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子出了鹰记商号,来到一个街区拐角没人的地方,赶紧脱下老郎中的衣服,撕下嘴上的胡子。说来这老郎中也真够倒霉的,半尺有余的胡子不知道留了多长时间,就这么被幺子刮了下来。
原本幺子没想弄郎中的胡子,可偏偏那胡子是郎中的最大特点,如果没有这胡子,可能一眼就被伙计认了出来。所以幺子就把郎中的胡子用小刀小心的刮了下来,粘上些箱子里的药膏,居然惟妙惟肖,伙计没有认出来。想来也是多亏了这胡子,伙计才没多想吧。
此地不易就留,幺子把郎中的衣物、药箱藏好,拐了几个街道,见后边没人追赶,这才放心下来。
转过一个小胡同,来到大街的一角,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里是个闹市区,有茶楼、饭馆、也有妓院,伙计的吆喝声和姑娘的揽客声不绝于耳。幺子暂时还不知道这是哪里,第一次出门的幺子这时看花了眼,那神情像是在南极见到了北极熊。
幺子想等伙计发现自己逃走后,一定会派人寻找,加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肯定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得像个办法乔装打扮一番,当然郎中的衣服肯定不能用了,如果穿着郎中的衣服,那好比是羊群中的骆驼,反而更打眼,因为这城里的郎中掰着手指能数的过来。
这时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脚。
“好人,给几个铜板吧,我都几天没吃饭了。”
幺子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一个小叫花子,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衣衫褴褛,满脸污垢,额头和手上都有疥疮。
幺子本能的往后边躲了一下,可小叫花子硬是抓着他的脚不放,口里依旧喊着:“好人啊,行行好吧!”
幺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叫花子,当下心生可怜,摸向了怀中,怀里有两腚元宝,和刚才伙计给的一两银子,幺子就把一两银子拿过来了。幺子以前也是当过伙计的,对钱财相当看中,这一两银子和元宝比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和铜板比起来,幺子也是舍不得的。
小叫花子看到幺子掏出银子,心头乐开了花,今天碰到个大方人。一把抢过银子,笑嘻嘻的用衣角擦着,放在太阳底下观看。
幺子气不过,这叫花子怎么这样啊。就道:“哎,我说,我没铜板,你也不能把这银子都拿去啊。”
小叫花子道:“先生长命百岁,先生洪福齐天。咋了,给叫花子还讨价还价啊!我看你也是个大方人,你说不是嘛!”
幺子无言以对,这小叫花也是个机灵人,算了,钱也花了,不如向他打听点事也好啊!
“哎!既然你拿了我的银子,我就问你点事,你要是老实回答,说不定,我会多给你点。”
叫花子一听说还有银子,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好人,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幺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京兆府!”叫花子道。
“京兆府?”幺子不明白,因为对于他来说外面的世界一片空白,只知道现在有几个国家。
叫花子看着幺子,这人蓝京兆府都不知道?
“是大金国的京兆府?”幺子问道。
“对啊!”
哦,原来自己到了大金国,爹爹的猜想没错,兴元府的杀手肯定是金国派来的,送自己来的唐鹰也是金国人。
“这里的鹰记商号你知道嘛?”幺子问。
叫花子看向幺子,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鹰记商号,你居然不知道。在京兆府你可以不知道府尹是谁,那也肯定知道鹰记商号,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叫花子问道。
“我啊,我!”幺子无言以对,就道:“拿了我的银子,回答我的问题,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啊!”
叫花子被幺子一顿呛,也没办法,只得道:“这鹰记商号的老板叫卜鹰,是这丝绸之路上的大老板,他们不是一般的平民商号,大多是替官家办事的,运送的都是大宗商品,官盐、砖茶、铁器,这些官府禁止的东西他们都可以经手。”
“哦”幺子在刹马镇的时候见到的过往上课都是一些散户,这养大规模的商号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他们的大老板你见过吗?”幺子问。
“没有,鹰记商号在金国的势力很大,几乎在大辽灭亡后开始一夜崛起。它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大老板我岂能见过,只知道叫卜鹰。”
这时街上人头攒动,从街区的尽头走过来一大帮子人,领头的正是那商号的伙计。
幺子紧张道:“你有没有多余的衣物?”
叫花子不知所以,看向幺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幺子急了,从怀里掏出议定银子道:“我有银子,快把你的外套脱给我。”
叫花子看到幺子的银子,高兴的很,可一时也没有脱衣服,这西北深秋天,也是相当冷的。
“你笨啊,带回我给你去买衣服。快点。”幺子催促道。
叫花子麻溜的脱下外衣给幺子,幺子穿上衣服,双手在地上胡乱的蹭了几下,把泥土涂在脸上,顺手从街角的垃圾堆里见到一个破碗,和叫花子一起蹲在地上。
“待会有人来问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我把银子给你要过来,还要揍你一顿,听懂没?”幺子对叫花子呵斥道。
“哦!”叫花子心中狐疑,此刻也不敢吭声,这人什么来头啊。
说话间,一帮人就走了过来,两人一队挨个盘问街上的商铺、行人,哪架势视乎比官场的还要厉害。
“喂,小叫花,见没见到一个公子小哥?”一个车夫模样的人问道。
小叫花相当紧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幺子扑上前去,抱住被那人的大腿道:“好心人,行行好吧,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俨然是刚才小叫花的一番说辞。
车夫模样的人,见到幺子扑到自己脚上,顿时觉得厌恶,踹了幺子一脚:“妈的,我问你话呢,老子没工夫搭理你!”
幺子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小叫花子:“哥哥,他打我!”
车夫模样的人,问小叫花:“你呢,有没有看到啊?”
幺子掐而来一下小叫花,小叫花道:“没有!”然后把长满疥疮的手伸向那人。
“哎,这他妈晦气!走!”那人对同伴招了招手,走了。
“我去,你真能演啊!比我还能演”小叫花子道。
幺子没搭理他,刚才小叫花子身上也真是味啊,现在他看着小叫花的疥疮恶心得要命。
叫花子道:“哎,兄弟,他们为什么找你啊?我看着他们就是鹰记商号的人啊!”
“你别管!”幺子道。
小叫花摊开左手伸向幺子。
幺子劈头给叫花子一巴掌:“钱、钱,就知道要钱,你真要一辈子饭啊!”
小叫花也觉得委屈,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顿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幺子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才毕竟人家应了自己的急,没有出卖自己,再说,看到小叫花子这样,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都是可怜之人,何必呢。
当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名字。”小叫花的泪低落了下来,长这么大,自己还没有名字,而面前这个人是第一个问自己名字的人。
“哦!”幺子想起了爹爹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别人叫你什么呢?”
“狗剩!”
“狗剩不好听,我叫幺子,你以后就叫幺弟吧!当我弟弟,我罩着你。”
叫花子激动的说:“哥哥。”
“走,小弟,哥哥先带你吃顿好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