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小姐,你不用对在下这么好的,在下受之有愧。”
杜小川厚着脸皮,跑到紫嫣的面前,呵呵笑了一下说道。
紫嫣的面纱未摘,身上散发出一股沁人的清香,对于杜小川的殷勤,紫嫣依旧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只见紫嫣转身而走,只给杜小川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杜小川满眼不甘,以为自己在紫嫣心中的地位又变的高大了起来,正想抬脚追去,突然,后山一声大吼,立刻将杜小川留在了原地。
他到底是担心阿牛,毕竟千年的人参那可是大补,阿牛万一有个好歹,杜小川也难辞其咎。
杜小川立刻飞掠而去,双足犹如蜻蜓点水,很是轻巧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法,也给这些素日里在他面前欺负人的前辈们看看,软柿子也不好捏。
后山北流泉。
这是一处洞天福地,即使在寒冬腊月,这儿也是恒古不变,一方掩映在奇骏山石中的温泉,依旧翻腾着热气,因其终年向北而流,因此称之为北流泉。
曾牛此刻趴在泉水旁边,将整个头都快埋了进去,他大口大口的喝着泉水,而他的后背,竟是不停的冒着热气,这股热气在空中飘荡,忽而凝固向下,在曾牛的屁股上冻结了一片冰碴。
“呼呼……”
曾牛仰天长啸,却仍是排不尽体内的一腔火热,那千年人参的药力,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没想到自己一口吞下去,瞬间感觉自己的体内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激烈,若不是有着奇异的泉水在,此刻定是爆体而亡。
“阿牛,你怎么样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曾牛猛地转头看去,果然,自己这个便宜主子,还是舍不得自己。
“公子,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热,这儿……不舒服。”
曾牛每说一个字,便会喷出一大口热气,好不容易说完,便就地坐下,又将头伸到水中,舒缓痛苦去了。
见此情景,杜小川眉头一皱,忽地跳下石头,落到曾牛身后,单掌向前,贴到曾牛的后背之上,体内暗运内力,一股肉眼可见的白雾瞬间从手背接触间升起,甚是美丽。
杜小川竟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将曾牛体内多余的药力给吸收过来!
殊不知,此法极其危险,若是一个疏忽,曾牛反倒没事,而杜小川极有可能体内气息相冲,七窍流血而亡。
“公子……”
“别说话,屏息凝神!”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大雪更加紧了起来,北流泉的周围,早已是银装素裹,而北流泉,就仿佛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仍在坚定的对抗着天地法则,若从天空看去,天地一片苍茫,而北流泉则如众生棋盘上,唯一的一颗棋子。
杜小川与曾牛皆是盘膝而坐,他们的身下早已结成了厚厚的冰层,杜小川长呼一口气,终于将手撤回,而他的头发,不知何时,湿漉漉的贴在了他的头上。
“终于是好了。”
而杜小川的眼神中,竟是少有的出现了一丝疲惫,那是心神上的疲惫。
曾牛长身而起,在这冰天雪地里,大雪纷飞间,竟是向着杜小川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没有丝毫的做作。
杜小川眸子猛地变大,他立刻站起来,双手向前,竭力扶起曾牛,轻声斥道:“阿牛,你这是为何?”
曾牛虽是外表粗犷,却是心细如发,他的眼泛着泪花,说道:“公子,小的出身山野,做过几年草寇,若不是公子当初搭救,早已是丢了性命,缘何能来这京城之地,今日,我曾牛才算是真正臣服于公子!”
“住口!”
杜小川一声冷喝,连忙打断曾牛的话语,亦是眼睛微红,说道:“阿牛,你这话分明是想让我立刻弃你而去!我从来没有将你当作奴隶,我只当你是跟班,是我愿意舍弃性命的跟班!”
曾牛一愣,忽然明白了杜小川的心意,倏尔与杜小川对视一眼,仰天大笑,那豪迈的笑声,将树上的雪花都是震落了下来!
二人起身离去,一主一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虽势单力薄,却并非形单影只,虽前路险阻,却也能笑傲江湖!
这场大雪,比起往年来,似乎是下的更大了一点,几乎是雪花挤着雪花,一起扑向大地,将这个静默的山庄,迅速的包裹了起来。
夜已深,天空漆黑,雪花落下的簌簌声,时而让枯木嘎嘣一下掉落在地上,砸出一个黑色的长条,蜿蜒而曲折,流向远方。
在枯木所指的方向,有一座城,即使被大雪覆盖也暗不下去的城。
天下第一庄内,一座小屋中。
一盏烛火腾地燃了起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小屋,并辉映在屋外的雪地上,更加显得通透,小屋内,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后,烛火吹灭,一个挺拔的身影掩上门扉,从里面走出。
这道身影隐藏在漆黑中,而他的背上则背负着一柄长剑,眸子明亮,赫然是杜小川。
门外曾牛早已等待,见杜小川出来,低声问道:“公子,我们真要此刻就走?不告诉紫嫣小姐一声,毕竟我们在这儿……”
杜小川轻叹,声音却是坚定,“走吧,阿牛,我们的天地在外面,这儿的人都很好,日后我们一定会报答的。我也知道,此时我们可以走。”
“是。”
大雪仍在继续,二人的身影却是渐行渐远,当他们走到大门时,再也不见那道乌光,无声的静默,来为他们送行。
他们走后,良久,一些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凤婶,孟叔,老王大爷,甚至还有胡作非为……
而有一座阁楼,在窗前,亦是有两道身影纹丝不动,当前的一位,裹着狐裘,面容清冷,今夜,她没有带面纱。
身后传来小雨的声音,“小姐,他们走了……”
紫嫣轻叹,吐气如兰,说道:“他……终究不属于这里,这儿留不住他。”
“吱呀……”
山庄的大门闭起,一切都回到原点。
第二日早晨,天启六年腊月初八。
两道身着青袍的身影入了城,他们手上皆是提着一壶老酒,边走边仰脖饮上一口,完了还咂咂嘴,很是享受的样子。
仔细看去,果然是杜小川与曾牛,他们破晓时分便到了城外,待得宵禁时间到了,便顺手从一个运酒的马车上拿了两壶,大摇大摆的重新来了这儿。
“公子,我们去哪?”
杜小川喝下一口酒,脸蛋冻的通红,但嘴下却是利索,回答道:“四合院那是我们的地盘,暂时不能回去,走,我们去英国公府!”
半个时辰后。
杜小川二人已到了英国公府的门口,却发现今日的英国公府,格外的怪异,往日紧闭的大门张开,却不见宾客来往,杜小川心想,难道这张老爷子想通了?
他们人还未进,便有家丁跑了过来,恭敬的对他们施了一礼,说道:“二位先生终是到了,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