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飘雪纷然落尘,直至翌日第一缕晨光射向蓬莱仙岛,但见琼瑶遍山,处处皆银装素裹,山河草木、薄云彩霞,更是美不胜收。
蓬莱岛诸位弟子居此已久,于这绝伦景致已渐渐看淡,然广玄门下以及陆云等人,生平居于中原,大好风光虽见过不少,但如这等惊世骇俗的美景,自然为之赞叹,于是乎雪后初晴的清晨,众人一道在无量宫附近散步漫游,寻幽探胜。
无量宫北侧设有一座单独的雅居,背倚青山,庭院内松柏几株,既不堆砌,又不失意境。忽然,雅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一名青衫少女,云鬓花颜,杏目流转着荧光,欣赏着眼前的雪景,不禁微微笑了一笑。
“昨日一如春色,没想到一梦醒来,竟是满山雪景。”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南宫月注目望去,只见常枫踏雪而来,她道:“道长起的很早啊。”
常枫平和一笑,道:“南宫姑娘不也是么?”
南宫月脸色微微一沉,问道:“道长找我有事么?”
常枫拱手道:“闲暇之际,我便不能探望一下南宫姑娘你吗?”
“我不信。”南宫月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我与你交情甚浅,自然也没什么好探望的。”
常枫见南宫月对自己颇为见外,微笑道:“那可不,我可是刘苏的师叔呢。”
南宫月秀眉一蹙,颇有惊讶之色,道:“那你便是刘苏她师父的师弟了?”
常枫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样一来,我们不是跟亲近一层了吗。”正自说着,走近了南宫月,站在了她边上,目光扫过庭院雪景,叹道:“如此景致,中原确是没有。”
南宫月知常枫故意转移话题,她却问道:“什么更亲一层啊,你又不是我师叔。”
常枫不禁一怔,细看了南宫月几眼,仓促之间不知如何应答,毕竟此事只是他的猜测,倘若会错了意,岂不是冒犯了人家少女?但常枫毕竟出身广玄门下,数十载修为岂止泛泛,关键时刻自然彰显了他的机智。“哈哈,师姐上次与我说,她有意收你为徒,这样一来,我不就是你的师叔了吗?”
南宫月听了这话,不禁神色一亮,奇道:“真哒?”在她心中,如落千荨这般冷美人,能够得到她的青睐自是为己所愿,况且她道行造诣睥睨天下,自己做她徒弟,自然不会吃亏。
常枫心道:“待你与刘苏登堂成婚,自然也要称呼我师姐作师父,这与收你为徒并无二异。”口头上说道:“这是自然。”
南宫月双眼轻轻眨了眨,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刘苏与他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常枫面露滤色,道:“自前两晚所见,便没有她师徒二人的音讯了。不过师姐功力超凡入圣,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啦。”
南宫月轻叹一声,低声道:“今日未时便是祈福的时辰,在这之前我想见一见...我未来的师父呢。”
常枫听南宫月语色,自然不会不知南宫月后面半句稍显停顿,显然是临时加上去的,想到这里,对于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更有了九成的把握,慰言道:“待祈福过后,岛主以龙神之力化解岛上危机,那时自然见得到我师姐了。”
南宫月怔怔半晌,忽然道:“不知怎的,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常枫问道:“怎么?”
南宫月心中光风霁月,现下也没将常枫当外人来,便如实相告:“我好像能预感到一些事...似乎今天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常枫虽不明南宫月所言何意,自然认为是她心底紧张,便道:“今天过后,魔教在不能在蓬莱岛上猖狂,自然与之前不一样了啊。”
南宫月摇摇头,垂帘道:“我说的是我自己。”说罢,抬首看了常枫一眼,“很早以前,爷爷就与我说过,我与其他人不同。当时我没有在意,可是近来一段时日,我好像真的变得怪怪的了。”
常枫面带惑色,道:“说来听听。”
“自从上次与刘苏共遇险境,那时我几乎都以为自己会死,结果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从那以后,我好像与外物的感知愈来愈强了。”南宫月忽而转头看了常枫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早在百丈外,我便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常枫眉头一皱,沉吟半晌,自是毫无头绪,但见南宫月脸色沉郁,更不似在说谎。他迟疑道:“这个我也想不太清楚,不过...”
一声清冷的叹息,回荡在风中。
“你走罢,我想一个人看这雪景。”
常枫微微点了点头,稍微作别,即便走出了庭院,渐行渐远,身影终于融入了白雪当中。
走在路上,常枫不住思索着南宫月的话,心想南宫月如真能洞悉百丈外的细微声音,则必非凡夫,然她身无半点道行,这于情于理都无法说得通。走着走着,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徒儿。”
常枫忙回身相迎,只见卿田上人大步走来,他道:“见过师父。”
卿田上人手臂搭在常枫肩头,和声道:“无为尊者与岛主邀我们前去扶元殿商议要事,这便一同前去罢。”
走了几步,常枫忽然想问一问卿田上人,毕竟他年长为尊,阅历远超自己,没准能说出个前因后果。然南宫月对自己吐露的心事,自己怎能对旁人再说?两相权衡,他还是没有说话。
沿道走了一会儿,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广场之上,北面伫立着一座宏伟大殿,正是扶元殿的所在。殿前的冰湖覆盖了一层积雪,常枫走在雪上,脑海中却一直想着其他事,一时不慎,险些在冰面上滑了一跤,幸亏卿田上人伸手扶住。
“哎!若不是老夫,今日我广玄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卿田上人哀声叹气,颇有怒意。
常枫咳咳笑了两声,忙道:“多谢师父。”
卿田上人也没在多说什么。
到得扶元殿内,诸位长老均已到场。卿田望向诸人,歉然微笑,带着常枫来到了师兄宋裕的身后。宋裕身为望月首座,身份地位略高于卿田上人一筹,不过他为人谦逊,不如卿田上人这般不苟言笑。
宋裕望向二人,微微一笑道:“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