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胜皇宫。
长长的御道,每次上朝,都要走一遍,可是今天,长信王身穿紫金蟒袍,走在这条仿佛看不到头的御道上,比起平时上朝,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八千人的皇榜比赛,五年一次的盛会,在今天,主持的重任通过圣谕,又将落在自己身上。这是无上的光荣,更代表了圣上绝对的信任。
皇榜的主持人,更担有主判之职,在多方势力中权限最大,这代表了什么,长信王自然知道,联盟内的几方势力都要以自己的言行为准绳,八千修仙英才更是要仰己鼻息,因为他们的命运,时时刻刻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手中的权力,足以让他们不顾代价的来巴结自己。
当然,百名之外的那些人的巴结,长信王爷是嗤之以鼻的,堂堂的九珠亲王,自然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看得上眼的,百名之内的那些天才修士才能入得了他的眼,自然,他最上心的还是前十名的妖孽。
大比中,只要向这些人施以善意,稍微结交一下,他们自然会生出为自己效力的心思,然后再抛出橄榄枝,总会有吃到甜头的人拥护过来,最后再将其培养成自己的党羽,安插在皇朝上下,这股势力,不可估量!
心里想着自己的打算,最后想到自己在前两届皇榜比赛中积攒起来的势力,长信王内心一阵激荡,眼中有波光流转,但他面色却毫无异色,平静得很,一脸朝拜君王时的肃穆。
不知不觉已来到永辉殿的外面,汉白玉石打造的九龙梯,从脚下一直向上,延绵到高高的殿门前,一共九十九阶,象征了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玉石梯中间是一幅大得吓人的九龙浮图,九龙翻云吐雾,皆是五爪,活灵活现,仿佛要腾空而去。这就是龙道,帝王才能走的地方。
龙道将汉白玉石梯分为左右两道,左走文臣,右走武将,规矩森严,丝毫都乱不得。
长信王静静站立在石阶之下,微低着头,久久凝视那条龙道,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宣长信王爷觐见。”突然,永辉殿门前传来一道召谕,声音绵长悠远,宛若从天上传来。这道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在长信王的耳畔炸响,他连忙收回视线,反射极快,仿佛自己的双眼被那条龙道给到给灼烧了一下。长信王面容微动,直到脸上重带庄严之色,这才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而后迈动步伐,拾级而上。不快不慢,走得极稳。
九十九阶,九十九步,两分钟的时间,站在永辉殿门前的那个小太监却觉得仿佛过了两个世纪,直到长信王最后一步踏上石阶,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微松了一囗气,连忙弯腰九十度,头低得低低的,说了声:“见过王爷。”
长信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而后才朝殿内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身穿龙袍,只是一身儒衫,面朝高大鎏金的龙陛而站,背对着自己,好像一直在等着自己。相比他的那件青色儒衫,他旁边侍立的那件大红蟒袍则显得格外刺眼。
见此情境,长信王连忙跨门而入,疾步走到那个人的身后,高呼一声:“臣弟拜见陛下!”便要弯腰下跪。
这时候,那个一直负手而立的男人才转过身,连忙伸手扶住长信王,笑道:“二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长信王借着伟业皇帝的这一扶,诚惶诚恐,这才缓慢站起来,站起来后,站立在一边,不敢多言。这一切,都落在侍立在一旁的公孙望眼中,不过他只是微低着头,嘴角带笑,也不多言。
雍维看着一身紫金蟒袍的长信王,笑道:“二弟,今年的皇榜比赛,又得麻烦你了。”他拍了拍长信王的肩膀,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唠家常,看他的眼神也像是一个慈祥的大哥看着自己的弟弟,丝毫没有那种帝王该有的威严气势。
长信王连忙低头揖手:“皇兄信任,臣弟不敢诉苦贪功。”
“哎,二弟你总是这样,我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了,朝中之事,你一直为我分担,总有操不完的心,耽误了你的修行啊。你有苦也总是不说,对了,前一阵子听说有贼人闯府,你还受了伤,怎么样?现在伤势如何了?”
“多谢皇兄关心,只是小伤,并不碍事,如今已经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一定要小心些,你乃国之柱石,如果你有什么好歹,叫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办啊。我实在担忧你的安危,准备为你派两位大内高手,大比期间一直随行保护你,二弟意下如何?”
长信王想都没想,连忙拱手,受宠若惊:“谢主隆恩!”
雍维扶起长信王,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
这时,殿外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玉儿求见父皇。”
这道声音,顿时引起了殿内三个人的注意,三人几乎同时朝殿门外望去,因为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在皇宫内可谓是人人避之不及啊。
见到门外那个娉婷玉立的身影,伟业皇帝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是一僵,既无奈又心怜。长信王倒是脸上一直挂着笑,只是那笑实在是有些勉强。至于一旁的公孙望,目光更是刚接触到那道身影便马上收回来了,静静站立,嘴角一直保持的笑意也消失了,头低得更低了,好似那道傲人的风景并不吸引人,相反却刺眼的很。
雍维将一州之地一大半的土地都拿下了,可就是拿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没法。见到女儿站在殿门前,雍维朝她招了招手:“玉儿,你有什么事要找父皇啊?”
玉心公主蹦蹦跳跳跑到雍维面前,挽着他的一只手,差不多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身上撒娇的说道:“父皇,今年我也不参加比赛了,也没什么事可干,呆在宫里实在太无聊了,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安排一个裁判的职务啊!”
雍维皱了皱眉头,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女儿问道:“听说你将自己的名额让给了那个莫真,这件事我还没给你算账呢,他不是皇室的人,甚至连东胜皇朝的人都不是,你怎么能把名额给他呢?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玉儿把名额让给他自然有我的打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吃亏的,这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双方都谈妥了。你也知道,这一届能拿的出手的皇室妖孽就只有那么两三个,剩下的名额与其给那些拿不到名次的人浪费,还不如拿出来做一笔划得来的生意,父皇,你说玉儿聪不聪明?”说完,玉心朝雍维讨赏似的眨了眨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雍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好气又好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些什么鬼主意,我给你说,那个莫真不好惹,虽然实力强横,但确实是个狠角色,能收服罪恶之都的那些人,不容小觑啊!跟他相处最好不要耍什么小心眼,要么你就诚心相待,要么就干脆不要招惹,知不知道?”
玉心皱了皱了琼鼻,有些不情愿道:“知道了,父皇。”
“嗯,这就对了。”
“那父皇,我刚才说的那个事怎么样?你到底答不答应吗?”玉心对付自己的老爹确实有一套,撒娇撒泼再上吊,这不,抱着雍维的手就是一阵揺晃,脸上更是泫然欲泣,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大哭一场的架势。
玉心正以为自己的计谋要得逞,心里正要偷着乐呢,可是抱着自己父皇的一双手却突然被他给掰开了,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玉心一脸不解,平时百试不爽的一招,今天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只见雍维一反常态,收起来了平时和煦的笑容,拿出了只有在上早朝和在校场练兵时的那份威严,帝王之象,在这一刻展露无疑。这一收一放的从容,拿捏的恰到好处,慈父与一国之君之间的转换,连长信王看得都直咋舌。
雍维盯着玉心,直视她的双眼,沉声问道:“玉儿,我且问你,一人之谋,一家之谋与一国之谋,何如?”
见此情形,玉心公主也收敛了娇态,沉下脸来,紧抿着嘴,细细思量着,就好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这副状态,看得旁边的长信王和公孙望阵阵心惊,这傲娇刁蛮的玉心公主还有这样一面?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隐藏的实在太深,以前丝毫没发现啊!
沉吟片刻,玉心才一字一句答道:“父皇曾经说过,一人之谋,可谋一隅;一家之谋,可谋一地;一国之谋,可谋一域。”
“嗯。”雍维点了点头,脸色不变,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为一人谋;为一家谋;为天下谋。何如?”
闻言,玉心眼前一亮,如梦方醒,对着眼前这个平时只知道溺爱自己的父皇,深深一揖:“谢父皇警言,儿臣谨记!”
其实,在玉心公主一直看来,即使开拓了这么大一个王国的父亲在她心里,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这位雄才大略的父皇是多么的高山仰止。
“为一人谋?为一家谋?为天下谋?呵呵,父皇,你的一国之谋已经让满朝文武甚至是一州之地的人争相夸赞折服,现在又有为天下谋,天下英雄还是太小看了你呀!”不过,这一切,恐怕只有玉心公主领会到了,包括长信王和公孙望这两只老狐狸一时也没有参透,即便是窥见了一星半点,却始终摸不着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