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刘苏与南宫月驻足回看,只见白衣男子走上两步,问道:“你二人可是与那狐妖一伙?”
刘苏忙道:“什么狐妖?我们不知。”
“哼!”白衣男子拂袖道:“若你们不是为了救那狐妖而来,夤夜造访又所谓何事?”
刘苏大声道:“我们只不过路过此间,看到山中一座道观,心中好奇便来看看,可不认识那什么狐妖。”
话音刚落,先前与刘苏酣斗那人惊叫一声,道:“你们!那天我还道你们是被狐妖抓来,原来你们竟是一丘之貉!”
南宫月‘啊’了一声,显然十分吃惊,原来此人正是前几天抓捕狐妖的人。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望向刘苏道:“你所持辟月古玉,只消交还于我,我可放你二人离去。”
刘苏问道:“那...那被你所抓的狐妖呢?”
白衣男子道:“此妖罪孽深重,自是留不得。”
南宫月道:“可是她心地很善良啊,又哪来的罪孽?”
白衣男子冷冷道:“人非妖,妖非人,妖魔便是要为祸世间,岂能不除。”
“你!”南宫月为之气结,“你这是强词夺理!”
一人怒道:“你竟敢这么和我们师父说话!”余下几人也是横眉怒目。
白衣男子抬手止住众人,道:“你二人本非妖魔,今日若迷途知返,我自不做追究。”
刘苏只觉白衣男子满口胡言,反问道:“我们又没做错,哪里谈得上迷途知返?又何必令你不做追究?”
“好!”白衣男子沉声道,喝令道:“北辰。”与刘苏一战那名弟子躬身道:“弟子在。”
白衣男子又道:“你去主观将龙舌剑取来。”
那人道:“是。”说罢飞速去向主观。
不到一会儿,那人手持一柄火红色三尺短剑回来。白衣男子望向刘苏道:“既然如此,我还给你二人一个机会。那便是与我门下弟子再作决斗,倘若你胜了他,你二人自可离去。”说罢,语调陡然凝重,“倘若你败了,须得交出辟月古玉。”
刘苏一时踌躇不答,只见北辰手握龙舌剑,蓦地引剑出鞘,一道火光闪现,整柄剑刃犹如被烈火包围,不时吐出火舌。他望见此剑威势极强,心下一馁,不禁存了三分怯意。
时下并无他法,自己又无多高的胜算,倘若败了,辟月古玉便得交付于人,可是此玉非自己所属,又怎能交给别人?倘若不战,二人更无半分脱身之机。
这该如何是好呢?
刘苏凝目思索,额间隐隐冒出冷汗。
“战!”
音色清凛,犹如水击寒冰,风动碎玉。夜空之中划过一道月白光影,须弥间白光散去,刘苏手中却已经多了一柄月白色长剑。
“师父!”刘苏惊道一声,随即循声而望,只见距此数十丈外的道观殿顶檐上凝立着一名白衣女子,黑发长衣随风而舞,容颜绝世。那女子淡淡望了刘苏一眼,没有说话。
诸人望去,无不神为之倾、魂为之夺,南宫月望着她的月下容貌,不禁喃喃入神,原本她只道刘苏夸张其词,今日所见,世间竟有这般风姿夺世的女子!
刘苏大喜过望,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徒儿在这里?”
落千荨淡淡道:“你身在何处,我一直都知晓,只是没与你说罢了。”
刘苏神色大变,惊道:“难道说那天我回去探望师父,您也是知道的?”
落千荨淡淡点头。
刘苏见落千荨神情平淡,殊无情绪波澜,便问道:“师父你伤势如何了?”
落千荨道:“伤势已复,不必记挂。”说罢看了一眼那负立的白衣男子,问道:“你便是陆云?”
白衣男子道:“正是陆某,敢问姑娘何名?”
落千荨却道:“斩妖剑陆云名满天下无人不知,今日所见,行事不过如此。”随即又看向刘苏,“你且用月影寒临敌罢。”
刘苏抱剑为礼,道:“是。”落千荨不再说话,右手微抬,竟是还握有一柄碧墨长剑。
陆云心中含怒,但毕竟涵养颇深,并未发作,只道:“如此也好,你二人便比试一番罢。”说罢领着几名弟子退开。
落千荨身影如鬼魅,尔忽间便站在了南宫月身侧,伸手将她拉回数丈远。
南宫月只觉一股寒霜扑面而来,如同刘苏浑身发寒时一般,但见落千荨眉目平和,却又与刘苏痛苦难当的模样大相径庭。
南宫月本欲出言相问,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之意,便没了声音。
落千荨忽然扫了南宫月一眼,随即又移开了目光。
刘苏深吸一口气,悬剑身前,缓缓抽出剑刃。往日他只见师父用过此剑,如今自己使用,心中不禁有喜有忧,暗道:“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输。”寒刃光华映射在他的脸庞上。
落千荨黑眸微微一颤,仿佛她见到了另一个人。
“哼,出招罢。”北辰一副趾高气昂的神色,仿佛丝毫不把刘苏放在眼里。“今日便让你领教领教龙舌剑的神威!”
陆云忽道:“凝神注目,不可轻敌。”
落千荨却道:“此人飞扬跋扈,你定要好好惩治他一番。”
刘苏听得师父这么一说,顿觉胜券在握,振色道:“是。”说罢挺剑刺去,北辰连忙还剑挡下。
两道剑光交斫,“噌”的一声脆响,一股无形斥力扩散,二人均是退了两步。
剑光刺目,锋芒斗转,又是战在了一起。
北辰仗着龙舌剑之威,剑走快狠,招招紧扣,尽全是攻势;刘苏已得道家真髓,当下不急不躁,一招招将他攻势化解。
月影寒神威莫测,每每两剑交斫,月影寒总能为刘苏抵去一些反震之力,刘苏只觉越来越得心应手,使出剑招来更是柔和中节。在旁人看来,刘苏身姿轻灵,衣衫舞动,加之他相貌俊雅,大有翩翩公子舞文弄墨风态。
陆云眉头微锁,已看出刘苏已处上风,沉声道:“变招。”
北辰闻言,顿时变换招式,化刺为削,变砍为戳,攻势又快上三四分。刘苏一时摸不清攻势套路,一连退败几步,本欲使出八卦掌法,但手持神剑,这一套掌法便使不出来。
如此踌躇半刻,形势已岌岌可危。
落千荨道:“既有神剑扶持,你又有何顾虑?”
刘苏精神为之一振,当即一手握剑一手成诀,二指抚过剑身,口中念念有词。
南宫月吃了一惊,险些叫了出来,这一招她曾见刘苏试过,但临战时候却如风中败絮,丝毫无用,但此时她也不敢冒然开口,唯有暗暗替刘苏着急。
片刻之间,月影寒光华大盛,伴随着一声寒锐低啸,寒气凝结,幻化为两柄凌虚剑刃。
鸪起鹊落,刘苏变守为攻,三道剑刃齐时攻去,有如三人并战一般。
北辰骇极不知所措,格挡之势亦慌乱仓皇。
陆云紧锁两眉,冷冷盯了落千荨一眼,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心剑合一,故望无剑。”
北辰听得师父所道,不知所云,不禁“啊?”了一声,抽身问道:“请师父明示。”
陆云顿声叹气,道:“此间三道剑刃却是由一人所控,并非三人,他一心控三剑,必有分神处。你勿要只守不攻!”说道后来,语色顿然加重。
北辰听得师父所言,应是让自己以攻为守,让刘苏无法凝神,自乱阵脚。当即清啸一声,龙舌剑火光四溢,有如怒龙吐舌,飞身一剑斩落。
刘苏一心操控三剑已属勉强,当下再难分心去挡,唯有揉身避开,躲避之余一柄凌虚剑刃被龙舌剑火光吞噬。
龙舌剑余势未退,一剑未止,下一剑已至。刘苏此时只需凝神掌控两柄剑刃,稍稍轻松一些,但仍无胜望。
他好不容易寻得片刻间隙,问道:“师父,我该怎么办?”
落千荨并未答复,却道:“你自己看着办罢。”言下之意便是不管他了。
刘苏暗暗叫苦,只有咬牙拼抗,心中飞速思索着对策。刷刷几十招下来,刘苏额头汗滴之下,渐成败象。
南宫月叫道:“你...前辈,你再不帮忙,刘苏他就输啦。”
落千荨蓦地侧身看了她一眼,问道:“前辈?我看起来年纪很大么?”
南宫月微微愕然,连忙改口道:“姐...姐姐,你快想想办法罢。”
落千荨轻声叹息,道:“他自幼由我照顾,本领如何我自然有数。他日后若要与你行走江湖,所遇为难都须看自己。”
南宫月觉得落千荨所言极有道理,但终究是担忧刘苏的安危,“可...可是他就要落败了啊。”
落千荨淡淡道:“胜负在人,我也帮不了什么。”
刘苏虽凝神酣战,但也听到了一些落千荨与南宫月的对话,听到南宫月担忧自己,心下不禁美滋滋的;可是听得师父决然冷漠的话语,原本暖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刘苏心道:“这无形剑遁我尚未熟练,虽然有月影寒护持也难以取胜,倒不如使使我从小练得精湛的八卦掌。”当下抛开月影寒,双手成掌,虚画八卦,脚踏轻灵。
北辰龙舌剑再度攻来,刘苏侧身避过,以掌还击,虽然这一掌未有成效,但总归不复先前那般节节败退。
落千荨走过两步,拾起地上月影寒,返身退了回来。
北辰的荡气九剑使得酣畅淋漓,然刘苏的八卦掌法精髓便是以不变应万变,攻势虽逊,然防守之道奥妙无穷,加之他从小熟习,对于这套掌法已极为娴熟,使到精妙处,竟是达到了天人合一、坐忘无我之境。
侃侃几十招下来,北辰攻势丝毫未取得进展,心下急攻进切,招法不禁乱了,手中龙舌剑余威渐退,也已不复初始时候的荡然凌厉。
刘苏看出对方阵脚已乱,已是反攻良机,正欲有所动作;忽见月白光华一闪,却是落千荨将月影寒扔过,刘苏飞身一跃,将月影寒握在手心,伴随着“噌”的一声脆响,寒刃出鞘。
刘苏复又使出无形剑遁,此次威势更增;反观北辰,先前优势已荡然不复,他心中热流滚滚,既是悔恨又是狂躁,正犯了修道大忌,不过接下两三招,他已招架不住。
陆云观战一旁,蓦地重重呼出一口气,身形一拙,掠过北辰身侧,取过他手中龙舌剑。只见龙舌剑火光盛极一时,直冲穹顶,有如烈日火海。继而化作火龙腾空,迎头刺下,直指刘苏。
落千荨迅速抽出碧墨剑刃,但见碧芒浩荡万道,恍如万丈沧澜,顿时一声龙吟,碧芒化作九天青龙,当空迎对龙舌剑所化火龙。
夜空中两道炽光彼此冲刺,仿佛下一瞬便会交斫。
一股无名骤风呼啸奔腾。
下一刻,两道光相撞,两股真元交错所形成的白色炽光盛极一时,众人不禁掩面。须弥之间,光芒顷刻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