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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君子之交

自从上次史枫气走后,陆雪纹就真得再也没见过他。一见面就烦,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自己却不太习惯。没有人斗嘴,日子过得更慢了。

陆雪纹一抬头,看到一家酒馆,便起兴进去喝酒。她坐下后,大声吆唤道:“小二,来两坛好酒!”“好嘞!”小二忙去端酒。

酒来后,陆雪纹端起碗往嘴里灌酒,边喝边嘀咕道:“什么南北联姻?在襄阳这么多天,不是吵就是闹。那个冷傲自负的史枫,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她咕哝后又大口喝起来。

史枫对陆雪纹的那一巴掌一直耿耿于怀,铁了心不再看着她,在心中埋怨:无缘无故发脾气,二话没说就动手。从来不给我留情面,霸道泼辣还冲动。我真得要娶这样的女人当夫人?

想着想着,远处飞来了信鸽,史枫跃到空中卸下信封。不用想了,一定是陆客贤的回信,算着日子也该回来了。想起对陆客贤的承诺,史枫不得不低下头去找陆雪纹了。

酒馆内,陆雪纹喝得正爽,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呦!这不是陆盟主的女儿吗?怎么陆少盟主不在?”陆雪纹一抬头见是贺氏二兄弟,满腔怒气正愁没处发,正好逮到了机会。她砸碎了一坛酒,大骂道:“你们作恶多端,处处欺压百姓。这回又到襄阳杀人放火来了!”

“好辣的丫头啊!”贺天轩想起上回陆氏兄妹当众羞辱自己,恨地咬牙切齿,“上回你们劫走女神医还中伤我,这回我可不客气了!”他说着拔刀而上。陆雪纹乘着几分醉意,拔剑大吼:“来得正好!”

陆雪纹见招拂剑,不相上下。她面色绯红,杏裙飘飞,格外动人。借着酒壮胆,她的剑法多了几分凌厉。贺天轸也上前帮忙,陆雪纹用剑格斗。贺氏兄弟一刀比一刀凶狠,贺天轩一刀划伤她的右臂,陆雪纹失手被擒。

贺天轩的手滑过陆雪纹细嫩的脸蛋:“你真是越看越漂亮!不如别跟史家结亲了,做我们贺家的媳妇如何?”陆雪纹淬骂道:“做梦!快放下你的脏手!”贺天轩越发不肯罢手,捏紧了她拧在一起的五官。

突然,一排镖横飞而来,贺天轩为防受伤放下手。

史枫闻声赶来,大怒道:“贺天轩,你要是敢动纹儿一下,我就把你的右手砍下来!”“少门主,好大的口气啊!”贺天轸拿刀上前阻拦。

史枫使出飞镖,只见成排的镖磨过刀刃,无式无序,摸不清方向,贺氏兄弟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倒下。“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一道镖’!”贺天轸轻蔑地说,“也不过如此。”

贺天轸又劈刀砍来,空气似巨大的幕帘撕裂开来,史枫忙躲开。说那时快那时狠,史枫瞅准了,一镖划伤了贺天轸的手腕,刀顺势掉在地上。他又用飞镖中伤贺天轸的后背,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贺天轸重伤吐血。

贺天轩松开陆雪纹,拿起刀说:“我贺家庄从来不服道海镖门的管束,史城算什么东西,也敢限制我爹的自由!”本来贺天轩调戏陆雪纹,就已经伤及史家的颜面,听到他辱骂自己的父亲,更是火上浇油。在南方的地盘上,史枫与贺氏兄弟不只打了一次架了。两人怒视着对方,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纵然贺天轩的刀法比贺天轸的刀法更熟练更有杀伤力,仍抵不过史枫精湛的镖技。史枫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招数,他乘间隙使出飞镖偷袭,贺天轩猝不及防。排排列列的飞镖冲向贺天轩,贺天轩使出贺家刀法回旋拆镖。几招后,贺天轩败下阵来。

一排镖从贺天轩的肩襟上擦过,插到木柱的裂缝里,史枫警告道:“你给我记住,如果再敢碰纹儿一根汗毛,我一定砍了你的双手!”

陆雪纹受了凌辱,更不愿让史枫见到自己无助狼狈的表情,也不等他就走出客栈,史枫忙追上去。

陆雪纹按着流血的右臂一个劲儿地向前冲。“纹儿,纹儿!”史枫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走到前面拦住她。陆雪纹不理他,史枫说:“客贤到襄阳了,刚刚用信鸽告诉我的。”

陆雪纹停住了脚步,泪涔涔的。她这回可真掉了眼泪,自己长这么大,从没被男人轻薄过。史枫见她真哭了,可没了法子,只好求饶道:“好了,你别哭了。一会儿你哥来了还不替你教训我?”陆雪纹顿时破涕为笑。

史枫道:“我先给你包扎伤口,一会儿去紫竹林回合。”他边说边用纱布给陆雪纹包扎伤口。“对了。”陆雪纹用左手拿出金创药递给史枫,霸道地说:“这是百药女神医送给我的,你帮我涂上!”百药女神医赠送的药陆客贤自然要留给妹妹,史枫便给她涂上药包扎好伤口。

二人赶往城外紫竹林。快出城门时,陆雪纹笑道:“这金创药还真管用,胳膊不疼了!”史枫问道:“你们怎么结识到百药女神医的?”陆雪纹将南阳的事转述给他听,史枫听后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哥命里有桃花运!”陆雪纹也跟着乐了。

史枫和陆雪纹赶到襄阳城外的紫竹林,陆客贤正拿草喂马,见他们来了,说:“我可等你们很久了。”他看到陆雪纹右臂上包扎的伤口,笑道:“史枫,你没保护好我妹妹啊!”

陆雪纹委屈地诉说道:“贺天轩那个畜生!哥,你要替我报仇!”“怎么,纹儿还打不过一个小喽啰吗?”陆客贤特意看了看史枫,说,“史家的镖法可厉害了!”陆雪纹见哥哥都不向着自己,生气地跺脚:“不理你们了,这世上还是爹娘最疼我!”陆客贤和史枫都被她惹笑了。

陆客贤又问道:“你们俩在襄阳过得如何?我估摸着没少打架。”听他这么一问,史枫和陆雪纹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互相翻个白眼,再也不看对方。

这时,紫竹林忽然刮起一阵怪风,竹叶到处乱飞。三人隐约听到女子的歌声:

静花洁芳照茵地

兰花散飞满天山

海棠奇香袭心语

芙蓉清丽索回堂

这是一首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曲子,一旦听到这首歌谣,就表示江湖上有名的处女门派——静心宫的人来了。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竹叶刷刷掉落的唏嗽声。三人好奇,顺着声音走到竹林深处。他们看见五六名女子正激烈地打斗,便退到繁密的竹枝后观战。

几名女子都穿着白色瑞锦纹长襦裙,其中有两名中年女子和三名年轻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武功高超,难以预测胜负。

两名年长的女子正在对战,岁月没有在她们的脸上留下痕迹。二人精神抖擞,武功招式像年轻时一样苍劲有力。

一女子清冷飘逸,佩着黄绿两种颜色的披帛,一挥手,两披帛如游蛇般交绕着飞穿而去,薄薄的绫布大有穿墙拆壁之势。另一女子高傲冰冷,双手迅速抛出几十根银针,如箭般嗖嗖飞去。每根银针上又穿着白丝线,眨眼间足以令人致命。

二人腾空跃起,绫破针,针穿绫,攻守相当,看得人眼花缭乱。

外人从远处看着就像用针线缝衣服一样,却不知论及功夫速度,普通人一旦靠近,弹指间便会被伤到要害。四周的竹叶被成群划下落地而亡。

陆雪纹道:“看她们的年龄和武功招数,应该是凤云谷主白秋艳和静心宫的二宫主公孙棠。”“她们一碰面就打,我在南边可是常见。”史枫说着,两人又不觉较起劲来。

这时,另一边也传来了清脆的格斗声,原来是凤云谷的少谷主冷韵儿和静心宫的少宫主芙蓉姐妹花。三人皆有闭月羞花之貌:冷韵儿像冰山上的雪莲,冰冻千尺,寒冷不可攀;芙蓉姐妹如水中浸浴的芙蕖,清丽狠媚,可观不可近。

芙蓉姐妹一左一右,两人的白绫平行飞去,冷韵儿发出丝针,想逐个缝住她们,却被芙蓉姐妹一个跟头拉开。

“这招我知道!”陆雪纹很有底气地说,“芙蓉姐妹正用‘双绫合璧’对付冷韵儿的‘凤云丝针’。”

霎时四条白绫从四方飞去,紧紧围住冷韵儿。冷韵儿岂肯认输,她踩着白绫凌空跃出,几百条丝针爆炸般飞出。从上方看,仿佛一只白色的大蝴蝶翩翩起舞,真是叹为观止。

“这个阵法是‘白绫逐蝶’!”史枫得意地看着陆雪纹。

陆客贤却为之惊叹:“三位姑娘的功力真是不浅呢!”

双方几番斗争僵持不下,体力也将耗尽,但谁也不肯罢手。

白秋艳冷嘲道:“小小的绫功算什么?针总是要缝布的。”公孙棠回驳道:“华丽的丝绸永远不失光泽,谁会在意小小的针线呢?”

冷韵儿冷笑道:“静心宫永远以毒伤人,从不以真功夫示人。”“毒又如何?世间万物皆有毒,无毒不丈夫!”公孙芙辩驳后,公孙蓉阴冷地说:“只有经过惨痛的过程才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好阴狠的话!”陆雪纹在绿竹后说道,“听着她们吵就头疼。”史枫则不停地摇头。

凤云谷和静心宫的梁子已经结了几十年了,两个处女派一见面就打,任谁劝都不行,包括南方江湖势力的大头史城。

陆雪纹又问道:“哥,现在怎么办?”“她们的纠纷与我们无关,回衡阳。”陆客贤淡静地答道。三人正欲走时,一条白绫突如其来卷走了雪纹,陆客贤和史枫忙回头,只听白秋艳冷冷地说:“我们最讨厌的就是偷看我们决斗的人。”

众人的目光瞬时聚焦在二人身上。陆客贤只好依礼作揖道:“二位前辈果真是功力过人,我们只是路过,如有打扰请见谅。”

“你们是谁?”公孙芙看到了史枫,又笑道,“这不是道海镖门的少门主吗!”陆雪纹挣开了公孙棠,大叫道:“我是陆洛的女儿,没听过北方盟主吗?”冷韵儿冷笑道:“我们凤云谷不依附任何势力。”

公孙蓉却嘲笑她道:“北方盟主管得也太多了,这里是南边儿,我们的事还用不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多嘴!”“你!”陆雪纹想与她争执,史枫却大笑起来:“南方是我爹的地方,二位门派争斗不断,早已扰乱了江湖太平。”

公孙棠不想多事,笑道:“我们的私人恩怨就不劳史门主费心了,今天的争斗到此为止,告辞。”静心宫的人离去。

史枫一镖切断了冲向冷韵儿的白绫,大声说:“带了凝香散(静心宫的毒物)的宫绫。公孙宫主,暗箭伤人不好吧?”她们并未搭理,一跃飞走,留下静心宫的歌谣。

冷韵儿到现在连句谢谢都没有,白秋艳也一脸冷冰冰,道:“凤云谷不与江湖各派为友。下次再见时,挡我者皆为敌。”师徒二人转身离开。

陆雪纹对史枫说:“你们南边的人真怪癖,一点都不懂礼节。”“那是我们不拘小节。”史枫回答道。陆客贤说:“这里离衡阳还有不少路程,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快马加鞭。”三人便上马载着礼品飞驰而去。

十日后,三人到达衡阳道海镖门。

正是巳时好时光,陆氏兄妹一进大门,便看见大院子里镖门弟子正在练镖。众弟子有序地八人一组练习,十多个标靶按距离挺立,有些弟子正对着镖靶展示镖技。院内还有几个木桩,有些弟子正挥臂猛打,以此掌握力度。还有些弟子正摔跤比试,大汗淋漓,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弟子大都来自江湖名门之后,喜爱暗器武功,便拜在道海镖门门下。还有一小部分是官家子弟,想练暗器来防身。当然,他们当中想成为卫王爷和郭太守一样涉足朝堂和江湖的大人物者比比皆是。

史枫让家仆卸去礼品。史城夫妇在正堂等候,三人从左侧廊庑去正堂。外院的廊庑直通到正堂门口,史城平时就是在这儿观望众弟子练镖。

三人进了正堂,史枫跪地拜安:“爹、娘,表哥和表妹来了。”“拜见舅舅舅母。”陆氏兄妹作揖道。

史城穿着棕灰色联珠団窠式圆领袍衫,头戴牟冠,脚着重台履,款款说道:“贤儿,纹儿,不必多礼。既然到了衡阳,就住一段时间吧。”史夫人穿着孔雀瑞草纹大袖衫,也说道:“是啊,这么长时间不见怪想你们的,都给你们备好房间了。”

史夫人斐津娘是武陵山月牙寨寨主斐娄最得意的女儿,史城与斐津娘因比武结亲。月牙寨在江湖小有名气,也是以制炼毒器出名。寨内的暗器都以月牙为标志,史斐两家也算是同道中人。

陆雪纹上前告状:“舅舅舅母,你们不知道,史枫这一路上没少欺负我。”史枫不应,陆客贤便解围道:“纹儿就是这样。”接着,亲人间相聚叙事话家常。

史枫作为道海镖门的少门主,按门规每日清早带众弟子练镖。道海镖门算是有名帮派,前院训镖场内,众弟子屏气凝神,有序地站着。史枫虽性情随意,但对练镖一事极为严苛,不论众弟子的出身,皆一视同仁。

史枫站在队列前,语气严厉:“道海镖门的镖法被称为‘天下第一镖’,是诸多暗器中的翘楚。它的特点是又快又准,切准敌人的要害。听着像是剑术,但又和剑法不同。剑在明处,镖却在暗处。你们要慢慢体会。”众弟子继续练镖,先练基本招数再用暗器。史枫亲身演示并矫正他们杂乱的错误。

快到晌午,史枫穿过廊庑去后院。教引了一上午,他不觉感到腰酸背痛。

后院内,彩花翠树,四季常青。院内放着十几个大水缸,清水盈盈,种满了荷花,已有荷苞初绽。石缝中钻出了几朵粉紫色的喇叭花,娇滴滴的,十分招人喜爱。

史枫正活动着筋骨,一剑突然飞来,他忙起身闪躲,翻身时甩出几镖。他停住后,说:“我就知道是你。”陆雪纹打飞了他的镖,提着剑凛然说道:“那你还躲!让我试试你的镖法有没有长进!”

她二话不说和史枫打了起来。剑身与飞镖擦肩而过,陆雪纹一袭石榴裙,拂动间也格外喜人。没过几招,史枫便收镖认输:“好了,不打了。”

陆雪纹不肯罢休,问道:“那贺天轩的事怎么办?”“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史枫回答道。“就这么算了!”陆雪纹一声大吼。史枫不耐烦地说:“陆大小姐,你这么大声不怕吵到娘。这里是道海镖门,不是默剑山庄。”

二人欲要争吵,忽听一下人说:“少门主、陆姑娘,门主找你们。”

正堂内,史城夫妇和陆客贤都在座,二人前来问安就座。史城道:“刚刚收到消息,说贺家庄的琥珀刀被盗了。”“什么!”史枫说,“这怎么可能!”陆客贤说:“郭叔叔的死明显跟贺伦有关,又来了桩丢刀案,真是‘贼喊捉贼’!”

史城又说:“大理寺的批案已经下来了,确认郭坚为刀伤。但现在政局动乱,他又不为同僚所害,只能以悬案告终,尸首已经被火葬。”陆雪纹急切地说:“可是郭叔叔的死在江湖上总得有个交待!”“你们放心吧,东西南北四股势力一定会查明真相的。”史城略有深意,江湖四足鼎立,不会有哪个大头会让暗流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斐津娘亲切地说:“现在姐夫也在查这件事,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姐姐来信说了,让你们安心在这儿住一段时日。”她喝了口茶,微笑道:“枫儿,趁着纹儿在这儿,你带她去衡阳城好好玩玩,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来了。”“是,娘。”史枫答应道。

这日是个艳阳天,史枫带陆氏兄妹来衡阳街市。陆客贤见人群熙熙攘攘,刻意避开二人说:“那边有变戏法的,我去看看,一会儿镖门门口见。”他说完就走了。

陆雪纹明白他的用意,对史枫说:“我们俩真是稀世罕物,谁见谁躲。你不是说衡阳什么都有吗?我倒要好好看看!”史枫便开路让她好好观摩。

陆客贤持剑在大街上走着,经过一酒馆处,只听楼上有人说道:“这酒真香啊!少侠不上来喝一杯吗?”他便往楼上看去,栏边坐着一位清雅君子,书生模样,白衣青衫,才气浓浓,风度翩翩。

一把白扇挥出香气,此人正是方琰。

陆客贤冷应了一声:“此酒不过如此。”陆客贤虽然喜爱结交谈得来的良友,朋友遍江湖,但不至于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

方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陆少盟主莫不是不肯赏光?”“你我素不相识,何谈知己?”陆客贤说完便提步要走。

方琰用扇把酒挥下楼去,笑道:“酒好不好尝过才知道。”

大街上,酒坛凭空从楼上飞下来,行人非常纳罕,渐渐聚上来:“看酒掉下来了!”

陆客贤接住完好无损的酒,只闻一口便觉得好喝,赞道:“好醇的洛阳酒!孤者自饮酒,这酒我受了。”说罢便进了酒楼。

临空凭杆处,白衣男子优雅从容地端坐在那里,目光朝着对面的红楼。

陆客贤挥袖,潇洒地坐下,也十分淡静地说道:“这‘醉红楼’是衡阳第一酒馆。”方琰转过头来,摇着他的白扇,露出迷人的微笑:“这样就不怕回不去了。”

陆客贤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容,五官精致,好生俊朗,不觉心生狐疑:他是个难得的美男子,谈话间有一种难言的和谐融洽。还是说他已对我了如指掌?

陆客贤随机应变,探一探他的虚实,笑道:“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酒逢知己千杯少’,天下虽大,唯有知心者少啊!”方琰边说边拿起青瓷酒杯喝了一口。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自己虽然朋友满天下,可是仍觉孤寂。陆客贤不觉感叹,端起酒杯,夸下海口:“若不尽兴,不醉不归!”

一番畅饮后,两人皆留了一手,饮了个半醉。

方琰称赞道:“陆少盟主真是好酒量!”“意情公子也是。”以陆客贤的江湖经验,早就知晓他的身份,遂说,“意情山庄风景如画,如此美地还留不住你吗?”方琰摇起白扇,哈哈大笑起来:“你我虽各为其主,名满江湖,却素不相识。但我相信陆兄广交益友,并不介意门派之别。”

陆客贤又喝了一杯,答道:“我并不十分介意。不过郭坚刚死,贺伦又与方庄主交好,此时出现未免太惹人怀疑了。”“那是家父的事。”方琰道,“我诚心与陆兄交友,今日能否撇开那些是非规矩,聊些欢喜之事?”“好啊。”陆客贤问道,“方兄想聊些什么?”

方琰一声长叹,说:“人人都夸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陆兄猜猜看我的年龄。”陆客贤笑了笑:“左不过二十岁。”“不。”方琰惋叹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什么都敌不过岁月啊!”

陆客贤听他说比自己还大两岁,半信半疑却无心计较,玩笑道:“只要心是活的,人就是活的。”“陆兄说得对。”方琰绕了一圈回到正题,“我只想与陆少盟主结为君子之交,以后同甘共苦,肝胆相照。”“方兄言重了,萍水相逢不足挂齿。”聊了这么久陆客贤也没放下戒心,提剑便走,“我该走了。”

方琰送出最后一句话:“陆兄,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是朋友。”陆客贤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转身礼拜道:“告辞。”

陆客贤略带醉意地离开,方琰摇扇微笑。

史城接到陆洛的来信,次日一早,他便唤来史枫和陆氏兄妹,说:“大哥来了信,说南边乱,你们就跟着我平息大小纷争便可。”“舅舅有何吩咐尽管说。”陆客贤始终一颗侠义之心。

史枫问道:“爹,琥珀刀还没有找到吗?”史城答道:“已经派人暗中查探,没有眉目。”

“贺伦也没有必要为洗清嫌疑拿贺家至宝去冒险。”陆客贤说着,陆雪纹接道:“贺氏兄弟到处作恶,有人看不习惯教训一下他们也是活该!”又说了几句,三人便散去。

陆客贤走到通往后院的廊庑拐角处,陆雪纹突然拦住他的路,说:“哥,每回我们三人出去,你都是平安无事。我昨天可闻到你一身的酒味。”

“昨天想喝就喝了几坛。”陆客贤的回答很平静。“我才不信。”陆雪纹追问道:“昨天出了什么事吗?”“都说了不是了!”陆客贤大吼了一声就走了。陆雪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自己也没做错什么。

史枫刚从正堂出来,就被母亲叫去后院。

史枫轻步来到耳房内,问道:“不知娘叫孩儿来所为何事?”斐津娘笑道:“贤儿和纹儿已经来了十多日,你们玩得尽兴吗?”“娘还怕我照顾不周吗?”史枫道。

“你也知道你姑丈的意思,你们已经长大了,婚事越早定越好。”斐津娘又说,“你别回回都不提这事,你们的婚姻关系着江湖势力的平衡。”“哎呀,我知道了娘。”不过要说娶陆雪纹,史枫可是一脸不情愿,“陆雪纹那么嚣张跋扈,我不想娶她。”

斐津娘笑着劝道:“纹儿还小,你可以慢慢调教她。再说那孩子只是表面要强,心里纯善,我瞧着真惹人疼呢!”

史枫一脸不屑:“怎么连您也向着她?”斐津娘笑道:“看着她骄傲的样子,跟我年轻的时候还真像!你啊,就多担待些,怎么说都是兄长。”“是,孩儿答应便是。娘也好好休息,别为这些小事操心。”史枫说后自行离开。

卫倾莲离开百药山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春暖花开,万紫千红的季节,她回来向莫老子复命。

天越来越暖和,百药山的各种花都开了:红艳艳的罂粟和花毛莨,黄灿灿的迎春花和金闪闪的金银花,紫嫩嫩的风信子和野玫瑰,还有白灵灵的九里香和小百合,一片片的,铺遍了整个山脚,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青草托起它们,百花争妍,蜂蝶也斗舞。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花丛中涓涓流过,真是美到极致。

卫倾莲穿着一身粉紫色锦带簇花襦衫裙,看到此景,她抵不住诱惑,兴奋地放下竹筐,扑向美不胜收的画中。她试着用手触摸飞舞的群蝶,白蝶很有灵性地跑开了,卫倾莲便穷追捕蝶。

追着追着,蝴蝶飞跑了。卫倾莲的脑海里突然闪出那日陆客贤救自己的场面,他的明眸皓齿常常浮现在脑海中。她想着想着,脸也红通通的。

卫倾莲心想:北方盟主的贤德之名远扬,他的儿子想必更出众。英俊潇洒,侠义心肠,陆少盟主果真是天下女子仰慕的大英雄·······发了一会儿呆,她连忙制止自己:想什么呢?还要回去跟师父复命呢!一想到回到了家,再烦心的事也忘了。

卫倾莲跑到花海中央转圈,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她向天空大声呼唤:“百药山,我回来了!”她开心地旋转着,止不住的喜悦。

过了一会儿,卫倾莲停了下来,向太阳招手,笑得那样灿烂。因为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玩了一番后,卫倾莲走向山脚下的木屋。她推开竹篱笆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她走到屋前的紫藤花架下,听到莫老子在屋内摔药砸筐,乱发脾气,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卫倾莲知道他心情不好,便站在门口偷听,不敢进去。

木屋大门朝南,游廊连接了整个木屋。木屋总共有六个相同大小的房间:对着篱笆门的是正堂,留平时接客歇息用的;正堂左右分别是药房和厢房,这是前三间。后三间是师徒二人住的地方:左边两间是卫倾莲的卧室,右边一间是莫老子的卧室。木屋虽小,却简朴舒适。

莫老子发完了火,从药房走到正堂,坐在竹椅上。卫倾莲轻轻挪步至屋内,小声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莫老子大约有六十多岁,医术高超,在江湖无人能及,武功内力也深不可测,但脾性古怪,心情多变,不喜与人交往,因此长年隐居在百药山。

只见他满头乱七八糟的白发,深灰色的条纹袍衫破烂不堪,看样子是好长时间未洗澡了。他十分邋遢地倚在竹椅上,无聊地抖着双腿,活生生的老顽童形象。

莫老子并未理她,卫倾莲只好大叫道:“师父,我回来了!”莫老子皱着眉头看着她,“跐溜”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拍手笑道:“我的好徒儿,你可算回来了,师父快想死你了!”

卫倾莲配合着笑道:“师父,您刚刚再生什么气啊?”“没什么,没什么。”莫老子喃喃自语,又说,“师父正烧水呢,你回来了就帮师父看着吧。”“好。”卫倾莲答应道,“师父烧的水一定很好喝,又香又甜。”

莫老子听着徒儿夸自己,十分满意地说:“我在这等你敬茶。”卫倾莲便进了药房看茶。

不一会儿,卫倾莲小心地端着紫砂陶杯走来,她把茶杯递到莫老子前,恭敬地说:“师父,请用茶。”莫老子接过茶尝了一口,啧啧嘴,说:“嗯,徒儿沏的茶就是香!”

卫倾莲问道:“师父,这段日子我不在,你过得怎么样?”莫老子听后,向卫倾莲翻了个白眼说:“还是老样子,我一个人舒坦着呢!”

卫倾莲往周围环视了一下,又问道:“师父,小风和小雪去哪儿了?”“你说那两个小娃娃?”他顿时生气起来,跺着脚说,“我都快被他们气死了!治病不行,采药不行,煎药也不行。要他们有什么用!早被我撵走了。”

“什么!”卫倾莲抱怨起来,“我知道您不收徒弟,所以花重金雇了两个孩童照顾您。他们走了,难怪您一身的怪味。”“什么?你说什么?你是在指责为师吗?”莫老子顿时火冒三丈。

卫倾莲忙说:“师父您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还是徒儿在好吧?”“我老头子一个人住快活着呢!哪需要别人照顾。”莫老子莫名地乐起来,“以后就有好徒儿帮我烧茶做饭了!”卫倾莲又给他捶背揉肩,哄着他说:“好了,反正以后有我照顾您呢!”

莫老子突然言归正经,严肃地说:“卫倾莲,说说你这大半年干了什么吧!”卫倾莲忙站到一边,有条不紊地答道:“我四处行医并在重镇租房开神医馆,治了许多怪病,有了更多的临床经验。”

“好徒弟,有进步。是见人就治吗?”莫老子发问,卫倾莲答道:“不是。恶人坏人不治,心情不好不治,穷困潦倒的不治,不对病症的不治。”“说得好!”莫老子又问道,“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怎么会?是替师父医治的。”卫倾莲乖巧地回答。

“乖徒弟。”莫老子疾声变音,“知道做错什么了吗?”卫倾莲连忙跪地认错:“徒儿不知。”

莫老子略带顽皮:“快向为师说一下你的经历。”“是。”卫倾莲娓娓道来,“我一路采药行医,并没有遇到什么歹毒之人,只有贺家庄的贺氏兄弟欺人太甚,他们在南阳给我下药,幸亏陆少盟主救了我。”

“陆少盟主?”莫老子问道,“陆洛的儿子?”卫倾莲点头默认。

莫老子道:“看来这次历练得不错。从前为师只让你去个三两天的,这回让你去了大半年,就是看你功夫稳了,一般的江湖中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这回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了吧?”

“徒儿懂了。”卫倾莲若有所悟,“其实江湖没有师父说得这么可怕,形形色色的人构成大千世界,只是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实在讨厌!”她又说:“世上有像贺氏兄弟一样卑鄙歹毒的人,也有像陆氏兄妹一样光明磊落的人,我们应该多跟他们一样的正派人物交往。”

“你还学出家人打起诳语来了。”莫老子说,“正派人物?有头有脸的就是好人了?从哪里学来的歪道理!”卫倾莲知道师父向来对像陆洛、史城一样的名门正派没有好感,也不想被说落,便转移话题,“对了,师父您听说襄阳太守郭坚被杀一事吗?”

“听说了。”莫老子揪了揪白胡须,“我还听说贺家庄的琥珀刀又丢了。再出几个大事,你师父就该出山了!”他又说:“你刚回来,快去歇息吧。”“好。”卫倾莲便进屋收拾东西。

回到熟悉的地方,卫倾莲沉浸在百药山的欢乐中。

这日清晨卫倾莲上山采药,在山顶听到了从凤云谷传来的守谷四女的合奏乐声,奇幻怪异。凤云谷和百药山都在南方的丘陵地带,离得很近,仅有一丘之隔。卫倾莲早就听习惯了,便继续采药。

郭坚一死,关于《殷天经》的传说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认为《殷天经》再度出现,各大小门派开始明争暗斗,则凡有野心的人都会在诸事上横插一脚,江湖免不了一场动荡。

贺家丢失的琥珀刀是贺家庄世代相传的宝物,据说是由上好的琥珀和铜铁一起熔铸煅造而成。它体透晶莹,锋芒耀眼,象征着“天下第一刀”的光辉与荣誉,也是刀器中的至尊。

琥珀刀丢失,贺伦心急如焚,召告江湖四月十日特邀各大门派前来贺家庄商讨并找出真凶。就算是无心找刀的人为了《殷天经》也有心闹事。史城作为南方首领,不得不应贺伦之约,决定带史枫、陆客贤、陆雪纹三人同去。

贺家庄是江湖有名的大庄,虽然没有“默剑山庄”那样高大森严,也没有“意情山庄”那样隐秘难测,却也宽敞明亮。四月十日这天,贺家庄的大门敞开着,向里望去,是一个大石台。这座石台位于大门和正堂的中央,占满了整个外院。银灰色的石砖砌成五层的台阶,石台呈方形,四边各有一台阶。

贺伦和他的三个儿子也就是贺氏三兄弟站在正堂前等候。一个上午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也算是个小型江湖会议,只不过主持的人是贺伦罢了。前来的大都是南方的门派,史城也到了。在台下拥挤的人群中,能看到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

快到巳时三刻,贺天轲对贺伦说:“爹,快到时辰了。”贺伦走到石台中央,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振振有词地说:“今日十分荣幸能邀请到这么多的江湖义士,想必大家都知道贺家庄琥珀刀丢失一事。贺某诚心请求在场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找出偷琥珀刀的真凶。”

“真是假惺惺。”以史枫的睿智头脑,早就看透了他虚伪的假皮囊。贺天轲在台上十分有礼地作揖道:“各位英雄前辈,我贺家刀法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刀’,琥珀刀又是刀派的至宝。这件事关乎到贺家庄的安危,我与家父恳请各位帮忙。若宝刀寻回,贺家庄上下必有重谢。”

陆雪纹见他谈吐不凡,温文尔雅,说道:“这个贺家大公子倒是挺有礼的,不像他那两个弟弟。”

这时,一粗犷大汉在台下说:“江湖上讲究武德不错,不过贺庄主您的两个儿子仗着贺家刀法四处欺人作恶,前两天还打伤我派好几名弟子,未免太猖狂了吧!”他腰间的红带系着宝刀,应是刀派中人。

“是啊。”不满声沸腾起来。白秋艳在一旁看热闹,冷笑道:“真是精彩啊!”冷韵儿也道:“这样的好戏岂有我们不看的。”

南方的处女派也来了,不过只要有凤云谷的人就必然有静心宫的人。公孙棠一行人并未搭理她们,在台下静静看戏。

贺天轲听后并不相信:“当真有此事?”他只知道弟弟们欺行霸市,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公然挑衅江湖门派,伤及贺家庄的和气形象。

贺伦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说:“各路英雄,现在大唐王室国力衰微,风云四起,争斗不平之事到处处都有。况且江湖之上哪有这么多公正的事?若犬子真有得罪之处,老夫在这里向各位赔罪。”

又一门派说:“难道还要自认倒霉?那贺庄主的刀丢了也不必找我们帮忙了。”台下一片哄堂大笑。陆雪纹笑道:“看他贺家还有什么话说!”

贺天轲试图稳定人心:“请各位安静。不管怎么说,你们既然愿意来这里,就有找回琥珀刀的决心。”“大公子一向仁义守信,我们自然支持。但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少阳派的人说。

少阳派是当时最有名的道教门派,掌派是钟离权。当然,在这种不正式的场合下,他是不会露面的。

听到台下的怨声,贺天轩和贺天轸早就被激怒,只是贺伦在场必须忍让。

“贺庄主说得好!不过谁有理由要盗琥珀刀呢?”众人往台下看去,只见方琰悠然地摇着扇子。公孙棠有些吃惊:“他怎么来了?”公孙蓉倒是很高兴,笑着说:“来了更好。”

贺伦答道:“老夫也在想这件事,贺家庄平时和各门派无冤无仇,到底是谁要害我们贺家呢?”“如果是襄阳太守郭坚呢?”陆客贤想拿这件事来试探贺伦,“他的死也甚为蹊跷。”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陆客贤的身上。

贺伦的神态没有丝毫慌张:“原来是史门主,有失远迎。怎么陆少盟主也来了?这件事惊动了北方盟主了吗?”“没有,我只是来衡阳探望舅舅,听说贺庄主的刀丢了顺便来看看。”陆客贤答道。

冷韵儿在远处看到陆客贤几人,对白秋艳说:“又是他们。”

贺伦又笑道:“陆少侠说笑了,郭大人的死与我何干?”“贺庄主不必多想,我们只是偶尔提及而已。”史枫自认为给陆客贤一个漂亮的圆场。

方琰继续摇扇说:“江湖这么大,上哪里去找琥珀刀?”“不如就在这找吧!”陆雪纹忽然笑起来,“也许偷刀的人就在我们中间,说不定就是您的两个兔崽子呢!”众人又大笑起来。

贺氏兄弟终于忍不住,大怒道:“别以为你是陆洛的儿子和女儿,就可以在这儿捣乱,羞辱我们贺家!”贺天轩和贺天轸拔刀跳下台去,冲向陆氏兄妹,二人拔剑相对。

贺伦和史城想阻止,静心宫和凤云谷的人因不和也在远处打了起来,众门派不和的也顺势打了起来。二人想拦也拦不住,看着混乱的战场。

贺氏兄弟凶狠地说:“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吧!”陆雪纹不甘示弱,扯开了嗓子:“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四人厮杀起来,史枫也加入了进来,对战越来越激烈。

贺天轸说:“大哥,还不来帮我们吗?”贺天轲见形势不利也拔刀相向。他的刀法虽有序却诡异,是三兄弟中基底最稳当的。过几招后,陆客贤说:“大公子的刀法真是一绝。”“少盟主的剑法也名不虚传。”贺天轲说后并未手下留情。方琰则若无其事地退到一旁。

贺伦与史城在台上看着众人厮杀,贺伦道:“史门主,陆少侠似乎话里有话。”“后辈不懂事,还请贺庄主不要介意。”史城答道。

“我不会和晚辈们计较的。”贺伦又说,“现在乱成这样,我们得让他们停下来。”“好。”史城又道,“以他们的武功,怕是到天黑也打不完。”“那就只有强行制止了。”贺伦说完便跳下台去制止。

贺伦飞跃到打斗中,用内力发出一掌,震开了贺氏三兄弟和陆客贤三人。六人还想再打,贺伦手运内力聚于丹田,又发了一掌,六人被远远地打了出去。六人皆受了轻伤,被迫住手。

另一边,史城瞅准了时机,两手分别洒出一大把飞镖,镖器在内力的推动下旋转着。只见几十只飞镖从人群中飞过,众人停了手。

有些门派不甘心,还想动手。方琰见状决定帮两人一把,他轻轻地打开白扇放在脸前,翻手一挥。白扇在人群中飞了一圈又回到他的手上。空中有粉末洒下,众人感到全身酥软,手脚无力。

贺伦和史城回到高台上,大喊道:“各位豪杰请住手!”众人停了下来。

有人问道:“意情公子,这是什么毒?”“各位请放心,这是一种让人在短时间内无法使劲的药。”方琰风趣地笑道,“我只是想让大家清醒一会儿,贺庄主和史门主是不想看到此番情形的。”

贺伦又大声说:“今日多谢各位前来贺家庄一聚,希望诸位回去后多加留意。”

台下的一角,凤云谷和静心宫的人并不理会史城的飞镖,仍打得激烈。

史枫高声喊道:“白谷主、公孙宫主,大家都和解了,请适可而止。”还没等他说完,几条丝针和白绫飞速蹿来,史枫忙用镖折断。公孙棠强硬地说:“上回我可放过你了。”

方琰略带深意地笑道:“二位前辈看起来更有嫌疑啊。”公孙棠用绫挡住白秋艳的丝针,闪到旁边说:“说来听听。”

方琰朝着她们的方向,边走边说:“我们都给贺庄主面子,只有二位前辈还在打,不是存心找事吗?”几人一声冷笑,觉得方琰说的是废话。

冷韵儿抬起右手准备发丝针,方琰一挥扇便灵活地点住她的手腕穴位,对白秋艳说:“看白谷主的神情,似乎有更大嫌疑。”“简直是无稽之谈!”白秋艳冷笑道,“方琰,我看你才最值得怀疑。”

“家父与贺庄主交好,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况且意情山庄不擅用刀,偷了有何用处?我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方琰从容地说,“反倒是白谷主你,在贺家庄内无理,应该向贺庄主致歉。”

“是吗?”白秋艳又说,“照你这么说,公孙宫主也很有动机了。”“非也。”方琰正想说,公孙棠却抢先道:“刚才意情公子提及我们时,我便住手了。反倒是你们咄咄逼人,其实我对你们凤云谷的人早有怀疑。”“你不要血口喷人!”冷韵儿不觉愤怒。

陆客贤心想:这方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众人都犹豫不决,白秋艳说:“你们不要以多欺少,我们凤云谷对江湖世事不感兴趣,与各门派也从无瓜葛。我派只有一个派规,就是与静心宫势不两立!”

众人觉得有几分道理,公孙棠却针锋相对:“说得再好也没用,有胆量就让我们去凤云谷搜一搜,就知道你偷没偷刀!”“公孙棠,你不要太过分!”白秋艳忽然由怒转笑,“我看你是想借着此事打压凤云谷吧?”冷韵儿也冷笑道:“想进凤云谷,江湖上有几个人能进得去?”

史城想借着白秋艳师徒的话平息此事,贺伦却迎着公孙棠的话说:“听闻凤云谷别有洞天,老夫一直想去看看。”

这时有人小声嘀咕道:“听说凤云谷有《殷天经》呢!”众人一听,便争先恐后地要去凤云谷。

白秋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们别欺人太甚!”贺伦顺势用激将法:“白谷主,你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肯让我们去凤云谷?”

白秋艳何尝不知他的小伎俩,只是如果不遂了众人的愿,只怕贺伦这只老狐狸不会善罢甘休,公孙棠也会借机滋事。即便如此她也要保持一贯的讥讽作风:“我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就是来凤云谷吗,有本事自己进去!”

“既然白谷主同意了,我们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只是已到正午,不如在庄内用过午饭再去。”贺伦巧妙地安抚了各门派渴求绝世神功的急切之心,史城也无力劝说。

一上午的混乱厮杀,大家都累了。太阳在头顶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房檐上的砖瓦也反着白光。贺伦在正堂准备了午膳,众人便去正堂用膳,自有下人伺候。白秋艳和冷韵儿师徒二人不愿沾贺家庄的米食,贺伦也不强求。

正堂内站满了形态各异的人。休憩时,陆雪纹问道:“舅舅,我们难道真得要去凤云谷?”“此事凶险,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们还是跟着他们为好。”史城回答说。史枫满腹疑问:“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陆客贤在外透气,碰巧遇到方琰。陆客贤问道:“意情公子为什么非要一探凤云谷?”方琰听后,笑答道:“我只是就事推测而已,陆少盟主多心了。”

陆客贤仍疑虑重重,方琰道:“陆兄可还记得上次在衡阳我说会以朋友之交待你,我方琰说到做到!”陆客贤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意情公子自便。”屋内有人要求出发,众人动身,二人也回去。

一行人出了贺家庄往东去,贺伦和白秋艳走在最前面,一批武林大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太阳渐渐西移,霞光洒在他们身上。一行人翻山越岭,终于到达了凤云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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