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尽是虚无,缥缈的思绪,无尽的黑暗。
他缓缓走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微光,感受不到一缕暖意,唯有那一股冰寒荡漾在体内,仿佛骤风中的沧澜。
那股寒意无声无息,仿佛来自久远的亘古。
忽然,一道光,撕裂了整个世界。
霎时间,他似是又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南宫月与狐妖站在床畔,忽而见他睁开双眼,均是面露喜色,南宫月道:“他醒了!你那块玉还真的挺管用啊。”
狐妖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这块辟月古玉是我们族中的至宝。”
刘苏神色茫然,喃喃望着那杏脸桃腮的青衫女子,只见她抬手擦拭眼角,一点星光落在自己脸上。
这是泪...她在哭...
脑中混沌一片,明眸中映出的除却斜烛的火光,便是那女子的面容。刘苏躺在床头,淡淡问道:“你怎么哭了?”
南宫月一怔,道:“我哪里哭了啊,你别乱说。”
刘苏仍旧茫然,不禁抬手抹过脸庞那一滴水珠,喃喃道:“这是...”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室外的黑暗甬道中传来,颇为嘲杂,看势来人不少。
狐妖神情大变,抬手拿过那一片璞玉,赶紧塞入刘苏衣袖内,道:“不好,他们来了。”
南宫月不解,问道:“谁?”
狐妖紧抿双唇,神情镌刻着一缕决然,语调轻哀:“当年杀我爹娘之人。这么多年,我终于是躲不过。”说罢望了南宫月一眼,道:“你们本是被我设计抓来此地,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为难罢。”
南宫月问道:“什么意思?”
狐妖并没有答话,只道:“对不住了。”话音未落,只见她脸色倏然变得狰狞,伸手扼住南宫月脖颈,将她压倒在床沿。南宫月如欲窒息,一时不解,拼命挣扎。然狐妖力道不浅,手间渐渐用力。
“妖孽住手!”
清啸朗朗,继而一道剑光破空刺来。狐妖回身避开,反身挥爪,将来人衣袍抓出几道痕迹。然那人亦是回手一剑,刺在了狐妖手臂上。
与此同时,又来五六人,挺剑护持在南宫月与刘苏身前。一人禀然道:“妖孽受死!”说罢,诸人一齐挺剑分四面攻去。
片刻之间,狐妖四面皆落空受敌,眼看剑刃寒凛,片刻便要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
“住手!”一声喝令,诸人连忙收势,五道剑刃指在狐妖身前,已距她不足尺许。
那发话之人走上前来,道:“此妖孽身怀辟月古玉。当年让她逃过一劫,此次无论如何也得取回古玉!”
“呸!”狐妖怒道,“辟月古玉本就是我族宝物,你们要抢要夺,怎配用一个取字?”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道:“将她带回去!”说罢回身看了南宫月与刘苏二人,问道:“你二人如何?”
南宫月正自满腹疑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突愕般答道:“我...我们没事。”
那人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便随我们离开此处罢。”
南宫月看了看刘苏,见他神态迷茫,便道:“我朋友他...他...”
那人走上前来,将刘苏抗在肩头,道:“我们走。”说罢走向室外甬道,南宫月跟在身后。
过得约莫一炷香时间,众人前前后后才走出洞窟。那人将刘苏放下,道:“这里此处偏僻,你们要小心。”
南宫月微微行了一礼,道:“多谢了。”
那人并未答话,与另外五六人一道押着狐妖走入山林。南宫月目送他几人身影,见他们均身着灰色长衫,背负长剑,应出师同门。
忽然,那狐妖远远回头看了她一眼。
南宫月微微一怔,再要细看,却见他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已被林梢遮没了。
“嗯?”梦呓般的一声轻呼,从南宫月身后响起。她回身一看,只见刘苏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凝目望着掌心的一块清亮璞玉,“这是什么。”
南宫月道:“这是那狐...狐妖先前放在你身上驱寒的,”忽地神色大奇,“她不是拿回去了么,怎么还在在你这儿?”
刘苏沉吟片刻,道:“方才她悄悄塞到我衣袖里面的。”说罢甩甩脑袋,“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差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南宫月上唇微翘,神情略微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现下感觉如何了?”
刘苏道:“体内寒气好像已经散了。”
南宫月叹了一口气,道:“那狐妖先前说过,外人觊觎她手里那块玉,想不到她居然就这么送给你了。哎,其实她心地挺善良的,只是有些古怪...”说罢抬手抚过白皙的颈部,仍有微痛。
刘苏微眯双目,踌躇半晌才道:“或许那帮人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除妖,而是为了那块玉。狐妖不愿让玉落入他们手里,于是偷偷塞给我之后出手伤你,好帮我们洗清同流之嫌。”
南宫月沉吟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噢...”
二人互望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刘苏起先道:“我们先寻处人家打听一下哪些人的来路,再作打算罢。”说罢抬手看了一眼璞玉,塞入怀中。“此玉灵性极强,想必是世间罕有的至宝,我可无福消受,待将她救出后,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南宫月秀眉微微一颤,却道:“那...那你下次浑身发冷该怎么办?”
刘苏神情颇为豁达,不禁一笑,道:“到时再说罢。”
二人在林间寻觅,约莫过了数个时辰方才寻到一处村落人家。
此时日头偏西,已是傍晚,于是二人在村中借宿一晚。居民热情好客,见他二人风尘仆仆,便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刘苏心下稍有过意不去,取出银两,然被屋主人拒绝。
席间打听一二,得知日间抓走狐妖那几人出身方圆千里声名显赫的修真派系---飞仙观。
饭后,屋主人为他二人安排了房屋住宿,只是却只有一间屋子,一张较大的床铺,似乎够两个人睡了。
南宫月站在屋内,眉头皱了皱,道:“屋主人怎么只给我们一间屋子啊。”
刘苏咳咳两声,半踌躇着说道:“嗯...嗯...”
南宫月斜睨了他一眼,尽是睥睨之色,斥道:“你睡地上!”
刘苏口唇微动,待欲辩解。南宫月截然道:“要么你睡屋外。”
刘苏一时无语,半晌才道:“我...我睡地上。”忽然脑中飞速转过一个念头,刘苏思维迅敏,即便抓住此念,喃喃道:“飞仙观,飞仙观...”
南宫月不解,问道:“你嘀嘀咕咕些什么?”
刘苏面带正色,道:“飞仙观,师父好像与我说过一些关于飞仙观的事。”说罢凝神思考,又道:“观主名作陆云,乃是斩妖剑的主人,师父那次与我述道江湖高人,便提到了他。”
南宫月蹙眉道:“他..他很厉害么?”
刘苏摇摇头道:“师父只说到他道行深湛,处事断然,为人厉害至极。至于怎么个厉害法,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南宫月喟然道,“以陆云的为人,必定不会放人了?”
刘苏缓缓摇头,道:“我们只能偷偷潜入飞仙观将她带出来。明日我便动身,你便在这里住几日等我罢。”
“说得好听,”南宫月哼了一声,嗔道:“你还不是嫌我碍手碍脚,拖你后腿。”
刘苏禀然道:“此行势必会遇上危险,我怎能让你以身涉险?”
“我...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可以保护我的么?”南宫月语调高低起伏,忽而面觏泛红,“我才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刘苏望见南宫月的玉容,心底不禁一颤,一股莫名的暗流涌动。
恍惚间,映着烛火的微光,他又看到了那女子擦拭眼角,星泪飞落的画面,那一张温柔决绝的面容似乎如烙印般在了他的脑海中。
“早些歇息,明天一早我们便动身。”
语罢,映窗烛光扑朔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