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黄沙莽莽,无边无际。昂首看天,天空没有一丝云影。不见草木。极目远眺,但见天尽头有一缕孤烟在升腾,蜿蜒的河道环抱阴山,时值傍晚,落日低垂河面,河水闪着粼粼的波光,俨然红日就出入于长河之中,在诗人王维的笔下,塞外风光雄伟而壮丽,比起江南的翠柳映红,别有另一番风味,正如诗人描述的那样,就有这么一个地方。
大漠边陲,阴山脚下,一个小村落坐落在边界的小道旁,大漠的落日映得古道旁的小村落安详而宁静,村子里共有二十多户人家,村落虽小,却又一响亮的名字——刹马镇。
刹马镇是塞外古道上的必经之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客栈、行当、铁匠铺、匹马交易、粮草等,虽身处塞外却显得十分富足,村路布局沿小道两侧布局,在中央有一个大广场,村内唯一的一眼百年古井就坐落于此,是过往商客水源补给之地。村后有一天然岩洞,地域十分开阔,这片区域用篱笆分割开来,每个篱笆中央立有几根原木,上面拴了马匹,骆驼,无疑是商客存放牲畜的地方。
村落中央,也就是广场的地方有一个客栈,客栈是刹马镇唯一的二层建筑,也是最大的建筑,门口的招幡有两丈多高,上书有三个大字——巷子深。在这人眼稀少的地方,起这么个名字,着实奇怪,可能是掌柜的自夸酒好吧,我们不得而知。
客栈一楼铺满桌子,二楼则是几间客房,后面是一个大的院落,院落的一角有几间旁房,大多是掌车人居住的地方。掌柜的也是个奇怪的人,一脸麻子,尖嘴猴腮,却自诩潘安,本当地人嘲笑,有个外号角“潘大麻子”,至于他本来名字叫什么,没人知晓,也无人考证,反正就叫他潘大麻子好了。
客栈的对面是一个铁匠铺,在塞外这样的铁匠铺生意十分火爆,但是钉马掌这一项就带来不少生意。铁匠铺内有两个大铁炉,火光熊熊,铁匠铺主人在卖力的论者铁锤“叮叮当当”,伙计在卖力的拉着风箱,呼呼作响。铁匠铺外面挂满了铁具:马刺、马掌、车轮、铁链,凡是过路需要的这里一应具有,当然更少不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铁匠铺主人名叫扎西,扎西是藏族名字,寓意吉祥,话虽少,但为人随和。皮肤黝黑的扎西矮壮精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矮状精瘦形容一个人本来就是不恰当,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矮状精瘦。
铁匠铺开在客栈的对面这多少不合情理,但在塞外边陲谁还讲这个,旅途劳顿时,能有这么个好地方歇脚,要比皇宫还要舒服。
各种行当在客栈和铁匠两侧一字排开,有布庄、粮店一应俱全。在这种地方做生意不需要宣传吆喝,因为你再吆喝也不会有更多的人来,你不吆喝还是会有人来。
铁匠扎西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在门口悠闲的吸着旱烟,由于烟丝不小心沁水,冒出的烟气呛得扎西不住的咳嗽,然后对于劳作一天的扎西来说,是这时刻最幸福的享受。然而这几天过往的商队却很少,扎西也就清闲点。
对面的潘大麻子招呼完新进的几个客人,用白肚手巾拍打着身上的浮土走出门外。
“扎西,你这老小子烟抽的真舒服啊,小心抽死你。”潘大麻子道。
扎西磕掉烟渣道:“老子累了一天了,抽袋烟怎么了,老子卖的力气,你就卖你的大嗓门了,今天你的生意怎么样啊?”
“哎,别提了,没几个人,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过往的人这么少。”潘大麻子道。
“不知道啊,难道北边又打仗了,也没听过往的人说啊!奶奶的,这金人就他妈吃饱撑的,好好的往南边跑什么啊。”扎西愤愤道。
“呵呵,你操那心干啥,金人到咱们这不还得吃喝,莫谈国事!”潘大麻子讪笑道。
“哎,可怜天下苍生啊!”扎西怅然道。
夜色罩了上来,扎西吸完了最后一袋烟,显得满足而且特别有精神,眼袋在打铁砧板上磕了几下,站起了身。这时,潘大麻子用白肚手巾摔着身上的浮土走了出来,回头对幺子喊了句:“幺子,把招子的灯给老子张起来。”
每到傍晚,刹马镇人家是很少亮灯火的,因为这时的夜里不会有什么客人,除了客栈。唯一的灯火便是客栈的一盏灯笼,灯笼两尺有余,内置脂油蜡炬,在漆黑的夜里分外耀眼,确是刹马镇的标志,也为夜间骡马队指明方向。
幺子是客栈的伙计,也是潘大麻子的儿子,潘大麻子脾气不好,幺子是知道的,每天这个时候张灯,幺子也是知道的。这父子两个关系很有意思,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
“老家伙多嘴”幺子嘟囔了一句。
话没说完,后边白肚手巾甩了过来“臭小子,老子这么多天没生意,白养你个吃货”,潘大麻子喜欢以老子自居。
幺子吃的多,但干的也多,可能是是这几天没有生意罢了,却成了潘大麻子的出气筒。
扎西把烟袋插在腰带上,对潘大麻子说道:“哈哈,潘大麻子,你老小子也就欺负欺负幺子,没生意也不能生气嘛,来来,陪老哥喝几杯。”
“我这可没酒啊!”,潘大麻子是个吝啬的人。
“你小子,老哥喝酒什么时候少过你的银子。”扎西从口袋摸出一些银子,抛给潘大麻子,“顺便切两斤牛肉,这些银子足够了吧。”
潘大麻子看见了银子,笑嘻嘻的奔了过来,脸上的麻子顿时挤成了豆豆,在灯光的照射下好像随时会掉一地。
“哥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可是手却迅速把银子收了过去。
二人走进客栈,此时有两桌驼客还在那吃饭。
“幺子,切两斤熟牛肉,弄坛好酒,弄盘花生米,我和你扎西叔喝几杯。”潘大麻子使唤幺子的功夫还是一流的,此刻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好嘞”,幺子动作麻利,不一会儿,灯下就张罗了一张桌子、一坛酒、一盘熟牛肉、一碟花生米、两个陶碗,没有筷子,幺子知道两人都不用筷子的。
拍去尘封,潘大麻子把酒倒入碗内,一股酒香沁人心扉。
“你小子,今天是奇了怪了,给老哥喝的酒不一般啊。”扎西打趣道。
潘大麻子道:“我平时也没喝过这酒呢。不是看你今天出手大方,我才不拿这好酒呢。”
扎西道:“莫非你今天是打老哥的秋风了,哈哈。”
“不是、不是”潘大麻子显得很无趣。
两人边喝边谈,门外西风嗖嗖,屋内灯光闪闪,酒香四溢,显得十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