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就好,那明日我让人送顶轿子来给你代步,以后出行乘轿就好,定不会再累着你。或者,你喜欢什么神兽?我去给你弄个威风凛凛的做坐骑?”他很自来熟的拉住了我的手,凉丝丝的手像是才从冷水中拿了出来那般,纤细的手指蛇一般缠紧了我。
眼下我比较担心的是我能否活到明日,轿子啊神兽啊什么的只是天边浮云。
正当我琢磨如何召唤如暮之际,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一阵恶臭腥气席卷而来,我回头一瞄,随即差点吐了宵夜出来。
一个脸部溃烂生蛆的女人迈着可怖的步子跟在我的身后,浑浊的眼珠子贪婪的盯着我的脸,我心道不好,看来我这是一前一后被两个妖物夹住了,想跑无门。
腿一软,我直接跌进了遥珺的怀中,但见他笑了笑,挂着暖气洋洋的笑容对那烂脸女说:“玉梅,你总算出来了,那些削人脸的事儿果真都是你做的?那几个被你害了的女子可到地界伸冤闹翻了天了!”
叫“玉梅”的烂脸女浑身颤抖起来,恐惧的往后退去,我挣扎几下完全爬不起来,只能目瞪口呆的见着遥珺抬手凝了一团紫色闪电朝玉梅扔去,顿时电光四射,玉梅被劈中胸口,栽倒在地哀嚎不已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吓得小巷内的灯火又灭了几盏,连狗都吓得不敢叫唤。
一阵剑鸣声从附近传来,我努力分辨那是如暮的声音,使劲颤声大喊:“如暮!快来救我!我要被妖怪吃掉了!”
白光闪现,穆如笙御剑而来,但见我被遥珺挟持,穆如笙立即抽出双刀朝遥珺飞来,厉声喝道:“妖孽!放开我大姨妈!”
“哎,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遥珺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颊,冲穆如笙道:“我怎会伤了自己的未婚妻?小笙你倒是快去收妖,别让玉梅跑了!”
我腿一软,我何时成了遥珺的未婚妻?
这剧情,可比春喜班的戏文还要离奇!
“好侄女,你别信他的!我快救我!”我吸着鼻涕,差点吓哭。
穆如笙倒真没来救我,很放心的纵容遥珺执着我的腰支撑我不要腿软倒下,如暮奋勇将玉梅揍个半死,穆如笙则掏出腰间玉葫芦拔掉塞子,一道金光喷薄而出!
玉梅原就被如暮戳成了筛子跌在地上打滚,脸上的蛆虫也散了一地肥嘟嘟的扭曲着发出阵阵腐臭,我没志气的吓得腿软,目光停留在我那便宜侄女的玉葫芦上。
那葫芦可是个宝贝,在金光照耀下,玉梅显出了腐败女尸的原形,穆如笙高举葫芦将她吸走了,地上只剩下一潭腥臭的血迹,连一条蛆虫都找不到。
我长吁一口气,顿觉腿软好了几分。
凉如水的月光照着小巷,一切归于平静。
若不是空气中残余腐尸蛆虫的气味,我会以为方才都是幻觉。
*
穆如笙欢欢喜喜的拉着我去官府领赏钱,已经睡进温柔乡的官老爷慌慌张张穿了衣衫裤子出来时还不肯信我们两个弱质女流能抓到女鬼,穆如笙一怒之下拿出玉葫芦放出了玉梅吓得几个官差尿了裤子,后又扬言要把衙门的官老爷们一个个都给吸进玉葫芦去化成水,遂官老爷客客气气的给了赏银再被迫请我们吃宵夜,说好迟到填饱了穆如笙才作数。
那玉梅也没落得好下场,被接连赶到的死者家属架上了柴垛彻底烧死了。
尔后,我那莫名其妙的“未婚夫”遥珺才阐述了事情始末。
原来玉梅早于十几年前就过世下了地界做鬼,因生**美,在地界时就日日画皮维持美艳外表,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地界死得惨不忍睹的鬼都爱赶时髦给自己画个好看的皮,也算美化环境颇有公德心,可玉梅学会了画皮绝技后总想着重回人界做个一等一的美女子一雪前耻,便一直关注着这件事。
恰逢前些日子灵岳山下忽然阴气大盛,玉梅就借机从地界逃回了人界,借着阴气还魂,可惜尸身已经腐烂不堪,她便丧心病狂四处搜寻美丽女子削下人脸企图来个移花接木,怎奈技术不到家,削一个只能顶三四天,她就只能不停作案酿成一起起骇人听闻的惨案。
这下可好,玉梅被捉住被钉了柳木钉,魂魄与肉身便不可分离,被人一把火彻底烧掉来个身形俱灭,从此天地间再也没有了玉梅,她也没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哎,玉梅这也是自找,放着鬼君侍婢这种有前途的事儿不做,非要强行还魂,终是害人害己,落了个灰飞烟灭的凄惨结局。”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想说的是,我何时有你这么个未婚夫?”我冷漠的看着抓着鸡腿与穆如笙吃得毫不顾忌形象的遥珺,说。
“这……小雪,你忘记了么?五百年前,你答应说嫁给我,并以此交换了你几世轮回的?”
我瞧着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扯谎,险些就要信了,可又一想……等等,遥珺怎的也活了五百年?!
“你在逗我吗?这么说来你活了五百年?!”
遥珺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掏出一方华贵的帕子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对我抛了个媚眼:“不,我活了二十来年,死了千年。”
“……”我脸一白,从头凉到脚。
忽然钻出个比我大千年的老鬼自称是我的未婚夫,我觉得有些无福消受。
“大姨妈,遥珺叔叔本是个俊美倜傥的皇子,后得病暴毙,下了地府后被告知错判了命格才冤死的,于是就留在地府了,一留就是千年,他现在的身份是地界的鬼君。”慕如笙见我一头雾水,便从中调和起来,边吃边说:“遥珺叔叔,我大姨妈她没了记忆,所以又不记得你了。”
此话一出,遥珺翻了帕子佯作抹眼泪:“怪不得,哎,每一世都不记得我,见我还跟见鬼似得。”
“你可不是鬼么!”我彻底崩溃,又对穆如笙问:“为什么你说‘又’?怎地叫‘又’不记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