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老头儿,你比我聪明这个我必须承认,但你的观点我绝不认同——我只知道,是他救了你的命,救了我的命,救了我们大家的命,不是他,此时此刻,我们神木族人还在为叛军的事情焦头烂额,在流血牺牲,甚至面临着灭族的危险——那黑雾没有了,现在你来嘲讽刁难,言辞咄咄,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吗?”“我知道你脑筋不好用,我不怪你,我只是要问你一点,你回答的上来,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好吗?”“有话就说!”
向智长老调定了一下情绪,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他为什么能够化解黑雾?”“因为他的血可以解毒!”“他的血为什么可以解毒?”“因为他是神使!”“你凭什么认定他就是神使?”“”因为他有神树所赐予的神力!”“神力和魔力,你能够区分的清楚吗?”“我、我……”“你不行,但我可以!”“你、哼、你,你可以……你可以的话,为什么还会怕那黑雾?”“因为那黑雾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那神使就可以……”“他也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向智长老叹了一口气道:“问题就在这里,一个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外来人,我们却把他认定为神树所指派的神使,莫非从今往后我们都要去信仰他,信仰这个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哼哼,若不是神树冥冥中出手干预的话,以你现在对他的信任,恐怕我们神木族人以后都要兵不血刃的对他一人俯首听命了。”“神树怎么会……出手干预……”说到此处,向勇长老仿佛拨云见雾般的豁然开明,尽管他不想要去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真想还没有大白之前,也由不得他再去反驳……
真诚和谎言,善良和邪恶,一切就都交给神树去处理、去检验吧——神木族的人们陆陆续续的散去,只留下一些警惕的眼睛轮流的查看着、见证着,或许他会醒来成为奇迹,但更多的可能,是在默然沉睡中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黑暗到令人绝望,无助成了永恒,心心念念,迫切的需要一点光明的指引,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茫茫太虚之中一点光明浮现——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洪新宇不在乎,他只是想要从那渺茫而遥远的光明突破到另一种新的境界中去……
三年了,外界人既没有成为奇迹,也没有成为干瘪的尸体……向勇长老和向智长老时而会过来看一看,偶然碰面之时,争吵依然持续……圣女对此事的看法一直保持中立和公正,轮流监看他的人并没有去冒犯他,反而是那只体魄形态稍显怪异的野蜂常常飞来,用它的翅膀轻柔而又小心的为他拂去岁月尘灰的掩埋……
弘毅仿佛再也不会踏入云琴大陆的土地,而从前曾经写信给她,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情的那个来自龙虎山的英俊男子再见到她的时候,目光中少了一份忧伤和敛隐,却多了一份坦诚和欣赏,阳光而率性,毫不做作,令人欣然接受……灵石这种东西对云琴大陆的人来说就像是山野间的石头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既然他们感兴趣,那么每隔一段时间送一些给他们倒也无妨,只要他们能够信守承诺,保守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不为更多的外界人知道也就可以了……
罗精卫成为龙虎山掌门之下新晋首席长老,钟玉山、虞风雷,以及五指峰各峰长老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虽然栖霞峰长老炼心霓对他多有苛刻言辞,但终究还是只有妥协;至于金枪峰长老辛玄子,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在罗精卫的眼中,他的成就倒是可喜可贺,小师弟少了当年的狂傲,多了如今的沉稳,虽然仍是一如既往般的神情犀利、不假颜色……
三年了,关于上一任龙峰长老洪新宇的事情,龙虎山高层长老们不提,八十一峰中人自然也是讳深慎言,门中年年弟子新晋,从前的事情渐去渐远,正一道如日中天、火热鼎盛中,那些当年与洪新宇曾有渊源的人如今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去为道盟、为苍天之下的正义去忙碌着,传经解惑,授道育人,不觉中,桃李满天下,各个皆是威震一方的名声显赫之辈,这其中,曾经的龙虎山掌门之下第一高手洪新宇的挂名弟子,天源峰东来上人历高,自然也颇有盛名!
唯独那玉梳峰碧波映天的孤峰中,却有一风华绝代的女子甘于沉寂,在黯然流连中拂拭那凄清洞府中的尘灰,静静的等待着远行之人的回归,女子怅然而坐,秀目环视周遭,低下头来哀叹一声,温婉之言却是说与自己伶听:“行行重行行,与君又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心憔悴,修道亦无心,岁月匆匆晚,伊人容颜老。”
神思恍惚,静默片刻复又自语吟唱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正自轻语出神之际,忽然咯咯笑声飘摇落入耳中:“好个清心寡欲的方外之人,触景伤情,莫非是在思念男子么?”女子大惊失色,只唬的魂不附体,待猛抬头看时,却是一妖艳的红衣女子衣袖掩面,漫步轻摇着撞进洞府中来……
见到是她,女子心下顿觉稍定,抚胸嗔目之间,自然又是另有一番别样风情:“哎呀、哎呀,还真是、吓死我了……”那红衣女子笑的花枝乱颤逼上前来:“好个红莲上人,不思修道反去思尘,也不怕迷了本心、乱了道基,却不知是哪个美男子能有这样大的魅力——难不成,是青竹师兄?”红莲上人闻言咬唇,一时间阑珊了惊惧羞涩意兴:“倾城妹子这话对我说一说也就算了,他人面前却不可如此造次……”
那倾城毫不客气的一旁坐了,曼妙的腰肢儿柔弱无骨的侧转过来,以手支腮玩味的看着红莲上人,玩世不恭的态度中却又自有一番洞察秋毫的精明眼力:“是啦是啦,这玩笑话也就只能是在姐姐面前说说算了,姐姐的真实心意,妹妹又岂能不知——话说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也还真是奇怪的紧,就连我也是一丝一毫的都察觉不到他的音讯呐……”说着话儿禁不住的就叹息了一口气,神情中的那番幽怨和红莲上人自然又另有不同。
气氛重又变得清冷,但好在二人言语间彼此贴切安抚,却不是先前那般孤寂。“妹妹向得掌门天尊青睐,和龙峰罗长老也颇有渊源,况且身居龙峰,常随左右,怎么竟也无法耳闻只言片语的零丁消息吗?”“姐姐关心则乱,此言倒是有些过了——我纵然还有着一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试问资历浅显,又怎能和栖霞峰炼长老相比?”“妹妹的意思是指……”“是啊,门中机密,纵然如炼长老那般,多年心念痴怨,却不还是待得罗长老回归龙虎山之后,方才得知他的消息与下落?”
沉默良久。“姐姐若是愿意听我,不若便择了青竹师兄做你的修真道侣吧,青竹师兄对你的心意始终如一,在小妹看来,倒真是天下难寻的般配之选呐,真的错过了,可就后悔不迭哦……”“哎……青竹师兄对我的心意我又怎能不知,只是……一旦触动心扉,便已成了心魔,除却……洪长老之外,我已无法突破自己这一关了……”倾城兴致大起道:“哎,姐姐快告诉我,那个没良心的是怎么便就触动了你一颗波澜不惊的道心的?”
看到倾城如此八卦,红莲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但仍是怅然吐露心扉道:“记得那时,在上清大殿中与他初次相见……”洪波浩荡,山水葱茏,鸟飞霞蔚,风光无限——鄱阳湖号称神州第一大湖,乃是天下间鼎鼎有名的胜景之地。此处与神农架相去数百里,但种种怪诞玄奇、耸人听闻的传闻却是一般无二。老爷庙水域,更是当地百姓们谈之色变的鄱阳湖的禁忌:黑雾、光球、神秘失踪——然而在今日此刻,这令人不寒而栗的魔鬼地带水域中,却陡然在浩瀚天水之间浮现出两个身无片衣的裸身男女来。
男子身躯魁伟,器宇不凡,女的体态妖娆,美艳不可方物。二人之间似乎毫无禁忌,肢体交缠之际,似乎全天下的事情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这世间任何的事情也不能让他们再有所羁绊:“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从此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到哪里,永生再不分离!”那男子收回眺望天水的目光,在女子面颊上亲了一口,深情却豪迈不羁的大笑道:“能得柳师姐倾心,我达延此生何其有幸!”
女子痴缠而笑:“死相,从前不是自称额森的么?”达延神色忽然凝重,复又眺望天水狠狠道:“我之所以如此称呼自己,是因为那个名字也和我的本名一样,如此的刻骨铭心!”女子见他神色如此,也立时温柔如水的贴附到了他雄壮结实的胸怀中去:“熔岩烈火中的三年煎熬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够做到?”茫茫天水之间,二人拥抱的更紧,他们的身心,早已在三年炼狱般的地火炙烤中融合在了一起,无分彼此,也没有任何不可分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