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千荨叹了一口气,蓦地神情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掠向四人。
四人大骇,连忙挺刃格挡,然落千荨身如鬼魅幻影,瞬间便夺了二人手中长剑。
第三人挺剑刺来,落千荨左手微抬,指尖夹住剑刃,微微一转,只听得“噔”地一声,剑刃折断。
第四人见到落千荨修为高深至此,当即退开数丈,返身逃走。
落千荨并不理会那人,返身钳制住三位道人,道:“你们便在此候着罢。”
三人敌忾愤懑,但自忖落千荨修为高出他三人何止千里?当下不敢轻举妄动。
刘苏见到师父抬手间便击溃四名道人,不禁默默对自己说道:“我若有师父这般厉害,那天便不会被无为尊者偷袭得手了,月儿也不至于生死不明...”
又过得两柱香时间,忽见雾色深处蓝影掠过,来人是一名楚冠道人,正是常枫。
常枫望见落千荨容貌一如往昔,不禁脸色一颤,终于道:“师姐,你回来了...”
落千荨神情殊无多大变化,淡淡道:“我此行不过有求于玄清真人,事过之后即便离开。”说罢退开两步。
三名道人赶紧跑向常枫身后。
常枫抱拳微笑道:“他们都只是这些年新入门的弟子,失礼之处还望师姐莫在意。”
落千荨敛衽还了一礼,道:“还请常大侠带我师徒二人上山。”话语之间,冷淡之意显而易见。
常枫虽有落魄,但见了刘苏,忽地笑道:“你小子那天不与我说,还与莫师祖合伙忽悠我,果然是师姐的徒弟啊。”
刘苏见他神情和善,并无敌意,于是迟疑片刻,抱拳道:“见过常大侠。”
这时,常枫又问道:“师姐此行是有事而来罢?”
落千荨道:“我徒儿日前被无为尊者所伤,侥幸之余捡回一条命来。我此行便是想请玄清师伯与几位师叔以四象纵和阵法为他重塑经脉。”
常枫沉吟片刻,道:“掌门师伯为人谦和,自然不会拒绝;青纱师叔乃师姐授业恩师,想来也会出手相助。其他三位首座...只怕不太好说话了,何况师姐你...”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总之你们先随我来罢。”
说罢,引接二人走入无尽雾霾。
甫一踏过石碑,天地顿然变色,无尽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了想来,似乎要将众人吞噬。
周围景致混沌一片,竟是半点也看不清。
刘苏神情大变,正自不知所措,忽然一只芊芊玉手拉过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缓缓前行。刘苏重重嘘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紧握住师父的玉手,生怕自己走丢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才意识到,师父的手心竟是略带温软,虽不如南宫月那般柔滑如玉,但也不如自己想象得寒若玄冰。
正自浮想翩翩,周围混沌的雾色渐渐褪去。
忽然一缕破云天光乍现,刘苏始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一片茂然山林中。
落千荨淡淡扫了他一眼,抽回了手,提醒道:“这里便是广玄山地界。”
常枫望向那三名道人,道:“你们暂且回去罢,此事由我处理。”三人领命过后,纷纷离去。
常枫看了看师徒二人,问道:“我们现在去拜见掌门吗?”
落千荨摇了摇头,道:“我想先去见一见师父。”
常枫慰然笑道:“如此甚好,青纱师叔这些年没少记挂着你呢,这要见了你,不知多高兴。”说罢,常枫乘空西去;落千荨带着刘苏御剑跟随。
剑影飞驰入云海深处,随即冲出,只见一座秀水青山伫立眼前,刘苏引目扫过,发觉山中生长均是青葱竹林,林梢仍弥留着淡淡的白雪痕迹,唯有临近山巅之处方有苍松柏树的影子。
三人落足于翠竹峰山腰某处。落千荨喃喃望着周围的竹林幽景,不禁出神。
常枫不得不咳嗽两声,道:“青纱师叔便在数里外的青竹堂。”
落千荨漫漫点点头,跟随着常枫沿林间小径步行,面色微恙,细微处似有某种不易察觉的情感。
刘苏原以为师父与师祖一别经年后重逢会是一番感慨良多、不胜唏嘘的场景。不料二人互视片刻后,身着青袍的青纱才淡淡微笑示意,道:“荨儿。”
落千荨淡淡微笑,躬身为礼道:“不肖弟子见过师父。”刘苏见机,连忙躬身行了一大礼,恭恭敬敬道:“弟子见过师祖。”
青纱见刘苏一脸正色,不禁莞尔一笑。
常枫明明记得先前刘苏称呼自己为常大侠,这会儿却称青纱为师祖,两相对比,高下立判,不禁暗暗横了刘苏一眼。
青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些年你孤身一人,倒也不易,不如由我做主,荨儿你就此重归我门下如何?”
落千荨涩然一笑,道:“这些年有徒儿与我作伴,倒也并非清苦。弟子此行乃有求于师父与几位师伯。”
“但说无妨,为师允了。”
刘苏与常枫见青纱这般豪爽的答应下来,均是愕然。落千荨不禁动容,道:“弟子徒儿日前行走江湖,却被人所伤,现下七经八脉俱断。”
话还未说话,青纱道:“四象纵和阵法虽能治他伤势,不过...”说着脸色微变,“卿田与宋裕二位师兄月前便随蓬莱岛的无为尊者东赴蓬莱应援了啊...”
落千荨雾唇一颤,一时错愕无语。
常枫惊愕之色不亚于落千荨,不禁问道:“卿田上人与宋裕师伯何时离山,我怎么不知?”
青纱淡淡道:“自上次你从羲和城回来,每日勤修自悟,几乎是废寝忘食,你师父都走了月余,这会儿却来问我。”话语之间,颇有责备之意。
“我...”常枫顿了顿,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青纱看了看落千荨,道:“你先随我去见一见掌门师兄罢,或许他还有办法。”随即看了看刘苏,“你便在我青竹堂静候即可。”刘苏偷偷看了一眼落千荨,不敢忤逆师祖的话。
落千荨淡淡看了看刘苏,道:“翠竹峰山清钟灵,你便暂且候在这里罢。”微一顿口,又道:“你身上有伤,不要乱跑。”
青纱蓦地掩口一笑,风致婉约,和声道:“十余年不见,荨儿你倒是长大了许多。”
落千荨笑如昙花,稍纵即逝:“世人总是会慢慢懂得什么的,师父你不也一样么。”
青纱眼波流转,微微怔了一刻,似乎想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也是懂荨儿你的性子。常枫,你在此照看这孩子,我与荨儿这便去见掌门。”
常枫微一愕然,“呃...”随即躬身道:“师叔放心罢,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语罢,常枫偷偷瞅了落千荨一眼,发觉她目光正落在刘苏身上,颇含挂念之意。他心中稍有不悦,不禁斜睨了几眼刘苏。
青纱拉了落千荨的玉手,道:“我们去罢。”
话音未落,一道清影飘然无痕,载着二人绝尘而去。
刘苏与常枫目送清影渐行渐远,终于湮没在远处的云海内。
这时,常枫咳咳两声,摆出一副长辈的严肃模样,道:“你先前称呼我做常大侠,可是大错特错。”
刘苏哼了一声,义正言辞道:“师父她怎么说,我便怎么说。”
常枫见他目光迥然有神,显然不吃自己这一套,于是呵呵一笑道:“罢了,方才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辈修道中人淡泊名利,又怎会萦怀一介虚名?”走近了刘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翠竹峰是你师父以前的居所,我带你在附近走走罢。”
刘苏见常枫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仿佛与自己是同辈好友一般,嫌隙之意倏然便没有了,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