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下,大雪中,尽管是风雪交加,也总能在天际看到几道身影快速划过。也是,毕竟这样的天气,若是不出来感受一下,又怎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氛围?
仿佛就这样与白茫茫的天地相融合,糯白衣衫划过,雪花退缩,天地失色。
绯红伸手捋了捋被风吹进眼眸的发丝,却有一片雪花又飘飘然入了眼眶。
有些冰凉的感觉。
绯红的身影猛然停在半空中,任凭眼眶中的雪花渐渐融化,划过眼角,滑落腮边。
前方的山谷如此寂静,却又不时有惊弓之鸟簌簌冲出密林山谷,那么平静却又那么不平静。
绯红定定的望着那里,不曾妄动。
不过停下瞬间,身后已然迎来了圣颜与夜星二人,经过风雪的洗礼,他们二人的身姿却更加的出众,在这个雪夜里,三人的身影绝代。
“总是不想大人这些日子独自凭栏,如今有让大人牵心之事,圣颜觉得可以……”
“不用了,你二人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回。”绯红伸手覆上圣颜的肩膀,上方的暗纹不似绸缎光滑,却如同平稳的空间让人放心。
一缕墨色身影飘过,定定的站在绯红的面前,绯红唇角微扬:“星,或许你可以现在开始数一数,这方圆十里落了多少片雪花。”
“这多无聊,夜星还是比较喜欢出出风头,所以……”话尾已经听不清楚,只因他的身影早就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向的远处的山谷。
绯红看着那消失不见的身影,无奈摇头,却从始至终都也曾有伸手阻挡的意思。
如今见状,圣颜唇角微扬微微俯身伸手抬起绯红的右手,轻声道:“眼下,圣颜也是不得不效仿了。”
绯红唇角微抿,道了声:“看来我平时是有些太……”
“出发了,大人可不要再说话了,小心风雪入了口。”圣颜不闻她继续说,随即拉着绯红的手如同流星一般快速滑向那处山谷。
……
天际挂着的月已经缓缓上了中空,那么圆润惨白的月光,尽管不曾照射在大地之上,可在这个夜里,却牵动着有些人的心。
仅是凡火,燃烧在漫天大雪中,皑皑白雪上,灼伤了精灵,燃尽了空虚。
黑色斗篷的男人尽管身处白雪中,却依旧如同隐在黑暗里,此刻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另一个只知道佝偻着身子的懦弱男人正弯腰站在一旁,等待着黑色斗篷男人的命令。
而四周将那一堆凡火围成一圈的十余名黑衣男子,就如同原本便生长在黑暗中一样,一动不动,仿若真空。
而一旁的地上静静的躺着一具失去生机的尸身,苍白冰凉的面庞,紧紧闭着的双眸,那仿佛没有血液的惨白标志着他受尽何等折磨而死。
……
无声无息,的确无声无息,月儿终于爬上了中空,是无声无息。
可此刻一根弦在那黑色斗篷男人的心中绷紧,只见他双手朝着那具尸身一抬,那尸身便缓缓向着那一堆凡火移去。凡火至高无上,尽管没有精火得到过淬炼,可却是至纯至净之火,它可以灼灭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可以在它的身姿摇摆下,永远逝去。
而如今,那具尸身正走向破灭的边缘。
千钧一发!
一道红色丝带像是从天际寄出,蓦地从黑夜里飞向那即将被架上凡火的尸身,只见尸身周围的束缚一松,尸身立即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冲出包围圈,随即被飞身而来的夜星牢牢接住。
“嗯?!”
黑色斗篷男人猛然发怒,抬头望向丝带飘来的方向,只见那里不过瞬间便缓缓踏出一抹白色身影,像是从天而降,又像是从暗处滋生的恶魔。
绯红踏雪而来,身子旋转一瞬便稳稳的落在了黑色斗篷男人的对面不远处。
顷刻间,属于上位者的威压立时让一众黑衣男子感到灵魂都在颤抖。
犹如无边无际的深渊,犹如不可捉摸的无尽虚空。
黑色斗篷男人缓缓向后挪动一下脚步,尽管看不清他的容貌,可仍旧能够感觉到此刻他周身沉重的氛围。
瞬息间,男人双手一挥,四周的黑衣男子皆不受控制的向中间的绯红与圣颜扑去,随之而起的是惊慌失措的喊叫。而始作俑者则脚步微动,仿佛又要陷入黑暗,隐去身影。
片刻,那被人群包围的圣颜,身影如梭,犹如一道气线一般穿过众人中的缝隙,直直的飞向黑色斗篷男人,下一个瞬间,已然拦截住他的退路。
“大人不是要练就神功吗?怎的想要逃去?难道是不许我们围观?”圣颜唇角微扬,吐出的话语也是极尽温和,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只是他坚定的身姿早便表达出了自己的坚持。此情此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逃离!
“哼!哪里来的小儿?也敢在本主面前放肆!”黑色斗篷男人仅仅是被绯红震慑,可如今竟被一个与自己能力相差无几的年轻一辈如此挑衅,此刻他的心中绝不是滋味。
被轻视了年龄,圣颜也是轻描淡写,反而开口刺道:“的确不如大人年长,倒是不知大人殁期几何?”
“小儿!逞口舌之快!”黑色斗篷男人双拳紧握,周身煞气尽显。
突然想起了轻笑声,黑色斗篷男人回头看去,却是看到身后散落一地的黑衣男子身体,和那个此刻正笑的轻蔑的绯红。
“总以为颜是最斯文的,竟不知也有如此口舌,当真是见识了。”绯红唇角微扬,仿佛很是开心。
圣颜无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人逆天而行,怎的在颜面上畏畏缩缩?莫不是见不人?”
一旁的夜星也不甘示弱,竟又直直的呛了他一言。
夜风一瞬间冷了,四周的雪花都有点凝结。
黑色斗篷男人的双手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皆周身瘴气大涨,犹如被黑雾包裹。
“不知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黑色斗篷男人扭曲着音调,显然是在询问绯红。
“咯咯,做什么?”绯红眉眼一挑,直直的望向他,唇角微扬道:“当然是抢人!”
“抢人?哼!那至多算是一具尸体!”黑色斗篷男人阴测测的说着。
夜星将那救下的尸身斜斜的靠在一旁树干上,随即拂了拂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纽扣,双眸透过万千雪花直直的扫向那男人。
圣颜尽管是在笑,可那由眸底深处向外曼延的肃杀与黑暗来势汹汹,仿佛将一切吞噬。
“即便是尸体,今日本大人也非抢不可。倒是你,赫尔柏汲,你最好趁现在早一点向上帝祷告,因为你即将坠下阿鼻地狱!”绯红话起,惊起四周洋洋洒洒的雪花瓣,犹如这句宣判的装饰物一般。
黑色斗篷男人的身子蓦地一僵,随即伸手一把掀开遮住脸皮的宽大的斗篷。
许是夜色太凝重,太阴森,太黑暗。
那男人的脸皮仿佛是死去的皮囊一样皱巴巴的,根根血管暴露,犹如万千条蜈蚣爬行在沟沟壑壑中。
恶心至极。
绯红唇角微勾,看着赫尔柏汲那张恶心的脸皮,她心中泛起的不是轻蔑,不是笑意,也不是恨。
仿佛,她在看一具慢慢腐烂的尸体,并且是她一开始便想得到他会变成尸体的模样。
赫尔柏汲,早在那一夜你拦下阿父大人的车,杀了他们时便该想的到,你会有今日!
“本主并不记得在曾经的千百个日夜里曾与大人交恶。”赫尔柏汲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脸上的疤痕,又似乎在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曾经招惹过绯红。
“不,你记得的,你记得很清楚。只是你想忘记罢了。”绯红轻喃,仿佛走进了回忆。
“哈哈!笑话!我赫尔柏汲做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要逃避的,也自然不会想要忘记的!本主的曾经那般斑斓,怎会忘!怎能忘!”赫尔柏汲在笑,仿佛是在自豪,更多的是空旷。
“不,你会想忘记的。你会想永远也不要记起的……”绯红的声音很轻,犹如鸿毛,却即将染血。
突然间,漫天的雪花变得有些肃冷,赫尔柏汲微眯双眸沉声道:“大人究竟为何非要如此苦苦相逼。”
绯红唇角微抿,垂下双眸,整齐浓密的睫毛撒下一排阴影,让人捉摸不透。
为何苦苦相逼?
她也想问问,为何会苦苦相逼,为何会对她苦苦相逼。
“你无须知道什么,也没有必要再知道什么。已经十五年了,那些恩怨也该结束了。”
风起……
雪飞……
话音落……
冰刃出……
不知是雪花夹带着冰刃,还是冰刃携带着雪花。
两相交织,分不清你我,却都带着破空之势向同一个方向宣判。
“嗯?~哈哈哈哈!既如此,那本主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赫尔柏汲狂笑,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无风自扬,簌簌作响,瞬间便抵制不住狂风而飘落他处。
顷刻间,赫尔柏汲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夜色下,只是那
消瘦的身影如同是一副骷髅穿上了一套衣服,异常诡异。
利刃正至眼前,瞬息间,那宽大的斗篷一股一股的,仿佛里面的皮肉正在生长一般,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如同正常人的身形一样,让人在觉得诡异的同时又会在猜测那疯狂滋长的究竟是血肉,还是其他……
绯红唇角微扬,双眸微眯,看着赫尔柏汲诡异的招式,双眸中猛的涌现杀意。
利刃出雪鞘,赫尔柏汲忽然伸出方才还干枯着皮肉此刻却莹润饱满的双手,向着那冰刃抓去。
尽在眼前,那破空之势的冰刃竟然被赫尔柏汲稳稳的抓住,丝毫不损。
圣颜与夜星双眸微眯,眸色深如潭涌,随即伸手向空中一抓,二人手上立刻出现一把透明莹白的长剑,流苏其上,灼灼生辉。
这是每一个拥有传承的继承者的魂晶化身,是他们的源力,是魂刃。
寂静的山谷听不到响动,但那灼灼其华的光芒一闪一闪,无不在标志着这里正上演了一场厮杀。
锋利的冰刃将一片片雪花终结,划破了虚空,飞扬起一切,刀光剑影。
赫尔柏汲狰狞的面庞一直涌现着笑意,身影迅速躲闪,一遇机会便会发出致命攻击。
圣颜眸色冷凝,蓦地冲天而起,身子直直的朝下方赫尔柏汲坠落,手中是冰冷刺骨的利刃。
赫尔柏汲抬眸看去,眸中阴狠毒辣,继而看向一旁一直冷漠观看的绯红,随即唇角泛起一丝诡笑。
夜星在圣颜招式出手时便与他同仇敌忾由赫尔柏汲腹部攻击,冰冷同样寒凉,夹带着风雪之势进攻。
赫尔柏汲左手蓦地张开,竟直直的抓向夜星手中破空而来的冰刃,而右手则蓦地涌现出一柄黑色长剑朝天笔直指去,用以对付极速飞流而来的圣颜。
全力一击,即将碰撞。
咫尺之距,瞳孔紧缩。
可以看到,圣颜与夜星手中利刃已经刺入那赫尔柏汲的身体,仿佛击毙只需一瞬。
千钧一发之际,赫尔柏汲的身影却突然犹如浓密的黑雾一般四散,甚至来不及惊呼,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这番变故,出乎意料。
而圣颜与夜星倾尽全力,手中利刃此刻哪里还能收势,如今若二人招式全力碰撞,那必然是……
那仿佛是世间最快的速度,大雪纷飞中,绯红那一袭白色身影仿佛化作空气,与虚空融合,此刻已经没有了时间的长短与消逝。
绯红双眸微眯,早在方才赫尔柏汲望向她的那一眼她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能如此简单了解。
只是不想竟然……
此刻,相较起方才的杀意涌现,此时,她早已经在心中宣判了赫尔柏汲的死刑。
逆天而行,妄自改命,吸食他人魂晶,练就圣体,如此禁术,人人得而诛之!
雪花落入收心,却被绯红迅速握住的素手包裹,就如同掩盖住的火花,那带着锐利杀气的利刃在交错的瞬间被那一双素手紧握,空气流转,气线旋动,刺眼的光芒划过绯红的双眸,不过一个旋转,那原本石破天惊的一击便被轻易的化解。
圣颜飘身落地,圣颜止住身形,不期然面前那清冷的面庞将他们夺慑。
冰冷。
赫尔柏汲双眸微眯,此番情景进入眼帘,不过瞬间他便一撩衣摆那暗色身影便要融入这黑夜中去。
绯红唇角微扬,血红的双眸尽是肃杀与冰冷。
素手松开那那两柄利刃,身子迅速向赫尔柏汲即将消失的方向飞去。
夜色下,绯红伸手覆上脖颈出的脊骨,手指轻弹,随意一捏,一柄血红的冰刃被她从脊骨处缓缓的抽出,那血红的冰刃闪着寒光,带着杀意。
圣颜与夜星看着那柄旷世奇器,同时睁大双眸,不可置信,亦自豪不已。
仿佛天际那原本便黯淡无光的月儿也被染红,月光汹涌澎湃,惊起一片飞鸟。
“赫尔柏汲,该还的终究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