足的事情就算发生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唐悭扶着的银瞳的那个家伙，虽然是个失去意识的人，身子也轻如羽毛，体型纤细得就如同一个女人一样。不过他的身子很烫，如火般炙热，大概是发烧了。
毕竟这人只穿了一件T恤，不对啊，这么寒冷的天为什么他会只穿一件T恤？真是个怪人。唐悭一手搀扶着“银瞳”，一手抱着黑皮书。可是，这本书却让唐悭很不自在，浑身难受，就是说不出的违和。
每路过一撮人身边，就换来许多异样的眼神。不管是男生女生都将目光落在这两个人身上。
“放我下来。”“银瞳”显然是恢复了意识，可他的语气还是无比虚弱，就像是没有上过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没了气力。“什么？”“把我放下。”唐悭没有照做，仍然一步一步地往宿舍楼走去。
“[Detentioncurse](禁锢咒)！”
唐悭只感觉一阵耳鸣，身体内的力气开始逐渐流失。搀扶着“银瞳”和抱着黑书的双手就像痉挛了一样，没有了知觉。
整个身子不受自我干预地停在宿舍楼的大门口，纹丝不动，“呼呼呼…”“银瞳”喘着气，顽抗着身体的不适，从唐悭的环抱中挣脱了。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如同失衡的陀螺，他的目标，是那本黑书。
见他伸手就去夺，可就是那一刻，耳鸣消失了，颈部又开始灼热起来，这次的灼热比方才更甚，像是要烧穿皮肤一般的痛苦让唐悭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可是却难以平静下来，这般痛苦实在无法忍受。也是唐悭前所未有的体会…他那目空一切的平常心。
[EL.PSY.CONGROO]…
他的这次默念，与以往不同，明明心如止水，却又掩饰不了的激动。
这是什么感觉，很是过瘾啊！原本痉挛的双手一下子有了势不可挡的怪力，他挪动了本沉如巨石的双脚，前所未有的轻盈。一下子伸出右手，如触碰到了冰块一般明明刚刚这个人还是像炭一样烫。
不知发生了什么，几道肉眼可见的荧光好似长蛇般蠕动，逐渐将倒地挣扎着想要触碰黑书的“银瞳”捆束起来。
被电击般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全身。这次全身痉挛的也换成了银瞳怪人，他仍不服输，因为嘴唇麻木没法说出话语，只是化作了“呜呜呜”的怪叫。
这着实让围观的人摸不着头脑，但可以知道的是，刚才的那些光芒没有人能看见，否则不是被当作变戏法的魔术师就是被当作拍摄电影的场景，绝对是会引起骚动的。
“银瞳”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他仍旧渴望着那本黑书，就像抽食毒品的瘾君子。唐悭明白这事情很特别，一把抓起倒地的“银瞳”，冲进了宿舍楼。
而那本黑书…却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捡了起来。那本书在忽然闪了一晃银光，再然后就燃烧起来，而那火焰却是乌黑得发紫。
围观的人都散了，就只剩下捡起那书的女同学。
大概十分钟后，经过对宿管大叔的隐瞒，谎称是从家中赶来看望自己的表哥，迫于乘坐长途汽车的劳顿而睡了过去。现在终于将这个来路不明的怪人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自己也可以松口气了。
“银瞳”虽然没有了动静，但看得出他仍然有着意识，表情很狰狞，仿佛一只被放逐的野兽。
“你给我安心呆着吧。”唐悭很没好气地说道，故意拉长了尾后音。突然，缓过神来，他才发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就如被烙铁给烧灼了。
但仔细一看并没有料想中的伤口，仅仅是有一抹红晕显现出来，这么疼还没有创口简直是奇迹。
此时，他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自己只记得听见了谁说了一句英语没错，具体是怎么样的一句也记不清了。之后，他就开始耳鸣，并且身子失去了力气但依然没有瘫倒，仍旧站立不动，用尽全力想要挪动身子也没有效果。因此他十分慌张，但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用了那句可以带给他无限平静的话语。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有非常容易察觉的热血沸腾的感觉，之后他不受控制地将手触碰了一下这个怪人，接着就出现了许多光芒。
呵，如果这些事情跟任何人说恐怕就只能在精神科见到唐悭了。这次的事情的确很令人难以置信…
唐悭长舒一口气，坐到了床的框架上，由于占的地方也不小，身高180的唐悭伸出一条腿就快够到对面舍友的课用桌了，也就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了，这是很不自在的。
突然，唐悭的背后似乎是凉气上脊，冷冷的杀意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唐悭侧眼一瞥，一记鞭腿正直勾勾地甩向自己。他一惊，侧身闪过，碍于空间狭窄，这一闪撞到桌上的瓶瓶罐罐，统统翻倒滚地，动静不小。
“喂，杀人啊你！”唐悭大吼。
“把《赤龙》还给我！”虽然这一嘶吼颇具气势。却好似强弩之末，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恍惚迷离，可见的确是生了病症。
“你在说什么？！”唐悭仍旧摸不着头脑。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鞭腿，但力道明显没有之前重，或许是病痛的缘由。
“你说的《赤龙》到底是什么！”唐悭低下头，只感觉身子一沉。
让他冷静下来吧，用你的方法。一个声音从空洞之中传来，这个声音低沉嘶哑，就像是砂纸摩擦的噪音。用你的方法，你的方法…
我的方法？是说那个吗？唐悭的眼神坚毅起来，但只感觉胸口一闷。反手一抓“银瞳”的腿脚，擒在手中用力推去，身体虚弱的“银瞳”再次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他又想起身并不放弃对唐悭的袭击。
[EL.PSY.CONGROO]，唐悭伸出左手食指，一阵不明的风絮缠绕在食指周围。
“给我冷静一下吧，凯撒·斐伽德。”唐悭的嗓音也变得嘶哑，就如同脑中那空洞的声音一般。他也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杀气腾腾，瞳孔中闪烁着鲜红色的凶光，如同一个…
“恶魔”。
“银瞳”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也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刹那，唐悭抓住了脑袋，无比痛苦，他想要叫喊却无法发出声音，任由痛苦蔓延全身。
不一会儿瘫倒在地上，双手抱头，心如刀狡般疼痛，身体里血管中的血液如若沸腾，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让唐悭几乎要昏迷。
也是此刻，原本脖子上的古怪项链像是变了颜色，原本米黄色的如牙一般的串挂开始慢慢化作污浊的黝黑。
痛苦渐渐退去，换来了些许缓和，唐悭身疲力竭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