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星光藏起来,属于秋的气息温柔地吹起窗帘子。
乌黑的长发安静地垂下来,夏浅躺在有些冰凉的宿舍床铺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她已经睡去了,白净的脸孔上闪烁着月亮的光芒。
夏浅睡得不是特别踏实,梦见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也梦见了许多过去英国发生的事,和现在的,混在一起,有悲伤也有甜蜜,让她心情起起伏伏的。
血,那一抹炸开的支离破碎的鲜红,如梦魇,占据了她的整个眼球。
多少午夜轮回,她哭得泣不成声。
即使后来,家族派出的人闻声随后赶到救了她,把她从绑匪的手中解救,那又怎么样呢?
妈妈,在送到医院的路途上已经不治身亡了。
那是她除了外公外婆以外世界上唯一依恋的人。是她的亲人,她最最深爱的母亲。
一个在英国,一个在中国,她自出生起就只能在电脑屏幕的这面隔着遥远的距离深深地看上几眼。
镌刻在骨血那份深深的羁绊之情,残忍的事实,诉说着她已离去,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她甚至还没好好珍惜跟妈妈的第一眼遇见…
每次只要一想起都仿佛掠夺掉了胸腔里的呼吸,疼得夏浅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冷凝,像针锥一样。
那一天,她拿着保镖递过来的手枪,站在那排被黑布条蒙住双眼任意宰割的绑架犯对面,指尖不受控制剧烈地颤抖着,恨意与愤懑充斥了她的满腔。
可是,细小手指却始终扣不下扳机…手一抖,银色手枪掉落出去,她无力倚着冰冷墙壁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我恨你们!!”
眉头紧蹙。
夏浅的呼吸逐渐变得艰难起来,那个梦魇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止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然而,那种绝望的痛苦却源源不断又清晰,穿透她的左心脏袭向四肢残骸,疼得她的五脏六腑几近纠结,半梦半醒中蔓延着一种一股恍如坠落地狱的蚀骨之痛。
虚弱的脸愈来愈透明苍白,细密的汗滴砸落,夏浅揪紧被子翻了个身。
梦境陡然一切——
花甜,阳光香,仿佛永不落日。
花园里,白色的花瓣如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高大繁密的海棠树枝头,安静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那个少年只有十四五岁,身穿着黑色制服,高高的个子,长腿晃在空气中,落叶黄的短发,发线薄而碎,斜斜的几乎遮住他的眼眸。
他紧紧闭着漂亮的眼睛,周身仿佛隔着一个冰冷的玻璃罩,像是太太过冷漠了,拒绝与任何人说话。
皮肤很白,五官精致,花一样的少年,一簇又一簇海棠花飘零落在他的肩头。
只是,这静谧唯美的画面很快被人打扰,一个怒气冲冲的长发女孩闯入——
“为什么你要那样子做…”
夏浅来到他坐着的树底下,捏紧拳头,不服气地仰头看着他。
大大的不甘写在她的星眸里,奶白色的小脸闪着倔强执著的光。
看到女孩这样的表情,少年深邃的黑眸有一刹清澈的光芒。
他站起,拍拍制服的灰尘,用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修长手指,然后跳了下来。
“卡莱特家族的少爷,就可以肆意用钱来践踏别人的友谊了是不是——”
没等他开口,她已经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尖,对着那张漫画里的脸蛋,反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