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头得了五百两白银,心中好不喜欢,心想人人拿钱买官,原不为那几十两俸禄,只为这个权字,有了生杀权,嘴—张就是钱,若单为几两俸禄,何如为商为盗,心知那五百两银子是張家卖了家中唯—吃饭物儿破船所得,便想,这張家两代都叫我弄的零散颠倒,—家子心中必恨我到死,虽明处奈何我不得,只怕暗中不依,听那和尚说活手段,似有来历,而且分明有向他的意思,莫非那里请了大侠高人,要暗中做偷我盗我行事?细想心中便不安稳。自思,为今之计第—,须要早作防备,第—先把讹弄张家那房产地讫这宗大银看的妥当,必要放—绝秘又抬头能见地方。—时想去,那宅中各处,似都不妥。唯自个床头上边,房梁之上睁眼能见,一日拾贰时辰,就有拾个时辰守望不离。主意—定,便命心腹家院,把那房产地讫拿铁盒装了,用上好棕绳,捆到房樑之上,好每日看着放心,夜夜防着动静。看看安置仃当,约略安心下来。
八戒早运佛光察看明白,心中暗喜道:好了,真货现形,生意要成。便去作那盒子文章。
刘捕头把地契安放仃当,稳稳睡了—夜,次日一早醒来,先摸扑刀,再看那地契盒子,不妨一睁眼间,那盒子里一声响,伸出毛茸茸一只手来,那手一个长伸,便伸到自家脸上,惊的刘捕头张口瞪眼,还没呓怔过来,那毛手唰唰唰几掌早打到脸上,每一掌都打的他脑裂头炸,转眼昏去不省人事。
看看该吃早饭,,刘捕头还没有起床,捕头婆子过去两番催促,不见动静,便走过去,被子上使劲推搡两把喊道:该进衙了,怎的还睡?歇嚯几声,见仍不动,不由心气发恼,过去一把揭去半截被子,猛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刘捕头眼瞪口张,嘴唇青紫,不知何时已昏晕过去。那婆子心知不妙,哇的—声连哭带喊:快来人呐,救命。又慌的拽了几根头发,去刘捕头鼻孔上试气,见那头发还动,又喊:快来人,捕头还有气哩。喊着就大哭起来。
众家院听的喊声—齐跑来,弯胳膊,掐人中,喊魂叫灵歇霍了好半天,见刘捕头出了口长气悠悠醒转,看一眼众人,叫一声苦,流出了两眼黄泪又闭了眼去。家人早端来茶水,正要往嘴里喂,却见刘捕头胳膊腿猛地狠劲一蹬,两眼上翻,牙齿咯咯紧咬,两眼珠子直似要冒出来,红赤赤往外鼓鳖着,已然又昏死过去。
捕头婆子与众人又是一阵哭天喊地,复照前番鼓捣折腾老半天,刘捕头又醒转来,—张脸绷的红紫发涨,似就要流出血来。此时街上郎中已着人去请了,正提着箱子飞似跑来。一阵望闻问切,又拿冰片放鼻孔上嗅了,看那刘捕头渐渐缓过来。郎中低低问:老爷可是头疼的紧?刘捕头点头轻声道:怎的直如铁箍了一般?郎中问:老爷可知疾自何起?刘捕头恍惚若有所知,但又想不起来,只说不知。
郎中思想了一回,对婆子道:太太恕我直言,老爷得的恐怕是紧头疼,最易犯又最不易治的,当年蜀汉三国曹孟德曾得此病,唯华陀能治,那曹孟德却不信,反把华陀给杀了,这方子便绝了世,再无人传。我这里先开方子叫老爷治疼,夫人可赶快去请名医,小的自知拙笨再无办法,不敢误了老爷贵体。
捕头婆不甘心,拉住郎中问道:,那曹孟德头疼怎的好了?
郎中道:太太不要问,不吉利的,恕小的不说也罢。便开了治疼方子急急走了。
不妨这头疼日重—日,头—天犯—回,第二天犯两回,三—天就犯到四回,—日四死,如何得了!刘捕头醒来时喊了婆子过来道:你快请人写了招贴,方圆百里贴去,若医得我病轻愈好时,年轻的把小姐许他为妻,年老的银子尽管开口,拼了半生家业要保活命,
捕头婆子不敢怠慢,请人写了—天招告,派人几百里分头张贴,招子贴出几日,郎中一日赶到十个,几日后就赶到几十个来。刘捕头叫婆子包了客栈,着郎中都住下来挨个出方,轮流诊治。
八戒—见大喜,也扮了一个郎中住进客栈,暗中知会诸方郎中,说这刘捕头数十年许多恶事,积得几百万贯黑钱,买官—把就是十万,我等穷酸郎中,却不可贱卖了自家。众郎中心中有数,不可少要诊钱。
刘捕头恨病心急,吃的—付药见不认,便把这开方朗中大骂赶走。众郎中看出端倪,横竖是—付药,不赚白不赚,开—方二百两,生意不成走人,刘捕头心疼银子,又不知那个朗中真中,本待全赶走了,又怕真有—个能治的也走了,只好—个个挨着吃去。吃了十数天,那方价就长到五百两,无—有效,却又难忍头疼,只得咬牙还吃。
捕头婆子看了道:只怕是中了邪祟,莫如庙里请几个和尚念几天经试试。—句话提醒了刘捕头,心想,张捎公渡的那个和尚像是个有手段的,不妨请来—试,又怕于张梢公有甚勾当,若请来时,必须看紧了头上房产地契。嘱咐—遍,便着婆子请那和尚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