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放了她们几日假,独自一人在宫里无聊得很,雪嬿出了广平殿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里碰到了薛宝林。
“嬿公主。”宝林位分低,她为人又和善,见到雪嬿十分有礼。
雪嬿微笑着回礼,点点头。既然遇到了便一处去吧。她与薛宝林不甚相熟,但彼此印象倒是不坏。
“宝林是往哪里去?怎么今日有闲情出来逛逛?”这位薛宝林为人低调,一般时候是见不到她的。
“公主说笑。”
薛宝林便只这一句,雪嬿不好接话,二人便只这么走着。看得出来,薛宝林似乎有心事。
二人来到碧华潭边,此处风景甚好,潭里又有各色鱼儿,潭水清澈可见水里鱼儿觅食。二人各看各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薛宝林今日有些冷淡,却也不结了话头。雪嬿想告辞了,一个有心事却不吐露且有些反常的后宫女人,让她心下不安。正当雪嬿欲找托词离开之时薛宝林仿佛有所觉察般突然转身过来。
“要变天了。”薛宝林突然一句,让雪嬿猝不及防。薛宝林的样子,很认真,似乎看着她,却又不看着她。
雪嬿听了她的话当即抬头看了看天,多云的天气,不冷不热,澄净的天空中飘着朵朵云彩。天气好得没话说,怎么会变天呢?雪嬿心里一寒。
就在她看天之际薛宝林也抬头看了看天,不过一眼,目光又落到雪嬿身上对着她笑。
雪嬿蹙了蹙眉,把不准薛宝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近日里宫中太平,也没有什么事,可这薛宝林太反常了。她察觉自己心下有些慌。
“公主,告辞了。”薛宝林微福了福身,带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侍女转身离去。
原本是自己想要离开,如今却是薛宝林先走了,留着她在原地。薛宝林走的方向并非是回寝宫,步伐不急不缓,稳健得很。时时赏赏花,抚抚叶没有半点异象。她想过跟上前,却察觉到危险如同林中的兽类,一旦有危险逼近便有灵敏的感觉。
“公主?”锦画等人也是在宫中待惯了的,察觉到一些不寻常,却也是寻常的。在这宫里待久了,什么奇怪的事儿没有?这宫里的人大多是没事找事罢了,若真是要变天了连堇妃卢妃都不知道不操心还轮得到她小小宝林吗?
道理雪嬿都明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脸上仍旧是一派镇定。
“去漾心亭坐坐。”雪嬿没了赏玩的兴致,却也不想回冷清清的宫里去,便四处看看,倒没遇着什么人。
回了宫,用了午膳,她有些恹恹的便躺着睡了个午觉。这一睡便快到了傍晚,也没人来喊她。兴许是人有些恹恹的连带着这梦也不安分。
“公主怎么了?”听到响声锦画挑帘进来。“该不是做了梦吧?”
雪嬿笑笑,眼底还有些茫然,白日做梦很耗她的精神,如今头有些疼痛。锦画等人开始伺候她梳洗。突然外头传来了响动。
“不,不,不好啦!不好啦!”锦纹跌跌撞撞地往殿里跑,脸色煞白,腿也发软站不稳了。
锦画皱了眉,主子还没醒透呢,就嚷嚷,喝道:“慌张什么!好好说!”
锦纹趴在门框上,一脸惊骇。双唇还有些颤抖:“薛宝林,薨了,是吊死的,吊死的。”
雪嬿手上的攒丝珠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薛宝林,薨了?雪嬿眸子里透着震惊。早晨还与她说话呢,她是有些反常,难道是她早已算到了,还是早已打定了主意?那我岂不是她今生遇着的最后一个人了?雪嬿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面上依旧一派镇定的模样,冷冷吩咐道:“梳洗,本宫要去瞧瞧。”
得了主子的令,瞧着主子镇定自若奴才们仿佛得了主心骨,都做鸟兽散,一个个唏嘘不已,更多的是后怕,尤其是今日跟在雪嬿身边的人。
待雪嬿到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薛宝林的尸首也安放好了,宫殿里空旷得很。薛宝林是自己吊死的,堇贵妃一得消息便立马过来主持大局,如今连这儿的宫女太监也都遣发出去了。殿里有人还在打扫,没一个人说话。天色渐暗了,此处又偏僻,日照不好,让人有些凉凉的。
“公主,咱们回去吧。”这里空空的,刚死了人,不吉利。薛宝林为人和善,但不大说话,若非旁人问她她也不大主动搭言的,又是一个人住,地方也偏,来往的人也少,如今去了,自然没什么人来看她。
雪嬿站在宫门口,呆呆的,她听见有人在小声啜泣。循着声音过去她们看到是今儿跟着薛宝林的那个宫女,躲在墙根儿哭,又受了惊,不敢大声地哭出来,只小声啜泣。听到有人过来吓得一缩,抬头一看,是雪嬿。
“公主。”那宫女是在薛宝林身边贴身伺候的,薛宝林上吊就是她发现的。她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雪嬿皱皱眉,直觉她也不知道什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广平殿的掌事太监小德子安慰了她几句。
“你怎么来了?”堇贵妃见到雪嬿,十分惊讶。雪嬿与薛宝林似乎也没什么交情。“薛宝林刚薨了,这儿不吉利,你快回去,省得你父皇怪罪。”堇贵妃给锦画、小德子使个眼色。
雪嬿望一眼这座宫殿,脑子里又想起早上的情形。“要变天了。”这到底是她信口胡说,还是她知道什么?
堇贵妃见她半晌不应只呆呆瞧着宫殿,还以为她魔怔了,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粘上了,那可了不得。正想开口雪嬿却应了。
“是,雪嬿告退。”还给她行了个礼,神色如初,看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堇妃安下心,却也嘱咐了锦画几句,催着雪嬿离开。
堇妃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便吩咐人快些,想着还要跟皇帝回禀,晚上还是得叫雪嬿到一趟弋阳宫,她有些不大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