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笼罩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街道上来往的人谁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所发生的血腥一幕，对于在这里生活已久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里每天夜里的打打杀杀。连那些嘴里动不动就说喜欢替人民伸张正义的警察，他们也都是向来不喜欢来到这一块，来管这里的闲事。
在这附近，便是林舟所上的学校，在他的学校里，有一个看起来似乎有些陈旧的大摆钟，大摆钟伫立在学校的最上端，它有四个面，朝向着学校的四面八方，人们一抬头，便能看到它。它是最权威的代表象征，无论过了多久，它钟摆上的时刻永远都是最准的，从未差过错。
现在再过一刻，便是午夜十二点了，本来它都是应该整刻的时候会响起来，一声一声地敲打起来，像是敲打着人们的内心。此刻，它却一声一声地开始敲打了起来，仿佛在警示着人们今晚会有大事将要发生。
但是没有谁会清楚等下到底将要发生什么，街道上的人们只是在摆锤敲打之际，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仰望着那最神圣，最权威的存在。
那是齐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林舟打架时候的样子。他就像是夜里的一匹狼，将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一个个撕扯开来，血肉模糊。
最后，雪地里流淌着了一大片的鲜血，但那些都不是他的血，都是他从猎物身上撕扯下来的血。
一场斗争过后，他像是精疲力尽一般，直挺挺地从雪地上躺了下去，和他刚刚疯狂斗争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当时的齐墨只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并且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斗争的过程中，那七八个壮汉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但幸好都没有死亡，他们用看魔鬼一般的眼神看着林舟，或许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之人吧。
林舟打架的时候便像是停不下来，齐墨当眼睁睁地看见林舟都快要将人打死的时候，他喊他快点停手，不然要坐牢的。
但看他的样子，仿佛整个人完全与周围的世界隔离了，他身处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的世界中，只有他的猎物。
还好那声大摆钟沉重的敲打声音，敲打了林舟沉睡着的心灵。他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也放过了他手中的猎物。
都说大摆钟是最神圣，最权利的象征，或许直到这一刻，人们才敢相信，它是人们内心深处最宁静，最祥和的存在。
他木讷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刚刚的那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未曾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里满是空洞与落寞，看着他的眼，人们总会觉得心疼，这个少年的心里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早已缺失了一角。
那一角因某个女孩的存在而曾经愈合，可当那个女孩不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他的那一角便缺失的更加严重了。
林舟躺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也不动。要是人们没有看到他月色底下映衬着白的红润，或许人们早已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只是累了，就只是想休息一小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便站起身，拍了拍他大衣上的雪渍。
天空中又开始弥漫了漫天飞雪，夜色似乎更朦胧了，如柳絮一般的雪飘落在他的大衣上，伴随着他体内的温度，不多一会儿便融化了，变成了雪水，浸湿了他的大衣。
可他，却觉得一点也不冷！
那冰冷的雪水其实早已冻结了他的心灵。
齐墨觉得自己已经休息的够久的了，那些打在他身上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最严重的一次，便是头部中了枪弹子，但是即使是一枪崩了脑袋，但脑袋也总还是清醒的。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意识，就是不让身边是医师给他打麻药。
他想，他是可以死，但是却不能这样不能不白的活着，要是麻醉过后产生了副作用，伤了他的脑部神经，以后他就该像个傻子一样地活着。
于是他连最轻微的麻醉都没有打，嘴里咬着一根被白布缠绕的小棍子。
全身的疼痛使得他全身冷汗直流，差点要疼晕过去，但是他连哼都没哼一下。
比起当时，现在的一切对于齐墨来说，算是很轻的了。至少是不用从脑子里开刀了不是。
有句俗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早就知道了会有那么一天，他也做好了随时准备赴死的打算。
今天他的这条命是他前面的这个人捡来的，他当时就发誓就算有一天要为林舟死，他也会义不容辞，他想自己能够多活一天便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惠了。
他起身，有些艰难地走在林舟身边，他的整个身躯是弯着的，但是脚下的步伐却十分稳健。
他站在林舟面前，林舟没有看他，目光还是柔情似水地注视着远方，就好像是远方拥有着他心爱的姑娘。
“嗨，你小子，是叫做什么名字的？”齐墨问道。
“林舟。”林舟淡淡的回答，黝黑的的瞳孔与夜里的黑暗融合在了一起，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有多少岁月，他已经没有听到过那么熟悉的声音了，在他的耳边每天都是那些听起来似乎友好，但实际却又不友好的声响，听得他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现在，他听着那么熟悉的声音，竟触动了他的心灵，让他的内心有些不言而喻的感动。
“我叫齐墨，刚才很感谢你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齐墨的兄弟了。”不知道是哪句话，或者应该说哪个字触动了林舟的内心，齐墨看着林舟暗淡的眸子亮了起来。
他问，是哪个墨？
齐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道，是墨子的墨。
“哦……”他看见林舟瞬间亮起来的眸子随即暗淡了下去。
他不明白一个“默”竟然会对他那么重要，后来他才明白这个“默”和他远方的姑娘有关。
或许是那个“默”字拯救了他，他觉得林舟看他的眼神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疏远，冷淡。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说道，起来吧！
林舟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总让人捉摸不透，但他还是握住齐墨的手掌。
齐墨一用力，就将林舟拉了起来。
但他自己因为方才的一用力，原本已经脱臼了的手臂变得更加疼痛难耐。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冷气，想让自己身上的疼痛因为冰冷变得缓和一些。
林舟看出了他脸上的痛苦，他说，你手臂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