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鱼之后,每一组的前六名就火热出炉了,再加上之前直接晋级的那一人,就已经有了七个名额。最后的三个名额让十二强中败的那六人再战,决出最后的三个名额,最终每组以十个人参加明天的排位赛。
每个擂台上最后的三场比赛,场场惨烈,那些修士就仿佛是疯了一样,每个人都是以死相拼。也许在他们想来,只要拼过,搏过,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都不会留下遗憾吧。
在这样惨烈的比拼下,通常都是两败俱伤,胜的一方也是惨胜,即使赢了,明天的排位赛也再无一战之力,这样的人排名一般都非常靠后,但只要能进青云碑就算死也值了,惨胜也是胜啊。
赛事最为惨烈的是十号擂台上的最后的一场比赛,一名修士双眼通红,满身浴血,在哈哈大笑声中被对手施以秘法打成了血雾。
在死的最后一刻,人们听他吼叫的是:“我辈修士,一腔凌云志,死亦为鬼雄,我不后悔啊!哈哈哈……”
对于这样的一位豪气干云,坦然赴死的修仙者,他的对手也心生敬意,默默的向着他的尸体施了一礼。台下的观众这次没有欢呼鼓掌,而是齐齐的静默,看着那一滩血雾,低头似在默哀。
最后,今天的比赛在一种沉重,静默,惨烈又光辉无比的气氛下结束,参赛选手和数万观众第一次出人意料的有序的退场,人人沉默不言,没有了前几天散场时的那种吵闹和杂乱喧嚣。一些修士是被抬着出场的,好多正在退场的观众都自觉地让行。
看着人去楼空的偌大个竞技场,莫真抬头看了看从穹顶之上射下的最后一抹残霞,咧嘴一笑。明天的比赛,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
冬至,第一场大雪刚停歇了两天,就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小雪。
长安城外约四五公里处,有两匹飞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风驰电掣的驶了过来,那两匹飞马浑身洁白,头有独角,背生双翼,能飞天而行,日行一万。马车后还跟了两头异兽,似马非马,似鹿非鹿,左右护持着中间的马车,这两头异兽张嘴就能喷出滔天的火焰。两头异常身上各坐了一人,这两人皆是面白无须,头戴顶戴花翎帽,蹬着官靴,一身大红袍,高坐在身高近一丈的异兽身上,双眼顾盼之间似有冷电闪烁,发绺和配饰襟带在风雪中随风而起,威风凛凛。
光看这阵仗,马车中的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以飞天马拉马车,两头八阶异兽为坐骑,两名大貂侍为贴身护卫,不用猜就知道了,马车中的人不是一国皇子就是一国公主。
官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中覆盖着一层二指厚的薄雪,下面蕴长着冬小麦,此时已有一部分萌发的比较早的冬小麦刚刚冲破土地的束缚,露出新芽,在一层不浅也不厚的雪地中顽强的生长着,大有一副小禾才露尖尖角的茁壮和活泼气象。
白雪出新苗,是一幅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美好画面,这副景致看得路边的一名倒提着一柄看不出年份成色的老古董长剑,浑身松松垮垮,一脸慵懒的牵着一头小毛驴慢悠悠的走着的年轻人难得的露出了半分兴致,由衷赞叹了一句:“好一个瑞雪兆丰年啊!”
语罢,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与路边的小毛驴刚好飞快的擦身而过,两名大貂侍轻飘飘的瞥了眼那头小毛驴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小修士,没有太在意,像这种路边随时都可以看到的小角色不需要太警惕,收回目光继续赶路,三四里的路程,仅仅几个呼吸间就跑完了,眼看都快要到皇城了,这才慢慢降下速度来。
那名倒提宝剑,浑身零件摇得叮当响的小修士之前虽然在忙着抒发心中之胸臆,但也没有忽视身后的异动,连忙牵着小毛驴让路,刚错开道来,一辆似乎轮不沾地的马车就飞驰了过去,马蹄和车辙挤压而出的淤泥夹杂着白雪噗拉拉的就拍打了过来,躲都躲不及,险些被浇个正着。
那头灰溜溜的卖相极为不佳的小毛驴倒也是聪明,眼看着泥水要溅到身上,立马扬了扬前蹄,堪堪躲过了一劫。小毛驴这一躲,可就苦了他旁边的那个小修士了,这名小修士道士打扮,身上的道袍也从没人见过,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小道观。眼看就要被淋得个劈头盖脸,他大呼一声,小脸被吓成了紫色,慌慌张张的侧了个身,还险些滑倒,这才险之又险、极为幸运的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
小修士刚刚站稳脚跟,惊魂未定,深吸一口气,开始为自己占卜起来,手指连动,看不清楚他掐了个什么手诀,只听见他嘴里碎碎叨叨的念个不休:“今天运气不佳啊,一出门就遇到这种倒霉事,我得好好的算一算,免得待会儿又遇到什么麻烦事。”
一卦算罢,小修士脸色更差:“呀,今日我的命星不在黄道,是冲煞之日,不宜出行,宜动土。若出行就往西走,倒是可以避开太岁,哎呦,你看我这不中用的小脑袋。”说着,小修士就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的懊恼之色,悔恨难当的说道:“我从鹞子沟出来,来这长安城,是一直往东而行,这是南辕北辙了呀,真正的反其道而行之,我滴个乖乖,我这是不要命了吗?”
小修士急得团团转,真的在原地打起转来,也不顾旁边那个去偷吃人家冬小麦的贼驴子了,眉头紧锁:“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三清老祖啊,你们可要保佑弟子呀,平时弟子我可都是烧香拜佛,吃斋念佛的呀……呸,三位老人家听错了,平时我都是心心念念的念叨三清老祖的,三位老人家恕罪,恕罪。”小修士碎碎叨叼的说着,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天,还真害怕因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老天爷震怒,降下雷来,将自己打得体无完肤,那可就乐子大了。
看着天空中依然飘着白雪,灰霾霾的,老天爷不像要变脸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良久突出一口浊气,垂头丧脑的埋怨道:“任我乐逍子天算地算,算尽他人千万事,就是算不出自己的命道,早知道出门之前就让师傅他老人家给我算上一卦了,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呢,哎,真是糊涂糊涂啊!”
“欸?”小修士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法子:“既然我算不了我自己,那就算算我的对手,这不算犯禁忌吧,嘿嘿。”小修士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笑眯眯的掐起了手诀,半晌,他脸色再次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不敢确定,又算了一次,这次算下来,脸色变得卡白,却仍是什么都没有算出来,自己看到的就好像是一团迷雾,迷雾之中,好像有一个小小的模模糊糊的人影,自己想看却看不清楚。小修士知道,若是自己硬要看,强行发动秘法,能不能看清楚不知道,但自己肯定会命丧当场,而且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都难!
小修士一脸骇然,自己到底算了些什么?那个人影又是谁?难道自己无意间冲撞了什么?小修士的脸上阴晴不定,回想起刚才占卜中看到的那一幕,久久难以释怀,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头贼驴子已经吃了人家一大块的冬小麦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那头小毛驴刚好吃饱,还打了个嗝,小修士看了看那块已经光秃秃的土地,瞬间吓得面无人色,犹如五雷轰顶,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拉起那头贼驴子就跑,起先那个已经吃饱喝足了的懒驴还不愿动呢,被小修士在它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这才不愿不情地离开小麦地。回到正道上,小修士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仍不踏实,随手在路边抓起一捧泥土揣进兜里,摸摸索索道:“宜动土,三清老祖保佑啊,宽恕弟子的罪过吧。”为自己祈祷完,小修士又开始数落起旁边的小毛驴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念念不休的妇人数落自己的孩子:“你说你呀,你怎么能偷吃人家的庄稼呢?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难道不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个道理吗?你知不知道你吃的这一大片冬小麦明年能收多少粮食?罪过啊罪过,这可如何是好?你这么不听话,我打死你!”说着就举手要往驴子的身上拍,但是手刚举到空中就又不忍心了,缓缓的放下来,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小驴子这一刻倒是变得乖巧无比了,用头轻轻的蹭了蹭自己的主人,就好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
一人一驴刚走出不过一里,后面又有一骑绝尘而来,一匹神骏的千里马嘴里呼呼的喷着白气,驼着一名铁甲银盔的驿兵,一跃就是数米远,刚和小修士打了个照面,就“嘀嗒嘀嗒”的又远去了。此时已经能远远的看到皇都的城门,那名驿兵高高的举起手中的一本折子,高声大呼:“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速速退避!”
闻者皆是纷纷退避让出道来,看着那一骑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就冲进了皇城的传报驿丞面面相觑,不知道边关又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