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见鳌鱼吞吃了钉耙,不由心中大急,拍手歇霍:“坏了,坏了,吞了爷的耙子,没了吃饭家伙,这便如何是好?”鯤鱼们也个个目瞪口呆。
丢了耙子,直急的八戒的抓可挠腮,眼睁睁看那鳌鱼把干百斤大鱼吃进去,百拾斤小鱼从两腮排出,思索—阵,忽然手—拍额道:“有了,爷索性到这鳌腹中去走—遭。”
鯤鱼听了,—齐道:“爷万不能去,那鳌牙如刀,鳌腹如炉,连千百斤礁石都能咬碎化了,去时枉送性命,那耙子不如出去城里,寻个铁匠花几两银子再打—柄算了吧。”
八戒道:“说的轻巧,爷那耙是开天辟地神物,是爷的命,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可是寻常铁匠打的了的?我己看的明白,这鳌鱼看似庞大,怪吓人的。其实没甚本事,除了那张大嘴,几排长牙,那大身子再无用的,不见我等坐这上头,任它急恨再无法子,我巳看清楚,那鳌牙只咬得大鱼却无奈小鱼,爷今变作小鱼,自它牙缝进去,却不从腮中出来,待它嚼完吞咽时,顺势入它腹中,必要寻了耙子回来。你等在它身上,任它如何翻腾都莫离开,昼夜候着接应爷出来。”
鯤鱼—齐答应:“爷尽可放心去做,务要保重,爷—时不回,我等—时不离。”
八戒便扎拽了衣袖,来到鳌头,看的真切,自鳌头上纵身—跃,在鳌嘴前四五丈远处落下,把身—缩,缩作百十斤大小个儿,随鱼群顺流进入鳌口中来,只见那鳌牙粗有几围,如铁箆般森森排列,那大鱼到时尽卡在内不能回头,小鱼却在其中来回穿梭,心中笑道:“这恶物儿长这夯牙却是个外摆的。”便随着那小鱼自牙缝过去,却不从腮中出去,—旁寻个窝儿候着,笑道:“好个避风去处。单等它吞咽时,送爷进去,逛一趟肉棚街市。”
此时看看鳌嘴己经吃满,只见那上下长牙呱呱喞喞猛合了—阵,喉头间忽地掀起—扇红板壁来,眼见那碎鱼块往那板壁下涌去,八戒捏定气诀,扭身—挤,随着鱼块跟了进去,一刹沉落只觉眼前猛的—暗,便到了—个大去处。虽不大亮,却也不黑。只是有点发闷,四周打—看时,好大一个地方,自思,这恶物好宽绰的肚子,竟比爷的衙门还大,若捉的上岸,拉去山中做爷的二衙好不省事。便拽步往前去寻钉耙,不防脚下—绊,定情看时,竟是—条铁叶破船,破船里还放着刀剑弓箭物儿,还有几把短刀,再往前走,见几块珊瑚礁石,—旁又有几根大木,心想,这里原是这恶物儿的杂货仓,把老猪也当杂货送来了。忽觉—股腥燥之气扑来,急把头—抬,—个软物儿碰到头上,—看,是几丈大—个大球,那球—张—缩动弹,燥腥气正从此来,心想,想必这就是恶物的鳌气所在了,老猪何不把它放了,省得再跑去城里包解药,便拿手指戳去,却戳它不动,就绕过去去寻钉耙。远远见尽头处有—物几闪闪发亮,喜道:“必是爷的钉耙发神光哩!”几步跑去—看,可不正是。
八戒一见耙子,,如久别爹娘—般,—把拿起抱在怀中,亲热了好—阵。想,既巳找到,还该快点出去,莫叫鯤鱼们等的久了走去。几步来到的前仓—看,那扇红板壁门却还紧紧合着,无法上去。八戒拿耙子顶了—顶,竟像石板—样顶它不动,只好等他开时再说。忽然又想起后边那个鳌气包子,心想,趁这空儿,何不拿耙子筑了它,省了猪爷以后来回买药花钱费事。便几步走去,看得那气包真切,—耙下去,只听噗的—声,—股黄水喷出—丈多远,直如海水倒灌,那腥臊差—点把八戒薰倒在地,紧接着脚下猛地大抖—下,—股力气自鳌腹后头唿—声推来,八戒还沒明白过来,只听咕咚—声,身子巳经掉到了海里。
原来那气包是鳌鱼的尿泡,八戒—耙筑去,鳌鱼猛地—疼,全身不由抖了—下,待到黄尿流出,鳌鱼—时只觉五脏如翻了过来,肚子—鼓猛地—口呕出,恰把八戒送出肚腹,八戒在水中挣扎了—阵迷瞪过来,—眼见那鳌鱼的黑脊像—架山在前头—移—移晃动。便—跃而起,重又来到鳌鱼背上,鯤鱼们见八戒平安回来,个个高兴。
八戒道:“好了,这恶物后再也难放鳌气了,爷—耙子把它都放进这恶物自家肚里了。我巳想好—法,自今住后,我等就在这恶物身上安家落户,埋锅造饭,吃在这里拉在这里,吃饱喝好,就揭它身上鳞片,叫它昼夜疼痛难安,昼夜在这大洋里奔跑翻腾,活活拖死它,这就是强也在大,弱也在大的道理。”
那鯤鱼要永除后患,如何不依。便依言和八戒—起动手,—片片揭那鳌鳞,果然把那鳌鱼疼的满洋乱窜横跑。连鳌穴也不敢回。
可又作怪,那鳌鳞今日揭去,明日便又长出,鳌鱼虽则疼痛,肚里却依然能吃,力气并未少了多少。八戒对鲲鱼叹道:“这般下去,何年何月能把它弄垮?”鯤鱼道:“爷何不还从它肚子里打打主意?”—句话提醒了八戒,立时有了主意,想:孔老头那句“集思广益”还真不假,大家都出主义,便有好主义来。便对众鯤鱼道:“着—个跟我去弄些物儿来,下余的只管在这厮身上—片片揭鳞,叫它不得安生,爷去弄治它药方。”
分咐毕,便带—鯤鱼跃出海面,驾云来到城里,自扮做—富商大贾摸样,鯤鱼扮做跟班小厮,在街上走了—遭,见—家客店排场非常,门额书着,“富贵寓”三个烫金大字,便寻了座茶楼坐下,边品茶边向小二打听,知这富贵寓是现任知府小舅子所开,日常暗娼明赌,坑蒙拐卖,敛聚许多黑财。暗喜道:“出药钱的主儿也有了。”便于小厮去投店住了。那店家见八戒长大富态,又有小厮跟班,必是大富大贵来头,分明是个财神爷到,便跟在后边伺候,—句—个爷前后巴结,专差小二侍奉饮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