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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如一道惊雷划破黑暗的天际,光明一瞬间照耀四方。地面之上红光耀目,洪新宇如一条怒龙,在深渊之中一跃而起,直冲九霄!“咔嚓……”雷电肆虐,光影纵横……双方再度分开,洪新宇浑身红光辉耀,手中青罡剑龙吟凤鸣,颤动不止。此时那罗精卫神色中的赞叹震惊之意已然彰显无疑:“好好好,好极了!放眼天下,也极少有人能接住我这第三剑,洪师侄,莫说同辈之中你少有对手,纵然是与各峰长老相比,你也足以自豪了。”

嗒嗒……一滴鲜血从剑尖流下,这惊天一击,纵然如洪新宇,也难免安然无恙。“罗师叔这一剑,更胜我意料之外,晚辈倾佩不已,不过,我仍想要继续领教罗师叔的剑道,惊鸿九剑,不能得窥全貌,恐平生将引为憾事。”“洪师侄既无大碍,那好,且看我第四剑,小心了!”这一次,罗精卫并未再如之前般驰骋如风,翱翔如电,反而出人意料的缓缓移步踏出。

“咚!”彷如大地回声,通透心扉。洪新宇心神颤动,冥冥中强烈危机临身的感觉如长江大河从天际汹涌袭来。小心,小心!罗经卫的脚步移动并不规律,但每一次,都暗合大地的波动,每一次,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坎上,距离越近,压力越大,他清癯的身躯,竟像是一座插天的山峰,正在人们的仰视中缓缓倾覆,浩瀚磅薄的声威,遮天蔽日!

丹田内的气息忽然运转滞涩,那种遮蔽天地的威压,令的洪新宇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呼吸也都仿佛为之停滞。金光越来越强盛,到得后来,周边白茫茫一片,竟似使人身处于空茫太虚,恐惧而又无助,根基飘摇,难以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天人合一之境的气势被罗精卫破开!此消彼长,罗精卫的实力仿佛不住攀升,危险的感觉已达巅峰,洪新宇知道,这蓄势已久的一剑,就要来了!就在这时,罗精卫目中星芒闪烁了一下,似在刹那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斩下这一剑,然而,映入他眼瞳中的,是洪新宇虽凛然但坚毅不屈的神情。

“喝……”大地奔雷滚滚,金阳轰然坠落——这一剑,是罗精卫超越自身巅峰的一击,这一剑出手,洪新宇在他心中的位置,以等同于龙虎山长老们的高度!这一剑,洪新宇躲不开,也不想躲。罗精卫那眼眸中刹那的闪现,代表了他对于洪新宇的期望,也代表了他对于洪新宇实力的尊重。他相信,这一击,洪新宇应该可以接得下来……

他高看了洪新宇,而洪新宇也全然承接了他的全部希望。护体红光突然暗淡,而与此同时,他手中青罡剑的光芒却异乎寻常的亮丽了起来。那光芒,是洪新宇放弃了自身的守护,而将全部的实力都逼到了剑上,他以无上的荣光和骄傲,去接受罗精卫超越巅峰实力的洗礼。一剑,无声……剑痕之后,虚空中一条黑漆漆的沟坎久久难以弥合。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两个倔强而又骄傲的人在努力的相持着。白芒极为缓慢的消褪,在剑气弥散的边缘,一波波淡淡的蓝色如烟雾般正在消散。紫气弥漫如同灿烂的霞光,那顽强,却又如同极光之地的乱流,在纠缠中扭曲、舞动,不休不止……周围的景色渐渐映入视线,白光、紫霞在相持中,在彼此能量消耗中,缓缓消逝于无形。罗精卫的胸膛起伏着,显然,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而洪新宇也绝不好过。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相望,那其中迸发的热情,已不同于见面之时。惺惺相惜!罗精卫缓缓伸出手,郑重其事的拍了拍洪新宇的肩膀:“这第四剑,叫做斩魄,凝聚了精气神魂,已不是我随随便便可以轻易出手的招势,我相信,你也看的出来。”洪新宇傲然一笑:“精气神魂锁定之处,避无可避,罗师叔能够悟出这样气势惊绝的招势,我相信,当世几乎无人能敌。”“但你还是挡下了我这一击,”“所以我才会如此骄傲!”二人面色虽有些苍白,但均开怀而笑。

“不用再比下去了,龙虎山四十四代弟子之中出了你这样的人物,我罗精卫心中多年的忧虑也已不复存在,从此后可以安心了。”“罗师叔倒是落得安心,却将门派重任承继在后辈弟子身上,还真是逍遥自在啊。”“额……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我自然也……”“罗师叔不担心晚辈眼高手低,今后在外人面前折了龙虎山的威风么?”“哎……我当年若不是也如你这般自负,又怎么会不听师长训诫,贸然带领师兄弟们下山,去踏入那噩梦般的征程……算了,不说了。”

“如此说来,罗师叔的秉性倒是和晚辈颇有雷同之处嘛。”“说来惭愧、我本是前车之鉴,也望你引以为戒,却不可将此种心性任由发展下去。”“罗师叔技艺超绝,怎么也曾遭受过平生难以忘怀的挫折伤痛么?”“我当你是朋友,本应该对你坦诚相待,但龙虎山上一代师长间的恩怨隐秘,却并非可以随意为人言道的,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明白、明白——不知道罗师叔这惊鸿九剑的最高境界,究竟又能达到何种高度?”“虽倍于己身,但燃烧本源,却是不可擅用。”

“原来如此,不若待我助罗师叔突破心结,他日之后,想来这世间也再无人能够将你逼到那种地步了!”“你这话何意?”“我与罗师叔秉性自有相同之处,但平生经历又自有不同,罗师叔刚才不是也说了么,遇强则强,若不能将己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又怎能在巅峰之后实现境界的全新突破?”“你的自负已经超出了我对你的最高期望——刚过易折的道理……”“哈哈哈……罗师叔,释放心怀,让我与你神魂再度交战一番!”

不由分说间,洪新宇自顾自捉住了罗精卫的手掌,而罗精卫无暇思索之际,神魂的攻势已然汹涌袭来……二人的命运在触碰融合中交织闪现,一时唏嘘、几多感叹……洪新宇有他的隐忍,而罗精卫也有他的无奈……血海深仇、家仇国恨,人生低谷中逆境奋起,不屈不挠,终于阴极转阳,换来今日的自负与辉煌——天之骄子,禀赋卓异,人所共仰,罗精卫的生平阳极转阴,竟而在挫折之后黯然远走,消沉至今……

过去已经过去,但自那之后的百年间,当年的事情所留下的阴霾仍在持续,从未因罗精卫的刻意回避而在同门师兄妹心中一日有所或忘——炼心霓因爱成恨、辛玄子嫉妒成魔、龙虎二长老因大师兄黯然远走而不得不一肩挑起门派兴衰之重任,又因天赋资质的原因而将掌门之位大义让位于同辈中资历较浅但天赋不凡的张宇初,若不是龙虎山还有那一棵天地灵根的存在,恐百年前大劫之后,龙虎山就必然会迈入衰竭颓败的趋势,绝不会如今日仍续昌荣……

时光荏苒,暗潮涌动,平静的表象之下,劫难眼看复又将至,天昏地暗、鬼哭神号,到了不久之后的将来,那里又会有安然归隐的乐土……罗精卫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不安,满面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在某一刻大吼一声,从一场昏沉了百年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二人静默相对,久久无语。罗精卫复又闭上了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眸中星芒像是擦去了经年的尘灰,变得生辉夺目:“惭愧、实在惭愧,罗精卫只顾自怨自怜、固步自封,却罔顾正道沧桑,惭愧啊!”

长身而起,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哈哈哈……”洪新宇也长身而起,再度如初见之时那般问讯施礼道:“无量天尊,罗师叔既有此言,足见已突破了心结,此乃是可喜可贺之事。”“哎……”罗精卫释然心怀,放眼四周,此处乃是他存身多年之地,如今既要离开,自是颇有感怀……“莫非罗师叔竟是无法放下对那绿衣女子的情愫?”

罗精卫依然俊逸洒脱的面容之上绽开一个坦荡磊落的笑容道:“儿女情长,人这一生总有遗憾——我这里修书一封,他日见到之时你代我转交罢了,纵然没有结果,此生思来,也是一桩颇为美好的回忆常在心头……”“怎么罗师叔这般急切,便不能等的那女子飘然再至之时亲手交给她,心中有些什么话儿也可当面告诉她知道才好,如此,人生方才没有遗憾。”“哈哈哈……患得患失,如何才能放下?我自有一片心意让她知道,见或不见,结果已然并不重要,再说……”

“什么?”“我回山之后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些年来我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这其中就有一事,虽然与我并无直接关联,但也函待解决。”“什么?”“洪师侄,嗯,确切的说,称呼你为朱师侄才对……你今日祝我突破心结,我也回报你一个大大的人情罢了——关女那狐女的事情,我自会向新晋掌门天尊禀明:其实正与邪本不应该如此泾渭分明,但是一心向善,便是人间正道,又何用人妖迥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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