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飚射——但宋春雷的气场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遇强则强!洪新宇淡然的笑容中多出了赞叹欣赏的意味,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黑大个,而不是因为遭遇强敌而致使心魔滋生的怯懦者!不能突破白狼王的阴霾,宋春雷的道便只能止步于此,而通过这前所未有的强强对抗之后,显然他的心境又更上了一层!轰爆声声,地动天惊,这一场厮杀,可谓惨烈至极……
双方分开,宋春雷已是满身浴血,而白狼王也在喘息中喷薄着无可抑制的怒火,它的眼中红芒激射,就如刚猛霸道的凛冽剑气,凝视之处,摧心裂肺……狼首长兵也迸发出同样的艳红光芒,空洞的眼眶中光耀刺目,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毫不畏怯!那白狼王此时也发现了对手手中武器的异常,短暂的平静之后,罡风再起——它的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恨意,不只是因为对手的挑衅,还因为对手是掌持着这样的武器与他为敌,这对于拥有高贵血统的白狼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金色蔓延向上,在血脉中无与伦比的骄傲刺激下,再度催化激发着白狼王体内所拥有的潜力!膨胀、膨胀……忽然间漫天炽烈锋锐之气,便将此处变成了刀山火海,修罗地狱!罡风不止,不住切割消磨着已经融为整体的每一个人的实力……激流过后,只剩下满目颓败疮痍——此消彼长,胜负的天平已然无可阻止的向着另一方倾泻,情势,大为不妙……洪新宇眸中星芒一闪,欲待出手之际,却发现——黑气喷薄肆虐,宋春雷高举着手中狼首长兵,竟朝着不可一世的白狼王不顾一切的冲撞了过去……
这是他一生中最难逾越的峰岭,但现在他正携带着至高无上的勇气去挑战、去逾越这超越巅峰之上的不可能之事!或许,我还应该再等上一等……宋春雷疯狂了,几近失控的状态之下,狼首长兵在它的手中飞舞纵横,嚣张癫狂不可一世——神,还是魔?此时此刻,神魔已然融为一体!!!纵横劈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白狼王退却了,它的眼中,它不可一世的骄傲,在对手不顾一切的疯狂之后,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怯懦的意味——怒吼撕心裂肺,白狼王的身躯再度产生了异样的变化……
洪新宇知道,这时候他必须出手了!宋春雷已然完成了阻碍他心境的突破,这场战局到了此时,也应该是到了最强者交锋的时刻,一切,已然毋庸再用鲜血去证明什么……悄无声息中,一切自然而然,山窟中出现了除龙虎山高手之外的两道身影——一个童稚孩童,一个风霜女子……神识感应之中毫无所觉,但肉眼分明看得到二人的平静与默然,她们与周边环境完美的融为了一体,此既是彼,彼亦是此……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洪新宇叹息了一声:“竟然是你……”“你还记得我?”“想不到……”“我也没想到,当日一别,也不过十余年而已……”“若不是如此,我们又怎会在此处相遇……你是为了这白狼来的吗?”“我是为了你而来。”“我?”“是的。”“我不明白……”“你只需要明白,我是来取你性命就够了。”“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勘破了你的秘密?”“你误会了,我是奉了神尊的令谕。”洪新宇苦笑:“不知我何时竟然得罪了你们的神尊?”“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而来。”
“……你们的神尊,是不是叫做姚广孝?”“……”“看来,今天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好吧,不知道你这琵琶之上,又有着什么样惊神泣鬼的神通?”“让我和小女弹奏一曲,为你送行吧。”“我纵然不想听,又有什么办法?”那女子十指捉住琴弦,轻轻拨动,一曲哀怨伤神的优美旋律便在红霞灿然,轰爆声声的山窟中回荡起来……
寒窗破败,枯叶飞卷,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童从破落的门庭中走出,手中握卷着一个千疮百结的布袋——父亲不知所踪,母亲积劳成疾之下卧病在床,如今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竟然是落在了她稚嫩单薄的肩膀上……穿过窄而狭长的胡同,经过一家又一家门洞,孩童的目光在一次次的展望中流于失望,继而又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变得更加凄苦坚毅!
穿街过巷,孩童崎岖辗转来到了郊外,这一片相当时期以来还能够让她们母女二人赖以为生的土地,此时也已然在日复一日的秋风扫荡中,变得日益贫瘠——今天的收获竟然还不错,每一次的发现,都能让孩童小小的内心充斥一次难得的喜悦!不觉中天将傍晚,孩童看着那已然在收获中变得充实起来的破旧布袋,心中竟忽然涌起了巨大的空虚……一个荒草蔓生的土坡之上,孩童在渐愈昏暗的天穹之下,坐成了一点渺小和卑微——海螺声起,在凝望远方的渴盼中,孤苦的奏响那一次次不停召唤的心声,回来吧、回来吧……
重又走在那窄而狭长的胡同里,三两顽童在嬉笑打闹中,找到了讥讽嘲笑的对象:“野孩子、野孩子……”孩童紧咬着嘴唇置之不理,拎了拎背上背着的破旧口袋,将思绪放在母亲看到今天她这些收获的场景上,脚下也走得更加快捷起来……靠近家门,却意外的看到门外居然站着三两几乎从不曾有任何往来的邻居,正满面嗤笑的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着,院子里,正传来嚣张跋扈的呼喝声,还有器物翻倒的丁零声……
“我二哥都已经没在了,你怎么还有脸再住在这里?难不成还想以后找个野男人在此安家落户不成?”“你、无耻……”“是你无耻吧,说不定我二哥下落不明,就和你这个贱人有脱不开的关系!老大,给我找,找到了房契,明天就把这个不清不明的贱婆娘给我赶出去……”孩童冲进了院落中,小而稚嫩的胸腔里却呼喝出了一声雷霆之怒:“住手!你们想要干什么!”那恶形恶状的汉子转过头来,望见孩童,目中凶光闪烁几番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道:“把这孩子也带走,什么也不能给这贱人留下!”
那二人带着房契和愤恨扬长而去,独留下一片狼藉中,一个孤苦无依、重病缠身的女子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孩童仰天嘶叫……寒风吹舞,断肠人在天涯!怀中孩童的身躯变得愈加冰凉,女子心中的希望也在沉沦中堕入无底深渊。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不如一了百了,就此结束这无望的人生……
天穹昏暗、云海茫茫,高高的山崖之巅,女子满面悲苦的笑着,笑这凄怆的命运,笑这人世的悲凉。低头望去,孩童的小脸已是一片苍白,口鼻之中,也只余一口微弱的气息,但弥留之际,仍在倔强的坚持中不住呢喃:“阿爸,你在哪里?阿爸,你在哪里……”女子倾尽毕生的爱意亲吻孩童的额头,用面颊贴紧孩童冰凉的小脸,深情而释然的说道:“儿呀,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的阿爸……”
孩童欣慰的笑了,继而在痴痴的凝望中,定格成了一盏充满憧憬的渺然灯火……女子抬头,带着无畏而决然的神情将身一纵,于是一切的故事和过往,都随着茫茫云海的遮蔽而逐渐消弭、不复存在……命运的终结,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片全新的世界:烈焰熊熊,岩浆沸腾,而女子的身前,则立着一个言笑淡然的青衣男子。“你究竟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黑暗深渊,而我,自然也只是我。”“……我竟然小看了你,想不到你的心境竟然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
“若非如此,我岂不是随着你那纵身一跃而万劫不复了?”“哼!”“我很同情你所编织给我的那段故事,或许,那也有你刻骨铭心的真实经历蕴含在其中,此时思来,仍让人唏嘘不已……但同情归同情,你要杀我,我却不能轻易的放了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困的住我?”“能不能困得住你,那也要看你自己,若你能放下心中的执念,这世界自然会随之而烟消瓦解。”“各行其道,我与你之间毋庸多言。”洪新宇轻叹一声,继而悄然消逝……
乐声止息,洪新宇睁开眼睛,目光深邃而又清澈;但女子的目光中却充斥着执着和坚毅……形式,岌岌危亦!每耽误片刻,都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瑞宁、黄祖峰已经横尸当场,叶剑秋正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天际陨落的流星,朝着那威风不可一世的白狼王破空飞去——那白狼王通体已成灿金之色,一双人形利爪因极度膨胀而成湛紫,面对敌方数人倾尽全力而凝于一身的惊天一击,竟是昂然不惧,利爪光焰灼灼,门户大开之时,也只等着那不自量力之人飞蛾扑火……
轰!惊鸿爆开,山摇地动!白狼王心胸要害处焦灼一片,目中光焰如利剑喷薄直刺对手神魂,俾倪狂啸之时,那弱小而卑微的灵魂便只能在它利爪蓄势一击之下束手待毙,却无法遁脱逃走!丝……轰隆隆……如天雷乍现而逝,余威肆虐,虚空缓缓弥合……那白狼王怔了怔,短暂失神之后复又将凌厉无比的目光四处巡梭——忽而,那个本已被他淡却的最强者轻蔑的笑容,又再度悄然映入了它的视界之中——目光交汇,电光肆虐,白狼王懊恼于自己竟然会将这最重要的对手忘却,徒然在那些卑微的挣扎中消耗了许多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