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锁春楼,顿时引来一束束异样的目光。尤其是门口迎客的两个女子,看到秦义杰竟然把一个和尚给领了进来,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了。
“快看,那个打工的小子竟然领了个和尚进来,这,这成何体统?”
“他们刚从花满楼出来,现在又来我们这边做什么?”
“谁知道呢?”
“快去告诉姑姑。”
秦义杰将莫真和愚痴和尚领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就急忙去换热茶,看到一些出来看热闹的姐妹看着这边掩嘴而笑,也就跟着笑了笑,没有多想,拎着水壶径直往后厨去了。
“哟呵,和尚进青楼,还真是难得一见啊。”一个刚从姑娘房间出来的男子,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袈裟,顶着个光溜溜的大光头的愚痴和尚。
她旁边的女子唾嘴一哧:“这和尚真是不知羞耻。”
“那个落魄小子真是个奇葩啊,自己没钱还进青楼,进了青楼吃了饭又不给钱,现在更是连和尚都带进来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另一个女子亳不掩饰自己的嗤笑。
“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有了~”
“嘘,大姑姑来了,有好戏看了。”
一名四十多岁,面容姣好的妇人走进大堂,她的后面还跟着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个就是刚才从门口离去喊人的那个。
妇人穿着绣裙,徐娘半老,一手拿着秀绢,脸上淡施粉末,没有刻意装扮,但她那浑圆熟透了的腰身,举手投足尽是风韵,这是一种沉淀的成熟美。
不同于年轻女子,像初生的花蕾,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像这种散发着醇香的成熟女性才更迷人,更有韵味。
就好像新酒跟老酒,老酒要品,越品才越有滋味。
妇人一进门,大堂就静了下来,莫真抬头望去,愚痴和尚也转过头,就在那一瞬,愚痴和尚和那妇人的目光瞬间就对上了。
莫真不知道那一瞬愚痴和尚是什么感受,但他明显看到了愚痴和尚身体一僵,眼神开始躲闪,局促不安,他不敢看对方却又忍不住想去看,脸色微微发红,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孩子~”莫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实在难以将一个近两米的大和尚和一个小孩子联系起来。但那一瞬间愚痴和尚给他的感觉确实就是这样,娇羞的模样,让莫真的脑海里跳出了“可爱”这个词眼,这简直不可思议!
反观那个妇人,步履不变,缓缓走来,倒是没有多大异样,不过仔细瞧她的面庞,不难发现她的脸上早已爬上了一抹绯红。
握着手绢的五指紧了紧,花姐只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自己这是怎么了?”花姐有些无措,她想抬手拍拍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但意识到周围人的目光,她便强忍住了,面带轻笑,尽量表现的平静无波。
待到花姐走近,莫真和愚痴和尚便站了起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起急了,愚痴和尚竟然将板凳给拌倒了,他一阵慌乱,连忙将板凳扶起来,可是乱中生错,板凳刚扶起来还没有站稳就又倒了下去,愚痴和尚顿时闹了个大花脸,只得又伏下身才将凳子扶起来放好。
这一扶一倒,尽显愚痴和尚的局促,赢得满堂的人哄堂大笑,当然有些女子笑得比较含蓄,笑时以袖遮面,只能听到“呵呵”的灵动笑声。
花姐虽没有笑,但她脸上的红晕却更明显了,就在这样尴尬的时刻,一声吆喝:“茶水来了!”打破了窘境,原来是秦义杰提着茶水回来了。
秦义杰朝花姐点了下头,称了声“花姐”,然后开始为莫真和愚痴和尚倒茶,茶水清香扑鼻,正好可以压惊解乏,折腾了一晚上了,喝上一口热茶,浑身顿感舒畅。
一口喝完,秦义杰马上又为两人续上了一碗。
趁着这个空挡,花姐开口了:“两位,来者皆是客,这位大师虽是佛门中人,但我们锁春楼既然开门迎客,自然不会怠慢。之前姑娘们不懂事,言语无忌,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为了赔罪,两位今晚在锁春楼的一切开销,一律由我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花姐太客气了。”莫真连忙摆手。
花姐展颜一笑:“公子不必顾虑,如果两位不接受,这才是让我心里难安。”这一笑完全把愚痴和尚的魂给勾走了,就这样呆站在那儿望着花姐,完全一副傻大个子的形象。莫真心中腹诲:“不知你念这么多年的经都念到哪里去了?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
为了愚痴和尚少出点丑,莫真笑了笑,便答应下来:“那就多谢了,这茶是好茶。”说着就又端起一碗茶一饮而尽。
“两位慢用。”待莫真和愚痴和尚重新坐下后,花姐这才告辞离去。她转过身,朝围在四周的姑娘们投去了一个眼神,顿时让她们寒蝉若噤,连忙转身小碎步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大堂之中。
见到人都走光了,秦义杰也就无事可做了,便坐下来跟莫真他们聊起天来。
三人聊到剑的时候,秦义杰神采奕奕,拿出他那柄精心包裹好的宝剑,捧到莫真的面前:“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从前闯荡江湖时用过的剑,现在传给我了,我要用它闯出一片天地来,不能埋没了它。”秦义杰用手摩挲着剑身,就好像是摸着自己心爱的媳妇,爱不释手。
莫真看着秦义杰,他看得出来秦义杰所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个人感情很质朴,对人真心,别人对他好他就一直记着,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不计仇,只是一笑而过,真正的赤子之心!
“你一个人只身来到长安城,什么都没有带,你来干什么呢?”
秦义杰咧嘴一笑:“我来参加皇榜,为了这次皇榜比赛,我专程走了半个多月才赶过来呢,盘缠在路上都用完了。我告诉你们,我下山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决定,这次比赛不比点儿名堂出来,我就不回去了。”
“你要参加皇榜?”莫真略显惊异,他没想到秦义杰跋山涉水这么远,竟然是为了过来参加皇榜的。
“对呀,皇榜五年举行一次,非常难得的,要是有幸得了前三,我还能去中土神州参加比赛呢。只有不到一个月就皇榜比赛了,现在长安城内的人越聚越多,我原来还担心没地方住呢,现在好了,我可以住在锁春楼的柴房里面,都不用交房租了,嘿嘿。”
知道秦义杰要参加皇榜,莫真便邀请了他去明晚皇家学院的聚会,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接触其他选手的机会。
三人又聊了会天,已经是后半夜,便各自散去了。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莫真攀着愚痴和尚的肩膀笑着说道:“大和尚,你动了凡心啊!”
愚痴和尚手上的木鱼已经变成了一串紫檀佛珠,他用大拇指一颗一颗的转动着,眉眼低垂:“阿弥陀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们和尚不是不能动情吗?”莫真好奇。
“和尚一动情,一念即入尘,我可以还俗,侍奉佛祖大半生了,是时候为我自己活一活了。”
“这都可以?!”
“只是可惜了,不能帮师叔祖得到无损兽了。”
“你去偷无损兽是为了你师叔祖?”莫真再次诧异,他一直以为愚痴和尚偷无损兽是为了他自己。当然,这也不能怪莫真误会,实在是愚痴和尚一开始就给莫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坑队友啊!再说,无损兽啊,长生耶,这等诱惑,谁能抵御得了?莫真自问还差点火候。
听着愚痴和尚难得的说了几句真话,莫真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想想之前他收妖时的一身正气,在花姐面前时的手足无措,为了自己的师叔祖愿意冒死一搏,不惜重伤,莫真突然觉得愚痴和尚竟变得有些可爱了。
是的,可爱,在莫真眼里,那些有情有义,有真性情的人都很可爱。在莫真心中,自己的妹妹莫玲儿很可爱,白如雪很可爱。现在,莫真觉得秦义杰和愚痴和尚也有些可爱。
天道无情人有情。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莫真看着愚痴和尚问道。
愚痴和尚露出一丝不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诡笑:“我之前道出了你的秘密,现在我告诉你一些我的秘密又有何不可呢?朋友和仇人,都是在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之后成为的,不是吗?”
莫真先是一愣,而后使劲的拍了一下愚痴和尚的肩膀,哈哈大笑:“是啊,秘密有时候能让人成为仇人,而有的时候,却能够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