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雷这时插话道:“这把法杖,它害了红丽……”“你不要再说了,”狄红丽制止道。“八年了,红丽的样子和当初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住口!”狄红丽怒斥,清冷的面容之上泛起两朵红云:“我因为拿了你的武器而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而我答应帮你报仇的事情也已经兑现,我其实并不欠你什么——你知不知道黑大个变成如今嗜血好杀的样子,这和你口口声声要收回去的武器也是不无关系的!”
洪新宇苦笑一声:“是吗?但三年大比赛场之时,我看到白一冰的精神状态,可是比从前要好上太多了!这就是你所说帮我报仇之后兑现的结果?”狄红丽恼羞成怒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我是尽了力的,因为这件事,不但我的师傅狠狠训斥警告了我,还因此得罪了金枪峰辛玄子长老,又遭到白一冰的记恨,可谓代价不菲,我狄红丽对你自恃问心无愧!”
洪新宇与狄红丽对视片刻,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向宋春雷道:“那你那?这八年来你为我又做过什么?”宋春雷闻言瞠目结舌道:“我、我……我不知道……但我受到的牵累也不小!”“说来说去,这倒都成了我的不是了——不知道你又受到了什么牵累?”宋春雷的呼吸变得急促,张口结舌之际,心中的残暴和愤慨登时爆发道:“哎呀呀真是气死我了——你看!”
吱拉一声,衣袍撕裂,宋春雷强健壮硕的胸膛顿时在空气中裸露出最原始的血性——条条黑色的经络从全身各处通达心脉,那种张牙舞爪的狰狞扭曲,令观者睹之心惊……“这是怎么回事?”“我哪知道,反正不找人打架发泄我就会走火入魔——我自顾不暇,那里又能管的上你重伤不治的昏迷了八年?”
洪新宇冷峻的目光变得柔和,继而轻叹了一声道:“我算是明白了,其实我不应该去怪责谁,说到底,还是只能怨我自己——这些武器,好像都有些诡异,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它们,反而会被其所害——红丽如此、你是如此、白一冰更是如此,它会把人心中的欲望无限放大,才会导致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附近不远处,马天行和白曾斌和尸怪正拼杀的如火如荼,情势虽然极其凶险,但援兵也已经飞腾纵跃相继而至了……白一冰、黄祖峰、叶剑秋、瑞宁——加上狄红丽、宋春雷,还有洪新宇自己,七小星君竟然在这尸山血海的混乱战场中,不约而同的到齐了!虽然无形无相,但冥冥中,的确是有些奇异的东西将他们彼此的命运牵系在一起……
白一冰阴厉、狄红丽孤傲、宋春雷嗜血、黄祖峰蛮横、叶剑秋冷眼善察、瑞宁则嚣张跋扈,而洪新宇自己,因持有武器的时日尚短,尚未体现出明显的性情乖戾之处——若说有的话,那便是洪新宇比他们多了一些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淡然风范:“在没有弄清这些武器之内所蕴含的秘密之前,我想要将他们都收回来……如果你们有异议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不过,依照现今的情形来看,是你们在掌控武器,还是武器在掌控你们,这实在是很明显的事情——我的话言止于此,听与不听、信与不信都悉听尊便。”
六人简短的听取了洪新宇的话之后各个面面相觑,对于将武器在八年之后再度交还与他的这件事情都表现的踌躇不决——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心意是什么。是念念记恨,还是不动声色的报复?沉默中,叶剑秋唇角微挑率先道:“虽然我并不确定洪兄的真实用意,但同样的话,我的兄长也曾经告诉过我,而身体和性情的改变,又是如此清晰而真切——所以,利弊权衡之下,我选择相信。”
其余几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叶剑秋的身上……宋春雷突然大吼一声道:“我曾经发过誓——除非我死了,否则的话,这武器任何人都不能从我手中拿走!……但它却是你送给我的,而这八年来我也的确没为你做过什么,纵然你要收回去,我也无话可说,只当、只当……”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横端着的惨白色狼兵,神色决断中又透着痛心,继而终是狠心咬牙道:“只当我真的死了一回,从前欠你的,如今也都全部还给你了!”洪新宇闻言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对于宋春雷的狠心决断似乎并不以为意……狄红丽皎洁如明月的护体光芒淡去,轻叹了一声道:“我对你的承诺并没有兑现,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的话,现在就还给你吧。”
洪新宇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白一冰道:“对于当年的事情,不知道白师兄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白一冰神色却是异常冷淡道:“做过便做了,又有什么好说的?我当年也许是鬼迷心窍,但杀你的心从一开始也就是有的——你大难不死,如今又恢复了记忆,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其实彼此已经心知肚明,也用不着玩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白一冰今天也把话挑明了,你若想报仇,我随时奉陪,生死各安天命,绝不牵连辜及任何人!这武器嘛,红丽既然都同意交还给你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洪新宇笑道:“白师兄果然痛快。你既然当众坦诚,那我也绝不会耍什么手段——我和你纵有一战,也必是在公开公平的情况下进行,今日在场的都是见证人,公道是非,他日一笔了断,请各位拭目以待!”狄红丽颇有些诧异的瞧了瞧白一冰,很是不明所以——自己和他同样有杀身之仇,为何他言语中的意思,像是并不在意,反而做事情拿主意还要向自己看齐了?
宋春雷望着白一冰的眼神却是极其不满——狄红丽同意交还武器给洪老大,他白一冰说自然也没什么异议,这又是什么意思呐?难道说,他也和自己一样……黄祖峰、瑞宁二人目光流连,叶剑秋、宋春雷、狄红丽、白一冰……他二人又互望一眼,也齐齐毅然决然的重重一叹:“洪师兄……”
“轰!”惊雷爆响,一人飞身而退……众人诧然望去,却见尸怪群中高亢之处,一干瘪丑陋之怪手中高举一根狰狞的骨杖,他空洞的眼眶之中凶焰滔滔,而顶空之上,风云正飞速汇聚,眼看第二次雷霆又即将酝酿倾泻……白曾斌压力倍增,急切之间想要冲进尸怪群中直取那身着破烂衣袍、会释放雷法的尸怪,但尸兵汹涌冲击,纵然想要坚守住阵线却也已是不能!
马天行踉跄退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之时,却已是面色苍白……咬牙切齿之际,目光面容复又凌厉刚毅,口中一声爆喝,再度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洪新宇目光掠过众人,淡然中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威仪蕴含在其中:“今夜我辈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灵器之事,他日洪新宇再找你们一一讨回吧!”手中紫荆剑一震,登时华光耀目,风声轻漾之时,人早已身在半空……众人目光交互,瞬间战意沸腾,继而龙吟虎啸、鹰唳凤鸣,一条条矫健身躯在夜空中星丸弹射,顷刻间便都全身心的投入了那炼狱般纷乱的战场之中……
大战,持续了一夜。天光拂晓之时,那些漫山遍野、凶悍异常的尸怪便也都在光明的驱赶之下,如落潮般迅疾的退走消逝……空旷的平原之上,一个幽暗深邃的洞口,毫不起眼的隐藏在萋萋荒草之中……虽然仍是无人把守,但龙虎山的弟子们经过这一夜尸山血海的洗礼之后,却都记忆犹心的知道了一件事——何以门派师长会常告诫他们,不要擅自闯入那莫名之地……
三天之后,艳阳高照。丹霞峰,大殿广场外,各峰弟子分班序列,鸦雀无声。经此一战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了一件事情,关于平原禁地,那并不是危言耸听!而作为一名修炼者,每一个人都要清楚,自身所肩负的重担和使命!
上清宫大殿内,肃穆而又庄严。正中祖师画像之下,掌门之位空缺。左右下首,龙虎二长老正襟端坐,其次,五指峰长老依席列位,大殿两侧,八十一峰高手按排位分列顺序。大殿正中的案台上,摆放着许多琳琅满目的物品,每一件,都足以令人为之心动。
执事官对着祖师画像恭敬的遥施以礼,然后转身举步,立于大殿中门廊下,高声宣唱:“虎峰,李宇凡,入殿……”李宇凡面泛红潮,激动不已,能够获得进入大殿的资格,对他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意外之喜……作为新晋弟子中的杰出表现者,他的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坦途。
在一众师兄、同门艳羡的目光注视下,李宇凡郑重之极的稳步走入了大殿……当他看到大殿之内庄严肃穆的景象,以及各峰高手,长老注视他的目光之后,一种神圣无比的荣耀感,骤然间在灵魂中升华,三天前的那场大战,一幕幕历历再现,而他为自己能够成为其中一员,感到深深的骄傲和自豪。
执事官宣唱:“参拜祖师……”李宇凡在门首处三拜九叩,起身站定。“参拜掌门……”李宇凡行至大殿正中案台前,对着空缺的掌门之位深施一礼。“礼毕……”李宇凡正襟端视,神态恭敬而又虔诚。“奖品共有三层,你可从前列中任选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