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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而我无论从那个层面定义都是不幸的,但相对而言我又是幸福的,至少我长大了,完整地长大了,没有缺胳膊少腿之类的。

我叫龙轩,出生在杭市,是个常人眼中没什么出息的小混混,与大部分小混混相似的是我做过很多坏事,不同的是,他们只是因为追求个性觉得好玩,而我是为了生存。

在十岁之前我和同龄人一样是幸福的,那时候我的父母还没离开我,而且他们让我很自豪,因为他们一个是考古学家一个是探险家。虽然他们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不在家,把我交给姑姑照看,但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带我去游乐园玩。我还记得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能像他们一样为人类做出贡献,那时我学习很好,有很多同学都愿意和我玩,那时我很快乐,那时一切都那么美好。我以为这种美好可以持续下去,直到我过十岁生日那天。

那天,他们特意赶回来给我过生日,家里来了很多亲戚,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然而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一切,他们说是工作上的事,很快就会回来,只是给姑姑交代几句就走了。我以为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过段时间就回来了,还会给我带很多礼物,却没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们,我的不幸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刚进小区就感觉氛围有些不一样,小区里停了很多不一样的车。回到家我看见姑姑坐在地上哭,大厅里有十多个带着枪的士兵,家里很多东西杂乱的放在地上,很显然都被翻找过。看我进屋,两个士兵过来抓住我,我大叫着,吵着闹着要他们离开我家。他们的队长,那个脸上有一条疤的士兵,朝我走过来,很不耐烦的扇了我一巴掌,让我闭嘴。我惊恐的看着他,吓得不敢说话,我至今忘不了那张脸,后来很多次做梦都被这张脸吓得醒过来。那些士兵逼问了我和姑姑很久,没问出什么就走了,那天晚上我和姑姑抱在一起哭了一整夜。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天要变了。

姑姑教我要坚强起来,有一天我父母会回来的。我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回家,只是每次回到家都能看到一些亲戚,他们在和姑姑吵架,争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有时会打我打姑姑。每次他们走后姑姑都会微笑着安抚我,总是鼓励我,让我好好读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知道姑姑很难过很痛苦,可她从没在我面前抱怨过,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姑姑尽力想让我过的和以前一样,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半年后姑姑带我离开了家,离开了杭市,来到了一个叫李家村的地方定居下来。来到李家村一切都是不适应的,有很多次我哭着要过原来的生活,姑姑总是微笑着安抚我。我没再去过学校,姑姑开始教我各种知识,姑姑很博学,讲的课要比学校老师讲的好很多倍。没了经济来源,吃住成了问题,姑姑没联系过别的亲戚,只是自己想办法,为了给我给我改善生活,同时打好几分工。在农村,姑姑的博学没给她带来多大便利,她和平常人一样,干着体力活。我记得那时的我很听话,看着姑姑给我买来的书,能自己一个人待一整天,我不再奢求原来的那些玩具。

两年后的一天,情形和噩梦中的那天很相似。只不过上一次是在杭市,这次是在李家村。上一次我发现小区氛围不对回家了,这一次我跑了。跑到山上躲了两天才下来,听村子里的人说那些士兵带走了姑姑后在村子离找了了我很久,而且还对我发布了悬赏,抓到我会得到很可观的奖赏,村子里的人性子淳朴没有抓我去领奖。那一天夜里我没睡默默流泪到天亮,我不知道以后的路在哪里,该怎么走。原来的一切和我彻底脱离,就像两条平行线般不再相交。

我离开了李家村,到处漂泊流浪。之后三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为了生存下去我学会了如何偷东西,学会了怎么从捡垃圾堆里的东西吃,学会了如何恐吓小孩子抢他们的钱。在我的认知中,我应该不算人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父母和姑姑知道我现在的情形一定会很伤心吧。后来我攒了些钱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买了一个身份,是一对农村夫妇失散多年的儿子,名叫周浩。我去见过这对名义上的父母,给了他们一些钱就没再见过他们了,至于那个真正的周浩估计最好的结果就是人身自由被别人限制住了,也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谁知道呢。

我想过很多次去找父母,救出姑姑,只是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怎么去救,也没有那个能力。我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太多太多我无法想象的事,而我无法触碰。我在一个叫天哥的人手下做事,我希望能跟着那些大哥慢慢成长起来,直到有一天我有能力去了解这一切,也许这是一条不归路,我再也回不了头。只是,我能怎么办呢?

收高利贷,照看场子,恐吓别人……无论是什么我都做得很用心很努力。接触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让我的心越来越冷,我亲眼见证过很多家破人亡,有的是别人动的手,有的是我。有时候我很迷茫,不知道这么坚持下去对不对,我想过放弃这一切,脱离这一切,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很痛苦,在我内心深处我是不想做这些事的。如果说还有什么使我一直坚持能走下去的话,应该是对父母,对姑姑的那份执念吧。我也不再是曾经那个龙轩了,那个龙轩早就死了,死在那个脸上有疤的士兵那一巴掌中了。

这就是我,一个不幸的小混混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与我同龄的很多人现在也许还是父母护佑下的温室花朵,而我已经经历过了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苦难。我从不曾抱怨过什么,因为抱怨除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懦弱之外便没别的用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多从别人那里多弄些钱过来。我一直在存钱,我想把原来的家买回来,不能算家了,支离破碎的怎么能算家呢?可我还是想买回来,哪怕是里面空着,没有父母姑姑住在里面也好,买回来就能有一份寄托了。

这天下午3点,我刚睡醒,简单漱洗就去了平日里我们聚集的酒吧,天哥名下的。这个点酒吧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来的都是自己人,我找了个位子刚坐下就有人让我去天哥办公室找他,应该是有事安排给我做。

来到二楼,进了天哥办公室。天哥个头一米七五,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身材匀称,是个标准的帅哥,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就是没了左手,一整只左手都没有。天哥性格很好,做事很公道,对手下的弟兄也很好,在道上有很不错的口碑。听一起共事的那几个人说,天哥以前是开公司的,事业做的很成功,有个很漂亮的妻子,可以说家庭美满,但被人陷害了,妻子被人抢走,一个好端端的家变得支离破碎,手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人砍断的,他才慢慢走上这一步。只是陷害天哥的人是个二代,有钱有权,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天哥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呆呆的看着远处那座高楼,听他们说天哥以前公司就是开在那座楼里面的。天哥右手点了一支烟,烟灰烧了很长一节,应该是很长时间没动过了。天哥看得太入神没发现我进来,便自己找了位子坐下,没发出什么声音。天哥真名叫什么少有人知道,他不愿意说,我也没问过,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人触碰的东西。

过来好一会,天哥转过身感激的对我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给我。

我打开文件看了看,是一间酒吧的营业执照,我不解的问天哥:“这是?”

“亮子这段时间做的事我多少了解了些,他性子直,做事难免有些鲁莽,但毕竟是我刚进这一行就跟着我的。你做事稳重认真,性格也很像我,虽然你来的时间不长,但我一直很看好你。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希望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让你们伤了和气。我有个朋友在杭市那边有家酒吧要转手,我接下来了,需要人去那边照看一下,我觉得你很适合。”天哥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他一向不强迫我们做什么。

杭市,这个伤心地,我一直游离于杭市附近几个市,不想离开也不敢靠近它。

“我……我,我资历……我跟着你的时间……我考虑考虑。”我原本想找各种理由推脱,但话说一半我发现说不下去了,凭心而论天哥对我很好,他也是为我着想,我不该拒绝的。

“没事,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纠结,谁都有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天哥知道我是不愿意去的,所以没强迫我,只是对我笑了笑。

有些人能成功是有道理的,就像亮子一直愿意为天哥打拼,有好几次差点丢了命,只听天哥的话。

“谢谢,天哥,那没事我先下去了。”我感激的说道。

“等等,愿意聊一聊吗?我是指朋友之间的,看得出你有很多心事藏在心里,不愿意的话也没事。”听到这话我有些诧异,那些事藏在心里确实很久了,一直没和别人说过。

我留下来了,在天哥办公室和天哥聊了很多,聊人生,聊梦想,曾经的,现在的,他的,我的。他没问我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也没说,感觉就像两个真正的朋友,交心但不谈过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7点,我起身打算去吃点东西就问天哥:“我去吃点东西,要给你带点吗?”

天哥点点头对我说:“浩子,我交代过亮子了,他不会再特意去找你麻烦了,还有以后有事可以和我说,不需要总是一个人扛着,弦崩的太紧会断的。”

我嘴角轻佻表示明白,笑着便下去了,和天哥聊过之后感觉轻松了很多,有时候一个人背负太多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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