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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破碎山河

郊外之地,花草树木发黄,北风送来寒气,满是暮秋的残败之色。

僻静的山洞,陆客贤闭气打坐,他本筋脉寸断,凭借毅力撑了下来。经过十几日的调养,陆客贤的气色好了许多。在史枫的帮助下,他熟读四册《殷天经》,基本招式了然于心。不过他一直在思考,殷天神功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殷治要烧掉它?而《殷天经》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如果没有平和的心境,再精妙的武功也会失去本质的价值。抛却诸多杂事,以空灵纯粹之心修炼秘籍,或许能参透其中奥妙。

陆客贤默念着内功心法,按顺序连贯招式,心中坦荡舒适,如顺流行舟,一切水到渠成。

世上能有几人达到如此纯净的境界?陆客贤时而觉得身处清泉脚下,倾听潺潺溪水声;时而身处险山峰巅,俯瞰沧山云海景;时而身处丛林深处,静看天高鸟飞;时而身处礁石海岸,观览汹涌波涛。他感到体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热交替,气血大乱,于是用内功调息,保持通身血液流通。

这时史枫回来了,看见陆客贤在空中旋转,猜到是提升境界了。

陆客贤嘴里念着口诀,发现了规律:第一册讲的是如何层层增进武功,精益求精;第二册讲的是如何汲取外家之长,有容乃大;第三册讲的是如何巧用招式攻守,顺势而变;第四册讲的是如何融汇内气外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己虽动弹不得,但若内外兼顾,保持气血通畅,便可自行修复破损的筋脉。

史枫明白了,他翻腾到空中,一指倾注内力至陆客贤的后脑勺,帮助他稳控气脉。过了一会儿,陆客贤坐于地面。

陆客贤打通了七经八脉,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了。他眉头紧蹙:原来这就是《殷天经》的精髓,如果修炼者存浩然正气,必然能发挥武学极致,护佑武林;但如果修炼者心存戾气,必然急于求成,无法掌控气脉,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就算方琰基础再好,一个专于杀人的修行者只会让这门功夫更具有杀伤力。

史枫在旁边看着他思考,露出得瑟的笑容:“经脉恢复了?”陆客贤低头一笑:“史枫,好东西就该一起分享,你何不跟我一起练殷天神功?”“我如果真得感兴趣,这书恐怕就不在你手里了!”史枫的玩笑带着挑衅之意,“不过你要抓紧时间,你们家的剑士都被杀光,娘把姑母送去襄阳了。”

陆客贤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他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方琰母子在江湖上胡作非为。

熟不知方无就在山洞外面,他早就盯上史枫了。方无心想:《殷天经》?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功夫和手段没见过?既然你们想螳螂捕蝉,我就只好黄雀在后。他无声地离开了。

早晨起来,卫倾莲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屋子都是方琰送来的金银首饰。意情山庄冰冷残酷,而自己就像被主人圈养的金丝雀。她感到身子越来越差,恐怕撑不到明年。

卫倾莲不自觉地从袖中拿出莲花点翠玳瑁钗,这是她与陆客贤的定情信物,她摸了摸这个好看的发钗,不觉嘲笑自己:一切都无法挽回,自己还在挣扎什么?

卫倾莲梳了梳长发,随手把莲花点翠玳瑁钗扔到一堆精雕细琢的金银首饰中,再好看的珠钗也没有闪光点了。

方琰不知何时到的,打了打褶皱的衣衫,优雅地走进屋来。卫倾莲知道他来了,屋内还是很安静,方琰拿起木梳给她盘发。

卫倾莲没有抵抗,而是犀利地问道:“琰哥哥,你早就知道陆客贤是你的亲弟弟,所以刻意接近他,接近他周围的人。”方琰轻轻梳着她的碎发,说:“我只有一个亲人,就是我的母亲。”

卫倾莲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又可耻又可怜,接着问道:“清兰郡主刺杀师父的时候你知情吗?”“为了一统江湖大业,必须有人牺牲。”方琰没有也不想欺骗心仪的女子。

“哼!”卫倾莲哭笑不得,“贺伶是你娘的心腹,她害我差点死于非命,饱受孤苦伶仃之苦。”方琰露出温润的笑容:“可这些都过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卫倾莲闭上双目,奉劝方琰收手:“琰哥哥,你觉得你能坐稳武林盟主的位子吗?”“只要你在身边,我一定会坐稳。”方琰握住卫倾莲冰凉的手,说起了情话,“倾莲,早点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卫倾莲无情地甩开了他的手,起身咒骂道:“师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难道要我嫁给杀父仇人吗?你不忠不孝不义,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卫倾莲含泪的眼睛里带着恨意。一席话激怒了方琰,他推翻桌上的珠宝钗饰,大怒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想嫁给我,我偏要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我心中的琰哥哥是个玉树临风的君子,虽然风流但体贴,虽然狡诈但不拙劣。”卫倾莲走到方琰眼前,十分霸气,“但这都是伪装,我心中的方琰已经死了。”卫倾莲冷笑了几声,又道:“妻子去杀丈夫,哥哥去杀弟弟,妹妹去杀姐姐,这就是你的母亲,这就是她的儿子!”卫倾莲朝天大笑,笑出了泪。

方琰忍无可忍,可又下不去手,于是命人道:“昭告江湖,下个月我要迎娶卫王爷之女倾莲郡主并在意情山庄完婚,邀请各大门派前来赴宴。”“是。”自有下人办事。

卫倾莲无力改变局面,方琰捡起莲花点翠玳瑁钗,冷笑道:“我以为能走进你心里,看来不可能了。最好祈祷别让我逮到陆客贤,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卫倾莲丝毫不留恋,刚刚动气血脉紊乱,毒性提前发作,她感到身上有千百条虫子在爬动,痒痛难耐,想要挠却不能挠,只能握紧拳头出汗。方琰一时被吓到,看着卫倾莲痛苦抽搐的样子十分心疼,连忙扶起她,问道:“你怎么了?”

卫倾莲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方琰给卫倾莲输入内力,制止住乱窜的气血,蠕动的虫子渐渐平息下来。

方琰用手帕擦拭着卫倾莲嘴角的血迹,问道:“是谁下的毒?”卫倾莲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含血笑道:“半年前想杀我,半年后还想杀我,是谁这么恨我?”

方琰已经知道是谁了,他将卫倾莲抱到床上,嘱咐侍女:“你们照顾好卫姑娘。”方琰要去找公孙蓉算账,卫倾莲拉住他的衣襟,问道:“你还要娶一个将死之人吗?”“你好好休息。”方琰握住她的手,温情脉脉,“我一定会娶你。”

这时,公孙兰和公孙棠姐妹正在绝情庵叙旧。公孙兰笑道:“棠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公孙棠可不是来邀功的,她话中带刺:“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该把清兰令归还于你,你我的姐妹情谊到此为止。”

公孙兰愣了一下,冷笑道:“原来你是来向我示威的。”“我没有姐姐的悟性,练不成妙香彩绫。”公孙棠说,“可我永远都记得师父是如何死的。”

当年,一无所有的公孙兰回到静心宫,乞求师父原谅她。可是公孙静心并不领情,反而狠狠地嘲笑她:“需要的时候视之珍宝,不需要的时候弃之如履。你当自己是神仙吗?我不会怜悯你,而且我会把大宫主的位子传给棠儿。”

公孙兰快要被逼疯了,她看到公孙静心在研习内功,起了杀心。

“师父知道我是谁吗?”公孙兰大声说,“我是大唐第一郡主张清兰,是朝廷打入江湖的探子。”她抓起公孙静心的胳膊,用偏激的语言刺激她:“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不过是个低等官员家的小姐,如果不是朝廷有心帮你,你能这么快在江湖站稳跟脚?”

“静心宫不光是你的心血,也是我的心血。”公孙兰继续说,“你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你一辈子都在跟凌凤云斗,可最终还是斗不过她。因为你笨你蠢!”

“你,你······”公孙静心指着公孙兰,怒骂道,“大逆不道!”公孙兰冷笑道:“你的成就名不正言不顺!”

公孙兰还是无法动手弑师,可是公孙静心急火攻心,筋脉全部倒逆,无药可救。公孙兰点了她的穴位,公孙静心最终青筋凸起而暴毙。

公孙棠到时已经晚了,她要杀了公孙兰却被打飞。公孙兰发威血洗了静心宫:“成大事者不犹豫,一切从头开始!”

公孙棠讽刺道:“动手杀了我吧。”公孙兰用起了苦肉计:“棠儿,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要抛弃我吗?”“你看我多么可怜,多么可恨。”公孙兰动情地说,“妹妹,为了静心宫,帮助我东山再起。”公孙棠最终心软答应:“不过我只负责守护静心宫,不帮你制造江湖争端。”

自此,公孙兰走上了步步为营的算计之路。

现在可以理解,纵然贺天轲和公孙芙不满清兰令主的残忍杀戮,但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他们不能吐露半个字,所以才真得是同命相怜。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公孙兰走了几步,“可是这么多年我也不容易。”公孙棠转身要走,公孙兰说:“既然你要离开,让我这个姐姐送你一程。”

姐妹二人走在同一条道路上,芙蓉姐妹也走在意情山庄的小路上。

方琰从厢房出来后,气冲冲地去找公孙蓉,这回他决意要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恰巧,芙蓉姐妹迎面而来。公孙蓉正要去看望她的意中人,方琰使出连环飞扇,公孙蓉推开公孙芙:“姐姐闪开!”

二人打了起来,七彩飘绫不断被切断,公孙蓉支撑着站起来,问道:“公子为何如此恨我?”“是你给卫倾莲吃的‘冰茑露’。”方琰的语气强烈,“解药给我!”

“武林盟主也会害怕。”公孙蓉冷笑道,“你应该能猜到此毒无药可解。”“好!”方琰气急败坏,“她死了,我也不让你活!”

能与心爱的男人一决高下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方琰使出了杀手锏,一招比一招狠辣,公孙蓉冷笑一声,使出毕生的功力防护。

七彩的圆球在空中滚动,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公孙蓉用彩绫缠住方琰,问道:“公子的心里还有蓉儿吗?”“没有。”方琰用白扇拽住彩绫,一招反击,公孙蓉吐血倒地。

公孙兰和公孙棠正好路过,公孙兰可不是真心让卫倾莲进门,她不过是想借助卫驿稳固朝廷势力,事后肯定要处死这个让儿子动摇的姑娘。

方琰挥扇攻向公孙蓉,公孙兰大喊道:“琰儿,住手!”皇帝也有不听皇太后话的时候,公孙兰用生气的口吻命令道:“方琰,我不允许你毁掉静心宫的未来!”

方琰攥紧了扇子,最终放弃了,十分严厉地说:“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公孙芙想要搀扶妹妹,却被她一把推开。公孙蓉说:“方琰,我钟情于你,就算死也要缠着你!”

公孙棠看腻了这种场面,冷漠地说:“我要先回去了。”芙蓉姐妹相继离开。

“琰儿,你来绝情庵!”公孙兰疾声厉色,满脸不悦。

方琰跪在地上,看着床榻上的母亲。公孙兰恼怒地鞭打了儿子几下,问道:“知道错在哪儿吗?”方琰答道:“儿子不该感情用事。”

“不!”公孙兰全身颤抖,“你是武林盟主,全江湖的人都要听你的,而你,不能有掣肘!”“儿子最大的掣肘是母亲,琰儿不能没有母亲。”公孙兰心疼又心酸地抱住从小严厉管教的儿子,泪流满面,“我也不能没有琰儿。”

公孙兰同意方琰迎娶卫倾莲,因为她知道卫倾莲一定选择自杀来保全名节。就算卫倾莲选择活着,自己也会把她杀掉。

山洞内,陆客贤练着精妙的剑法,一身浩然正气,势不可当。

史枫在旁说道:“下个月方琰就要娶卫倾莲,卫姑娘是为了救我们才被抓走的。”陆客贤明白他的意思,说:“我要阻止这场婚礼,让娘和妹妹安心呆在襄阳。”

史枫点点头,说:“方琰不擅长破解阵法,只要你能打赢他,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意情山庄大办喜宴,各大门派前来祝贺。

深深庭院被红色淹没,卫倾莲的厢房内各色珠宝罗列,光彩夺目。方琰日日给她输入真气,她觉得好了许多。

看着手边的嫁衣,卫倾莲不情愿地接受这场婚姻,她在袖中藏了毒药,如果真到那一步,自己死也要守住清白。

伴着芬芳花瓣,卫倾莲浓妆艳抹,一袭红嫁衣,如仙女般缓缓走入厅堂。方琰笑着牵着代表姻缘的红绸带,带着他的新娘去见敬爱的母亲。

公孙兰保持着微笑,她决定今日收回所有朝廷的势力,并且除掉卫驿父女。公孙蓉也保持着微笑,她不知道自己一会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方琰将卫倾莲引上座位,摆出武林盟主的架势:“今日各大掌派聚首,我备下酒席,你们尽可饮用!”恰时有下人搬上酒桌器具。

公孙兰豪迈一笑:“诸位豪杰不用拘谨,有话直说,我们就如同一家人。”

没有人敢吭声,史枫突然闯了进来,大喊道:“公孙兰,杀人就要偿命,你也该付出代价了!”公孙兰冷笑一声,说:“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陆客贤提剑而来,走到厅堂中央。卫倾莲见他安然无恙,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陆客贤失踪了许久,众人疑惑。方琰见他如常人般归来些许震惊,随后冷笑道:“陆兄是来抢亲吗?”陆客贤拔出宝剑,锋芒毕露,他答道:“我是来寻仇的!”

“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寻仇?”方琰说着使出连环飞扇。陆客贤站在原地稳稳地接住白羽扇后又扔回来。方琰借助扇子,觉着他的功力胜过从前,不觉疑惑。

陆客贤说:“方琰,上次你暗算我,这次我们来公平地比试一场!”方琰似乎听懂了,看了一眼卫倾莲,仍冷笑道:“好,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厅堂内狂风四起,二人的内功足以震动天地,飞剑对飞扇,陆客贤和方琰怀着战死的决心,谁也不肯让谁。

众人退到一旁观战,饶有兴趣地讨论:“陆少盟主练得也是殷天神功吗?”斐娄捋捋胡子,说:“陆客贤心存大义,相由心生,一招一式稳扎稳打。而方琰心怀戾气,掌控不好气力,很容易被反噬。”卢正穹点点头,夸赞道:“陆洛由此儿必然很骄傲!”史城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殷天经》教给我们的:心存正义,忠于道义,还世人太平。”

公孙兰看着半空中翻腾的二人,这样下去方琰就要输了,于是命令道:“方无,贺伶,给我拦住他们!”

方无和贺伶原地不动,心照不宣。公孙兰有些许恼怒,随后反应过来,轻笑道:“看来你们早就收买了我的势力。”

公孙兰不能让儿子受伤,她借绫发毒。史城和史枫不能让她破坏计划,父子二人回击上去。妙香彩绫可不是好对付的,冷韵儿也攻了上去。

贺伦、吕不歌、钟离权等人早已倒戈相向,公孙棠是身外人,只能看着报应发生。卫倾莲握着拳头,体力不济的她没办法使出凤云鞭法为师报仇。

陆客贤和方琰各发出一掌,爆发的冲击力毁天灭地,二人僵持不下,最终,方琰败下阵来。

看着口吐鲜血的方琰,公孙蓉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心爱的男子,她不顾一切地攻击陆客贤。陆客贤没有心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好几次差点杀了卫倾莲,他一掌将她打飞。

随后,陆客贤对战公孙兰,没过多久便中伤她。

方琰母子瘫倒在地,冷韵儿使出凤云丝针折磨他们,冷韵儿笑道:“公孙兰,这就是你的报应!”

“哈哈哈······”公孙兰仰天大笑,“因果循环,是非黑白。输了就是输了,悉听尊便!”“娘。”方琰抓住母亲的手,愧疚地说,“是儿子无能,没能让您过上好日子。”

一直不满于统治的掌派们开始反抗:“杀了这可恶的母子俩!”史城集结了不少义士准备一举***湖令派这股邪恶的势力。

陆客贤握着剑,迟迟不去手,方琰是自己的挚友也是自己的兄弟。他们固然可恨,但若不是爹始乱终弃,公孙兰也不会为情所困,从而酿成所有的悲剧。

陆客贤最终放下了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该如何化解?”

方琰母子不会感激这种施舍,“既然陆少盟主狠不下心,就让我来了结他们的命!”方无和贺伶几乎同时说出,一刀抹了二人的脖子,鲜血四溅,众人惊呆。

直到临死前,公孙兰才展露出无私的母爱,没有严格,没有憎恶,只有疼惜和怜爱。方琰笑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的真情和温暖,如果有来世,他一定要活得平平淡淡,没有仇恨,没有负担。

公孙兰流着泪大笑,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可是她不后悔,如果陆洛当初没有抛弃自己,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一生血泪,公孙兰和儿子共赴黄泉。

母子二人断了气。方无和贺伶从方琰的怀中掏出《殷天经》,两个叛徒各分两册。

史城准备一举杀了方无、贺伶等人,大批军队却突然出现,牢牢围住意情山庄,武林人士无力反抗。

南诏权贵和吐蕃宰相来了,方无拿出藏宝图,毕恭毕敬地献给二人。

众人唾弃这两个叛国贼,史城骂道:“方无,你这是要造反!”方无再也藏不住他的野心和狡猾,威胁道:“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滚!”

陆客贤问罗革道:“罗公子,你真要与此等小人共谋大业?”贺伶冷笑道:“你的父亲也没仁义到哪儿去,看看今日的残局。”

公孙蓉看见方琰死了,如疯狗般咬着方无和贺伶,方无用无情掌反击。公孙蓉痴情不渝,修炼妙香彩绫走火入魔,此时受了刺激,更加精神失常。

公孙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看着血泊中的方琰,她朝天尖叫,笑着迎接死亡:“公子,就算是在阴间,我也要陪着你。”

卫倾莲走到方琰身边,蹲下身来,十分悲痛:“琰哥哥”,随后合上他的双眼,流下一行清泪。她知道如果方琰能够在温暖的家庭里长大,一定会成为艳冠天下的绝世美男。

公孙芙抱着公孙蓉哭泣,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也许死亡对妹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让她不用再饱受单恋之苦。

贺伶一声冷笑:“不要再唱苦情戏了,赶紧走吧!”卫倾莲看着这个所谓的姨母,怀疑娘亲和姐姐的死都与她有关。

公孙棠顾念姐妹情分,对史城说:“史门主,请把她们母子的骨灰洒在绝情庵四周的兰花地,姐姐生前最爱那遍地的兰花。”

绝情庵算不上意情山庄的土地,方无默许,随后下了逐客令:“我可不想在这儿见血。”

静心宫和凤云谷的人走了,水泉寨和月牙寨的人也走了。卫驿一直没有吭声,拉起卫倾莲说:“倾儿,我们回家。”卫倾莲擦干眼泪,陆客贤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握着剑柄迟迟没有动。

史枫命人处理方琰母子的尸体,对陆客贤说:“客贤,我们走。”

各大门派的掌派都走了,方无请南诏权贵和吐蕃宰相上座。吐蕃宰相等不及了,催促道:“我们拥立你当上大唐君主,你必须把三分之一的疆域分给我们!”

这帮没脑子的家伙,等我当上皇帝,一定先宰了你们。方无心里想着,表面却露出和善的微笑,给他们吃定心丸:“各位请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必然说到做到。”

罗革捧着藏宝图,看着毛皮上面淅淅沥沥的笔迹,很显然是一座山。他说:“现如今宝藏我们也平摊了,各取所需。”

方无看了藏宝图,殷治把聚敛的财富都埋在长安城郊的山脚下,只是不知道能从地底下挖出什么宝贝东西。

贺伶看出了方无坐拥天下的野心,而她也想当女皇,学武则天纵横天下。

两个自私丑陋到极点的人各自打着小算盘。

卫驿和卫倾莲父女二人刚迈进福州王府,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

两人走到厅堂,看见九嬷嬷在杖打侍女纨儿。这下手可不轻,纨儿的身上全是血痕,可还是不招认。

卫驿问道:“这侍女犯了什么错?”九嬷嬷答道:“这丫头自打进府以来就鬼鬼祟祟,这不正准备偷东西溜走!”

纨儿跪在地上,哭着乞求卫驿:“王爷饶命,求王爷网开一面放过我吧!”

卫倾莲直勾勾地看着她,逼问道:“你这是要逃命吗?”纨儿早就吓破了胆儿,哭诉道:“郡主饶命!”

绾儿和绮儿一齐指认:“王爷,奴婢常看到纨儿偷偷摸摸地往药炉里添药,还四处走动。”络儿是个有眼色的丫头,补充道:“奴婢经常看到她与一个蒙面女子会面。”

九嬷嬷听后差点没站稳,反复问道:“难道是二小姐?是她指使你下药的吗?”

卫倾莲抽出腰间的凤云鞭,狠狠抽打着纨儿,语气中含着威胁:“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

卫驿猜到了真相,瘫坐在座椅上。

“我说,我说!”纨儿哭得梨花带雨,拽着卫倾莲的裙角哽咽道,“我是清兰令派的人,贺伶安排我入府,命我日日给王妃下慢性毒药,日积月累,王妃自然病入膏肓。王妃死后,贺伶蛊惑菁阁郡主接受清兰令,为令主卖命。我不知道菁阁郡主是如何死的,估计是听到不该听的话。之后,贺伶又命我继续留在王府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可是现在公孙兰死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求王爷和郡主放我走吧······”

九嬷嬷护主心切,说:“来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饶命啊,饶命啊!”纨儿哭嚎着被拖下去。如今估计清兰令派的人都死光了。

纨儿的说辞证实了卫倾莲的猜想,她气得全身发颤:没想到,这个姨母居然如此蛇蝎心肠,她的手段比公孙兰还狠还绝,恐怕当年的刺杀也是拜她所赐。

“都是我的错。”卫驿仰天长叹,“是我害死了佩儿和菁儿。”九嬷嬷跪地哭泣:“请王爷节哀,二小姐本就自卑,可以想到她有多么可怕。”

绾儿和绮儿也止不住哭泣,说:“请王爷保护好倾莲郡主,她是您最后的亲人了。”

卫倾莲依偎在父亲温暖的怀中,不停地掉眼泪,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久也要离开人世。

次日,卫驿父女前去祭拜贺佩母女。

卫驿深深地自责,自己是间接的凶手,这就是报应。

卫倾莲看着花团锦簇的墓地,流泪道:“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把倾儿也葬在这儿吧。”卫驿抬头看着可爱的女儿,挤出笑容:“少说胡话。”

“卫驿,看来你注定孤独终老!”贺伶大摇大摆地走来,上扬的嘴角甚是得意。

卫驿很想杀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但是碍于她组织的暗派。卫倾莲故意问道:“公孙兰是为情所困,姨母为什么如此对待卫家?”

贺伶冷笑一声,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负心郎,而我,只为自己而活!没有人能阻止我!”“你的心这么黑暗这么冰冷,难怪没有人怜惜你!”卫倾莲直接攻击她的软肋。

贺伶都快要吃了卫倾莲,但想到冰茑露的折磨,她冷笑着离开:“我倒要看看谁来怜惜你!”

卫驿很是无奈:“她就是故意报复我,看我们的笑话。”卫倾莲嘲笑道:“不过是小人得志!”

卫倾莲又问道:“爹现在有决定了吗?”卫驿长叹一声:“我不能让她为非作歹。”

“爹,我们是泱泱大唐帝国,不能让南诏和吐蕃趁虚而入。”卫倾莲试图劝说父亲,语气铿锵,“为了天下苍生,请爹入京面圣,求皇上出兵御敌。您不仅是东方霸主,更是圣上亲笔敕封的‘卫王爷’啊!”

言辞凿凿,情真意切,彻底软化了卫驿的心。卫驿流出泪水:“我只怕对不住天下人。为了你娘,为了你姐姐,更为了你,我一定要见皇上一面!”

卫倾莲流着泪点头,卫驿又说:“倾儿,你也要答应爹,好好照顾自己,快快乐乐地活着。”卫倾莲鼻子一酸,口中带着咸味,连连点头答应。

不久后,卫驿前往长安面圣,卫倾莲则只身去百药山。毕竟,那里才是她独一无二的家。

默剑山庄内,陆客贤在牌坊门迎接他的母亲,妻子和妹妹。

一家人终于团聚,史培一把抱住平安健康的儿子:“贤儿,我的儿!”

史枫说:“以方无的人品,估计整个江湖都会乌烟瘴气。”“我们费尽心血维护的太平顷刻间化为虚无。”史城不免感叹。

史培道:“虽然大仇得报,但方无这样的小人实在可恨!”郭迎说:“我们不能看着他为祸天下。”陆雪纹更是愤懑:“方无和贺伶倒行逆施,暴虐无道,迟早不得好死!”

陆客贤很冷静,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他说:“大不了跟方无同归于尽,可是我们的障碍还有南诏和吐蕃那帮人。”

这一刻,陆客贤真正成为一名侠士,成为天下人敬仰的英雄。

所有人都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定,史枫说:“你现在需要潜心修行,争取将敌人一举歼灭。”史城道:“我尽可能地劝说江湖各大门派加入我们。”

贺家庄内,贺天轲也在极力劝说父亲:“爹,现在清兰令主死了,没有人能够束缚我们,请爹退出这场凶险的争斗。”

最疼爱最懂事的儿子都这样反复劝谏,作为父亲的贺伦动容了,说:“好,轲儿,为父答应你。”“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贺天轲磕了一个响头,“我们一家定会相安无事。”

贺天轲开心地去找公孙芙,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只是假装放弃。贺伦一心想练殷天神功,怎会甘心舍弃荣华富贵与功名利禄?况且,贺伶可是他的亲妹妹。

意情山庄古色古香的庭院内,方无和贺伶面对面站着,二人心怀鬼胎,各自谋算。不过,贺伶摘下了面纱。就是因为伤疤很丑,她才要所有女人的脸上都长上丑陋的伤疤。

突然,两人朝空中扔出两本书,随后迅速翻腾至半空夺回对方的两本书。

原来,两人在交换修炼《殷天经》,可谁也不相信谁,谁也不让谁。

方无露出阴森的笑容,说:“贺伶,别忘了陆客贤练成殷天神功,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计。”贺伶的笑声也很恐怖,她说:“你还是好好安抚南诏和吐蕃的权贵吧!”

二人背对着背,拂袖而去。

方无和贺伶坐拥江湖,吕不歌、钟离权等掌派等不及了来邀功,当然,他们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特权。

自此,江湖陷入无休止的混乱和厮杀,大小门派因为领地和声誉而相互搏斗。投靠方无和贺伶的门派就像得到圣旨口谕般肆意攻打和屠杀别的门派,被凌辱的门派抵抗不了朝廷的力量,只得任人宰割。

于是,贺天轩和贺天轸又开始在荆州杀人放火。江湖每天都有人在流血,在死亡,再也没有所谓的公平和正义,只有恃强凌弱和弱肉强食。

南诏和吐蕃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百姓们预感到了危机,成日提心吊胆。

山河破碎,所有人都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带着胜利和光明的曙光,结束这样动荡与血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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