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骤然变得昏暗,飞沙走石之际,一股强大到令人难以承受的威压,以洪新宇为中心点,由四面八方疯狂汇聚——避无可避!洪新宇缓缓抬起手臂想要抗拒,动作一时间艰涩僵窒,竟像是已经不堪重负……那压力攀升到极致之后,忽然间便消逝于无形——但无尽杀机却从心中迅速蔓延,顷刻间将人的神魂淹没……
昏暗淡去,日照当空,清风拂面,雀鸣入耳……洪新宇目光空洞,默然呆立。那无恨上人见此,不由长吁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似脱力般摇晃了晃身躯——咔嚓一声,足下细弱的枝条不堪重负,险些便将他坠下山谷中去……“呼……”彼端同样也是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无恨上人嗤笑一声,心知此战已经是他败了。
“你这神魂攻击之术,当真是厉害的紧,由实转虚,虚实相映,若不是我有天赋神通护佑,恐怕这一击之下,莫说我再无反手之力,纵然神魂溃散也是很有可能的。”“我向日不轻易与人动手,出手也是全力——道之如此,莫可奈何。”“难怪你只是排名第八位——输或者赢,都会招人记恨。”“是,所以我自己要时刻保持平静。”
“哈哈哈……有意思,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你不恨我么?”“我看得开。”“想当日上清大殿你与金枪峰长老辛玄子一战,能够取胜看来亦并非全因侥幸。”“你也不差,依我看来,你的真正实力在八十一峰之中,应该可以列进前五之内。”“过奖——和你做朋友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也很期待,你这一招大成之后又会达到何种程度……”
“我这太极真气极其难练,并且进展极其缓慢,所以,以后恐怕也只能让洪兄失望了。”“我看得开。”“哈哈哈……”谈笑风生之中,洪新宇突然抬臂一挥……一块巨大的山岩断面光滑如镜,轰然之际,气氛却又是如此诡异……一众观者,无不触目惊心!
无恨上人收起笑容,痴痴凝望那山崖断处闪烁的琉璃光泽,许久之后,方才心悦诚服的拱手道:“我道号无恨,洪兄却是无痕,你这一招才当真恐怖之极!”洪新宇如释重负般怅然道:“这招式虽然厉害,但此种程度,今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令人期待得了。”无恨上人也慨然道:“洪兄的实力,已足可比肩青竹、红莲两位师兄了……”
玄武峰、象峰、仙女峰、香炉峰、石鼓峰、青竹峰!青竹峰气势磅礴、插天入云,一条红色岩壁从山顶垂直而下,一道瀑布悬挂其上,流动中在不变之间又呈现出瑰丽多彩的华美姿态……青竹上人面容祥和,但眼眸中却流露出一股仿似与生俱来的殷红戾气。
“我听说你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但今日一见,你给我的感觉却很危险。”“我的随和是有针对性的,对我有敌意的人,才会觉得我很危险。”“你的武器,便是手中这根普通的竹枝吗?”“虽然只是一根竹枝,但却要看是在谁的手中使用。”“师兄既然道号青竹,想必是在这竹枝上下了不少心血。”“你说的没错,它在我的眼中,要比多数所谓的利刃宝器好用的多。”
“不知我的灵器,在青竹师兄的眼中,和你所持有的竹枝相比又如何?”“外物终究是外物,若不能物尽其用,由外而内的用心剖析感悟,从而达成物我一体之境界的话,那么无论这兵刃有多强,多么锋锐,它都永远只能是外物而已。”“如此说来,这青竹便是你,你也便是这青竹了?”“也可以这么说。”“听青竹师兄一席话,颇有感悟,所以,我决定摈弃外物,与青竹师兄空手对阵!”
青竹眼眸中豁然凸显出极度的孤傲:“说和做之间,相差着很远的距离,那需要付出心血和努力,难道洪师弟以为只是一席话便可以悟彻其中道理的吗?”“有何不可呐?”青竹突然仰首笑了起来:“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依仗,不如现在就拿出来吧,纵然你不说,我也会很小心的,我虽然藐视你,但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洪新宇双掌一翻,青竹的目光骤然一凛,但是,那一双手掌中却空空如也。“你真的很自负?”“是的,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我是藐视你的,不够资格的对手,我通常都不会很小心。”祥和的笑意回到青竹俊逸潇洒的面容之上:“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如果你违背了承诺,那么我也不会多留什么情面。”洪新宇淡然一笑道:“请!”
青竹的武器,只不过是一节竹枝。但是,他在这竹枝上的心血沁浸,却已有数十年之多。真气运转,竹枝上顿时呈现出翡翠一样通透的青碧之色,凝翠欲滴,令人叹为观止。洪新宇的表现,却只是寻常,青濛濛的护体真气护住身体,也并不见他摆出什么严阵以待的姿态。
果然是很自大!青竹目中锐光一凛,手中竹枝抖动,一霎间,风过竹林,唰唰之声不绝,令人很难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以心神测探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嘈杂声中,一枚通透晶莹的竹叶随风润物,碧光闪耀,锋锐的边缘划过空气,发出呲呲轻响,如剪刀裁开丝帛,锋利而又流畅。竹叶打着旋,看似毫无固定轨迹的运转,实则对手任何移动的后着,都已被自然封阻。
不过,洪新宇却并没有躲避的打算。竹叶围绕着他身体周边飘移不定……只不过片刻之后,青竹便轻笑一声,竹叶倏然间便朝着对手身体之上贴附而去。哒的一声轻响,洪新宇的身上已然被青竹打上了心神烙印,此后,纵然他如何闪躲,也已是枉然。
喧闹之声哄然而起,这葱翠茂密的参天竹林,彷如一下便成了喧扰闹哄的街市,人潮拥挤,纵然想有个存身之处以求片刻安宁,也只是奢望。无尽竹叶在旋风的劲疾舞动之下,如千百利刃切割刮擦,竹林中响起万千飞鸟振翅惊鸣之声,那种磅礴的声势,宛如雷电肆虐,摄人心魄。许久,风止。青竹带着自信的笑意,自扪对手已然没有了自保之力。
一团由竹叶围聚而成的翠碧圆球呈现在空地之中。这葱翠欲滴的圆球,细看之下,却令人豁然心惊,一枚又一枚,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边缘,俱都呈现出刀锋般的锋锐,想象一下这被包围在其中人的下场……青竹满意的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掌,目光追溯欣赏着竹枝的结节以及细腻的构造,轻蔑而又得意的说道:“我道你有什么惊人的艺业,却原来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么?”
等待片刻,仍不见回应。青竹冷笑一声:“眼高手低的结果,往往就是这样,失败的打击固然残酷,但既然知道了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便该接受现实,这样的情形之下,你还妄想保留什么颜面么?”无言,静默。“我只消动动心意,便能瞬间将你千刀万剐……若不是同门之争,你此刻根本已经连回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竹叶丛中依然没有任何回应。青竹眉宇之间掠过一抹浓重的煞气,冷哼一声道:“洪师弟既然不识时务负隅顽抗,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静等片刻,心意已决,青竹手捻法诀,口中一声劲喝,那如同千万利刃环绕在一起的竹叶顿时便朝向那围绕的中心轰然塌缩……用心感应了一下,青竹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明明还在其中,但为何……
指掌再握,已然不留分毫余地……一颗青柠柠的果实在虚空中滴溜溜旋转,流光灼灼之中,散发出一种比金铁更加圆润浑厚的坚韧质感!倾心感应,那种奇怪的感觉若有若无,似实似虚,亦真亦幻……青竹的心意变的狠戾,仿如圆润的竹子一瞬间破成了千万极度细腻的竹丝——丝丝风声雨声不绝于耳,诺大的山林也都在为这颗小小的圆球而惊恐战栗,千疮百孔……
风停、雨歇,洪新宇也随着那无尽溢散的竹丝渺无踪影……青竹俊雅柔和的面容此时凝肃无比——洪新宇的术法境界显然比他想象中更为高明,虽然当日在上清大殿之时曾亲眼目睹了他的表现,心中也早有防备,但今日一战,看来竟仍是小瞧了他……山雨欲来,乌云压顶,沉闷的氛围让人的呼吸都难以保持顺畅——轰隆隆!青竹霍然扬首转身;格拉拉——青竹心弦骤然一颤……
狂风吹起,草木皆兵……青竹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竹枝一震,枝叶剥落,一杆莹润剔透的竹笛便出现在他掌中。指节曲扣,优雅做姿,口唇启处,一曲宛转悠扬的乐曲便在这轰雷阵阵之声中飘荡于山野之间……如雨燕在山林中起伏穿行,如溪流蜿蜒潺潺流淌——纵然那雷雨将至声势浩大,但这笛声之中自有一股顺畅引导之象!
天地浩渺,山野舞动,无尽植被都在等待着那暴雨的浇灌,从而在洗涤冲刷之后,呈现出更加振奋昂扬的生命力量……咔嚓嚓!青烟腾起,一颗大树轰然倒下,但青竹近在咫尺之际,已然不为所动!山火燃起,哔啵之声渐显剧烈,打乱了这自然和谐的氛围与场景……乌云暗沉随高亢尖利的笛声层层翻滚,笼罩了这一方天地!风势骤盛,山火燃烧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