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际红霞似火。
染的江水也是红的。
卓成白立于船头,残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大江潮起潮落,他的心情如涛涛江水。他缓缓的道:“我祖辈经商致业,或有买舟东下的,他们商货卖出便能回家。”
乌青云道:“在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卓大哥,向姐姐你们。卓大哥,你不去杏花邬看看吗?”
卓成白道:“不去罢。此时此刻,我只想好好珍惜和纤纤在一起的时间。我的心已经飞到那里了,在那里不再有别人打扰。”卓成白忍不住看了乌青云最后一眼,然后跳上船板钻进船仓。
乌青云站在岸边,大声道:“卓大哥,向姐姐再见!”船已经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东方江面上。乌青云喃喃道:“再见…只怕不会再见了。不,会再见的!”
乌青云感觉有些失落。日头下山了,江风有点凉。他独自在岸边慢慢的行走,没有目的。
乌青云还不想这就回杏花邬。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想法很乱。林诗诗丘叶洛生死不离,卓大哥与向纤雨矢志不渝,这些或是他亲眼见证的。爱到底是什么?他突然又想起丘碧侍来,恍惚正丘碧侍穿着一身蓝底白纹的裙子出现在面前。
乌青云想到:我只半日未见碧侍,心中已想了她几次,这时候,她会不会想起我。
夜色降临,天际红霞退尽。突然一片红影自东边道上飞奔而来,比晚霞还红!
是红衣姑娘,她指着乌青云道:“前面那小子,公安县怎么走?”她年纪也就和乌青云相仿,口气却是不小。
乌青云抬眼只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身红装,马是红的,马鞭也是红的。乌青云不去理她,心中说道:阿碧姑娘不是这样说话,也不穿那么惹眼的衣服,她不是阿碧姑娘。
红衣少女跃下马,挡在乌青云面前,把路一拦,不教乌青云走了。她明显比乌青云矮了半个头,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仰视着乌青云,道:“你看我了一眼,那说明不是聋子。”
乌青云将她推开,道:“你挡我路了。”
少女道:“好小子,竟敢推我!”言毕,一鞭往乌青云脸上抽去。
乌青云将红鞭接住,握在手中。不论少女如何用力,鞭子打不出去,也收不回去。
少女怒道:“好小子,敢接我的鞭!”说话中,右腿踢向乌青云小腹数寸。
红衣少女拳脚功夫只是平平。乌青云反应灵敏,一脚扫向她左腿。红衣少顿时身体失去平衡,手中拽着鞭子不肯放手,整个人便摔到乌青云怀里。
乌青云鼻息之间闻到少女身上一阵异香,两团柔软顶着自己胸膛,情急之下用力一推,红衣少女便跌倒在地。
少女被推到,坐在地上,骂道:“坏小子,又敢推我…”口中好小子变成坏小子,可是转念一想,难道他不该推开自己么?一时不知该骂什么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乌青云见她哭了起来,想她虽然蛮横,不过是个小姑娘。心一下软了,说道:“对不起!”
少女道:“你不是聋子吗?”
乌青云不跟她计较,道:“不是。”
少女又道:“你不是哑巴吗?”
乌青云道:“不是。”
少女不依不饶,道:“你不聋不哑,你怎么不理人?”
乌青云道:“你快起来吧!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正要去扶她,少女自己站了起来,道:“你别扶我,我自己能起来。”
少女俏脸清妍动人,泪痕尤新,红唇上竟有淡淡光泽。此时夜色方至,光影朦胧,红装倩影,别有一番韵味。
乌青云想起丘碧侍,便像吃了抹过蜂蜜的黄连,这种初恋的感觉,多少让人多愁善感。他绕开那少女,牵马朝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少女拍去身上的泥土,跟上乌青云。二人牵着各自的马。走了约莫一里路,少女终于说话了。她恨恨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你平时就是呆子么?”
他仍是低着头走路。少女一跺脚,快步上前又拦住乌青云。乌青云道:“你让开。”
“哼,我以为你又变成聋哑人啦!”少女果然听话让开。
乌青云道:“我走慢一点,你也放慢路程,我走块一些,你也加快脚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少女眼睛大大的,眼珠子滑滑溜溜那么一转,笑道:“你跟谁说话?”
乌青云道:“当然是你。你为什么跟着我?”
少女又是一笑,道:“你跟谁说话?”
乌青云想她是怪先前不理她,存心作弄自己。乌青云性情本也随和,也不生气,突然大声说道:“我跟眼前的红衣大美女说话!”
少女被乌青云吓了一跳,转而乐呵呵的笑起来。笑完了,板起脸认真的说道:“我美不美?”
这种话竟然从一个女孩子口里直接问出来,问的还是陌生人,任谁都不好回答。乌青云本要消遣,这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少女看乌青云踟蹰模样,终于装不下去。噗嗤一声,格格笑出声来。笑声嘎止,说道:“呆子,你要去哪?”要说这少女有一样功夫是无敌的,就是变脸了--哭脸变笑脸,笑脸变冷脸,没人比的过。
一轮明月当空。
乌青云仍牵马徐徐行进,时而停下,欣赏月色,时而又唱一首乡间小调,不再去理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红衣少女也不理她,一路摘花探月,自娱自乐。走了一里多路,左边道旁是座小山,山上树影斑驳,右边滚滚江水,涛声依旧。
忽见前方江岸左近一家民房,房中仍有灯光亮着。乌青云一愣,我心中一直寻思着红衣少女缠着不能摆脱,信步而行,怎么竟来到连老头的家里。随即又想到,已是夜深露重,我正好去他家中借宿。将马往栓在外头,朝那民房走去。只见院门敞开,院中晒着几张渔网,木板上晾着些水产干货。乌青云疑心道,连老头家人怎地不把干货收进屋里。
红衣少女正要叫唤,被乌青云唔住她嘴巴。乌青云嘘声示意,教她不要作声。少女红唇突然被唔住,惊得瞪大眼睛盯着乌青云,觉得唇上手掌温热厚实,稍觉微松了一些,待要开口说话,便又被乌青云唔实。她只觉乌青云那只宽厚的手掌,令得自己呼吸不畅,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实在没有办法,不能开口讲话,只能双目不断眨眼,乌青云这才将手掌放下。
二人悄悄摸近墙根,听得屋内一人粗声如牛,说道:“老叔,我好言好语跟你说,你不听。哎!”
这时屋中又一人说话:“小连,你老叔不肯说出来,别怪我不客气啦。”然后突然听到婴儿哭泣的声音,一个妇女哭道:“别抢我孩儿。放过我孩儿,放过他。”
刚才说话那人又道:“连老头你说不说,只要你说出那伙人去哪儿了,我便放过你孙子,不然我摔死他!”
那声粗如牛的那人说道:“老向,老向。你怎么又?”
乌青云听到这里,终于知道屋里大概。原来是向南鹤与连绪聚找到连老头,逼问丘叶洛他们下落。
果然万船帮不怀好意!
又听那妇女哭着道:“公公,孩他爹已经被他杀了,这时娃儿在他手上,公公,你就说出,不然只有这点骨血,怕是要绝后了。”
听得连老头说道:“好媳妇,他找他们准没好事,我不能说!”
向南鹤骂了一声,道:“那好!”便听到一团物事重重落地的声音,婴儿哭声嘎然而止。
乌青云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探头往屋里瞧去,只见一位壮年人躺在地上,胸口一个窟窿滔滔冒血,旁边血滩里一个不足月的婴儿,那婴儿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而那中年妇人已经哭昏过去。
向南鹤右手中的宝剑仍不住滴血。他哈哈大笑,说道:“平日你得了万船帮不少恩惠,关键时候要你说句话也难!你说不说?”手中剑指向地上一个靠在墙跟的中年妇女,又发狠说道:“你说不说?”
连绪聚道:“向大哥,你…老叔…”猛地低头转过脸去。他站在旁边看着向南鹤屠戮自己亲人,岂能无动于衷,只是他实在想办好这件事,得到万船帮重用,终于狠下心来。
连老头踉跄的走到柜子边,扯下一件新被褥,扔到向南鹤脚下,声音颤抖地道:“这是万船帮送的被褥,给你,给你。你不是人!”突然冲过去,要和向南鹤拼命。连老头只是江边寻常渔家,哪是向南鹤的对手,向南鹤提剑一刺,剑身便洞穿连老头小腹。
乌青云心知武功不如向南鹤,身旁那红衣女子又身份不明,但他已经什么也不顾不管了,冲进屋里抱住连老头的尸身,想起对他说过“你是有福气的人,你该信我才是!”那句话,而现在连老头已经的家破人亡,不住喃喃道:“你的福气在哪里?只有下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