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光怪陆离。
从前,有一个调皮爱笑的小姑娘,在父母的手心里捧着长大,被当作宝玉一般宠爱,出落得如同明珠一样地耀眼。毕业后入职某个世界排名考前的跨国企业工作,与大学中相恋的男友终于成婚,她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显然不是的。
丈夫出身乡村,是背负了全村希望的金凤凰,到底因为生活环境和习惯的不同,作为儿媳妇的叶蓁与婆家亲友的相处并不是那么愉快,平日里相处的小矛盾也就算了,直到婚后无子,查出来是她患有输卵管堵塞的病症,除非做试管婴儿,否则无法怀孕之后,矛盾变成了炸弹,把看起来和谐的家庭炸得支离破碎。
婆家力求离婚,可又狮子大张口地索要财产,理由是耽误了金凤凰的青春,要求叶蓁倾家荡产赔付丈夫“青春损失费”,丈夫竟然也觉得十分合理,曾经恩爱甜蜜的小两口把简单的离婚闹成了官司,除了法院之外,别处不愿相见。
又一次庭外调解失败之后,走在人行道上的叶蓁突然被婆婆狠狠撞了出去,嘴里还高声骂着:“你怎么不早点死了好!”
疾驰而来的汽车结束了叶蓁年轻的生命。
叶蓁笑了笑,醒了过来。指望她死了好接手财产的老人大概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他们住的房子是叶蓁父母赞助,自然也是写的叶蓁父母的名字,至于其他财产,最值钱的莫过于那些保险单了,可惜受益人也是叶蓁父母的名字。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撞飞了她的老人大约也逃不过牢狱之灾,啧啧,真是人财两失了。
就是叶蓁的父母,大约会伤心很久很久的吧……
叶蓁笑过之后,情绪也低落起来,一时沉浸在过去之中,倒忘了追问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听见有人惊讶地说道:“哟,真是生了灵智啊,啧啧,赤霞、无双你们快来看看,咱们这儿又多了一个小朋友呢!”
叶蓁这才想起来更应该关心的不是已经过去的事,而是现如今自己的处境。
比如说,她现在是在哪儿?
为什么她看不见外界,却能够听得到,感受得到?
虽然这个感受有点奇怪。
似乎是被什么托着一般,不怎么自由地悬在半空中,身子也是光溜溜地,连衣服也没有一件,而且居然有人正围过来盯着她打量,那种目光有若实质,实在是令人非常不好受。
之前响起过的声音似乎是个男人:“啧啧,真的是已经生了灵智了,这小东西还真不一般啊!”
另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不过是一块玄铁所铸罢了,也不知道成天得意什么!”
清亮悦耳的女声则充满了打趣之意:“无双,拂流,你们看看,她是不是害羞了?难道也是个小姑娘?哎呀,我可总算是碰到个小姑娘了!”
那个清冷的男声便道:“赤霞,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我们剑灵乃是天生灵物,又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走兽飞禽,哪里会分什么男女雌雄了?!”
赤霞不满道:“那是你们!这世间既然有阴阳正反之别,怎么剑灵就不能分男女了?拂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最先发现叶蓁的拂流则懒得理会那两只,径自对着剑胚道:“小家伙,你怎么不吭声啊?没关系啊,只要你想说话,我们都能听到的,来试试吧!”
叶蓁试着张嘴,可她发现自己没有嘴,于是她又试着默念:“你们是谁?我是谁?这是哪儿?”
拂流并没有说错,那三只都听见了她的话,纷纷笑了起来,拂流说道:“小东西,这里是剑冢,我们都是剑灵啊!你也是啊!啧啧,这才不过是剑胚呢,就生了灵智了,没想到岳别山那么不靠谱的人,倒是收了个靠谱的好徒弟!”
无双闻言立刻嗤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浑浑噩噩一千七百多年……”
赤霞则兴奋地问:“你可真机灵啊!小家伙儿,你是小姑娘,还是个小子啊?”
……
三只剑灵凑一块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叶蓁只觉得头都疼了起来,怯生生地再不敢出声。
实在是什么“剑冢”“剑灵”之类的字眼太让人惊悚了,对了,还有那个略耳熟的词儿“剑胚”,阿弥托福上帝耶稣,她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啊!
三只剑灵闹腾了半天,可算是慢慢安静了下来,这才给初生的小剑灵上起课来。
他们所在之处,乃是毓秀界万剑宗的秘境——剑冢。
万剑宗是个专门玩剑的门派,宗门之中当然是剑修为主,剑修好斗,虽然有不少修士仰慕万剑宗的威名拜入门下,可每年陨落的,也不在少数。
而剑冢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只有陨落剑修的本命灵剑才会进入这里。从本质上讲,剑冢之内有一条庚金矿脉,本身就是滋养各式灵剑的好东西。
本来么,灵剑生出灵智来的着实不多,譬如这三只,主人陨落之前不过灵智初开,真正长大都是在主人陨落之后,受了庚金之气的滋养,和其他剑灵的教导的缘故。所以相比其他整天怀念着故主的剑灵来说,他们是其中最为活泼的了。
但就算是这样,整个剑冢之内灵剑三万七千八十三柄,生有剑灵的也不过寥寥十余柄,具体数量赤霞几个也不太清楚,因为有些剑灵因为失去主人太过伤心了,整个就是沉眠的状态,看上去跟那些没有苏醒灵智的灵剑也没什么区别。
而像叶蓁这样还是剑胚就生出了灵智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至于剑胚,倒真不是叶蓁原本以为的那个“贱胚”,而是指剑的雏形。
听赤霞说,万剑宗的规矩,就是每个弟子达到筑基期之后,都会外出寻找材料,亲手为自己打造一柄剑。打造中使用的是万剑宗独有的手法,使用自身灵力锻造剑体,凝成雏形,这便是剑胚了。
这样的剑是打算做成本命灵剑的,无论是使用的材料,还是锻造的手法,都是各人根据各人的情况来具体拟定,而且锻造的过程不会有外人在场,方便打造灵剑的人与自己的本命灵剑形成最初的契合。
之后,这剑胚就会被主人放入丹田之中温养,直到主人成功结丹那日,便会放出剑胚一同度过雷火天劫,利用天雷之火再对剑胚进行一次锻造,剑胚方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灵剑。
叶蓁听得晕晕乎乎,那三只倒是讲得理所当然,可惜三只在一块儿总是要吵嘴,以上内容全部是叶蓁自行整理出来的。
可她还是不明白:“那我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说陨落弟子的灵剑才会放进剑冢么?那她在这儿,是不是说她的主人,那个有着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唠唠叨叨要给她起名的男子,也陨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