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清晨，妺之被门外一阵喧闹吵醒，正要起身询问，素衣就端着洗漱用水推门进来了。
“给王妃请安，奴婢伺候您起身。”见王妃已经醒来，素衣垂眸请安。
没想到桑乐还是有几分手段，不管是真心或者假意，素衣面上都恭敬了不少。
“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妺之习惯自己穿衣梳洗，寻常只让桑乐帮着打理头发。
“是，那奴婢去看看她们早饭端回来没有。”素衣应声放下面盆，弯着腰地走了出去。
妺之刚整理完，桑乐就领着四个陪嫁端了早饭进来，脸上还挂着说不出的得意：“小姐，早点端来了，你多吃点，待会儿不知道路上会耽误多长时间，饿着就不好了。”
“放下吧。”妺之坐到桌边，发现今日的早点不是一般的丰富，竟连三个人的量都不止，她哪里吃得完？于是抬眸问道，“为何拿这般多？”
桑乐刚刚只顾着跟妺之邀功，没发现如云几人竟然拿了这么多东西，小脸一板，转身问道：“你们数不清数吗？小姐一个人怎能吃完这些？皮紧了是不是？”
几人一阵哆嗦，如云到底年纪大些，走上前说道：“桑乐姐姐，厨房的人说简白公子吩咐他们将王爷的早餐也端到月出楼，所以我们就顺便带过来了。”
染王？桑乐才不管什么染王不染王，她不稀罕，小姐肯定更加不稀罕，正要质问她们为何自作主张，染王一袭白衣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们面前。
“之之，是我让人将早饭送到月出楼的。”夏俢染刚刚在门口听见了里面的对话，他的确让简白吩咐了厨房，但是并没有吩咐眼前的四个陪嫁。
思柔见染王为她们说话，心念几转，赶紧走上前去，竟是诉起苦来：“染王明鉴，不然王妃误会了我等，怕是又要……”思柔顿了顿，眼神闪躲着往王妃方向，像是有什么话不敢说出来。
“要如何？”夏俢染温柔地看着思柔，引导着对方讲话说出来。
思柔的心都要被染王娓娓动听的声音给融化了，完全没有在意众人看她的眼神，只稍微整理了措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要让我等在院子里跪上一夜。”
“呵呵。”妺之忍不住笑出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察觉到别人都在看她，妺之收起笑意，一本正经看向夏俢染，“你们继续。”
夏俢染很少看妺之这般笑，心中微荡，原来之之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微敛心思，转头对思柔说道：“你是说之之让你们在外面跪了一夜？”
“王爷~”思柔细声细语，一脸委屈，眼看着泪水就要决堤而出，“不怪王妃，都是因为我等一心想着要伺候好王爷，所以忘了打理月出楼的些小事，这才惹得王妃不悦。”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明明……”
“桑乐。”妺之止住桑乐，“让她继续说。”
“可是……”
“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多罪大恶极。”
思柔面上闪过一抹得意，王妃到底年纪小了些，不懂男人的心思，只要她表现的柔弱些，王爷一定会心疼，于是她接着说道：“本来我等作为陪嫁，就是为了尽心尽力伺候王爷和王妃，但是王妃似乎对王爷…似乎对王爷并无思量，所以也不愿让我等伺候王爷，但是我等既为暮启国皇后安排的陪嫁，自然心系两国和平稳定，断然不敢有一丝马虎，王妃年纪轻，不懂此番道理，但是桑乐姐姐也不时常在身边提点，反而还撺掇王妃惩罚我等。”
思柔说道这里已经抽抽搭搭，好不可怜，没注意到夏修染的眼神已经起了变化，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王爷，思柔一心为了王妃，可是王妃此举实在让人心寒，还请王爷为思柔做主。”
如云、灵雨、素衣三人刚开始为了附和思柔，无一不是泪眼连连，可到最后思柔却只为自己一人求情，几人骤然心怀怨恨，思柔那个小蹄子居然只打算独善其身！
夏修染身后的简白和希蓝脸上尽是讥诮，没想到暮启国就给王妃安排了这等货色，当真是口不择言信口雌黄，他们看了看主子，浅笑犹在，眼中挂着看不分明的嘲讽，浑身已经散发出挡不住的寒气，两人知道，地上的人怕是要倒霉了。
“希蓝，按照夏初律法，下人污蔑主子，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当作何处置？”夏修染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每个从他薄唇中吐出来的字都像是十二月的梅花飘落，轻抚人心，可惜组合起来，却变成一柄利剑。
“回主子，当受劓刑，再发卖边疆。”希蓝说道。
夏修染没看地上瑟瑟发抖的泪人，转而对已经开始喝粥的妺之轻声问道：“之之，将思柔交给希蓝处理可好？”
“随意。早点要凉了，你不吃？”妺之就知道他不似表面那么纯良，不过暂时对她没有害处，反正思柔几人着实居心叵测，留在身边确是不稳定因素，一个个处理掉也好。
“自然要吃。”夏修染笑道。
地上的思柔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方才分明还是好好的，怎会忽然……她此时完全处在震惊状态，直到希蓝上去拉她，她才反应过来要求情，可惜刚喊出一个“王”字，就直接被希蓝给打晕拖了出去，看得剩下的三个陪嫁心惊胆战魂不附体，估计她们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陡转直下，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吃罢早饭，夏修染和妺之就出发了，因为庄子上有丫鬟婆子，所以他们仅仅带了简白一人，桑乐虽然不悦，但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小姐，只得眼睁睁看着马车远行。
她已经做好打算，待会儿就去绿波间，将这此事告诉杨逸……
——
古代百姓从不缺少供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尤其是锦凉城的百姓，皇室稍微一点动态都能让他们说上三天。谪仙般的染王成亲，王妃是深得佚兮公子厚爱的暮启国昭和郡主，此类轰动的消息更是不绝于耳，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而昭和郡主与佚兮公子的关系，也因为婚礼当日多不胜数的嫁妆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觉得染王被戴了绿帽子，直呼不平。
流言的消弭往往需要另一件事来掩盖，比如皇上下旨将户部尚书林千机之女林依依赐给轩王做王妃，并与九皇子闵王一起于九月中旬举办婚礼。
“皇子们的斗争真是如火如荼，连成亲都要凑在一日。”
“四皇子宇王这不还没成亲吗？”
“啧啧，三大美女中的两个都名花有主，独独剩下丞相之女，说不定宇王已经准备去求亲了，到时候三个王爷一起成亲，场面一定壮观。”
“诶诶，我可听说中秋那晚，易小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皇上请求嫁于染王，但是皇上和染王都没有同意，真是丢尽了脸。”
“不会吧，易小姐可是夏初国第一美女，染王竟然无动于衷？”
“江山和美人，换你你选谁？”
“我可没听说过染王有意那个位置。”
“染王谪仙般的人物自然不会想要那个位置，但是轩王……”
“噢噢，我明白了，那易小姐岂不是哀痛欲绝？”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
在庄子上待了一日半，回到锦凉城妺之就听说林依依被赐婚于夏修轩，她明明是喜欢夏修染的，而且那日在宫中分开，林依依的表情欣喜非常，怎么会忽然同意嫁给轩王？
本来这不管妺之的事，但是难得林依依光明磊落，敢于承认自己的心思，没有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倒是有些可惜。
“轩王为何中秋夜宴时没有向父皇求娶林小姐？”这一日半在庄子上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前日宫中的尴尬妺之也没有再放心上。
“前日进宫谢恩，三哥与我说了此事，他是想先征得林小姐和林大人的同意，并不打算贸然求娶。”夏俢染黑白分明的眸子从书本上挪开，移到妺之身上，里面带了些许笑意，“之之与林小姐关系很好？”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她不算虚伪。”妺之实话实说，“照你说的，父皇既然赐了婚，轩王就必定已经征得林小姐的同意，可是据我所知，林小姐似乎对轩王无意。”
妺之一边说一边观察夏俢染的表情，不知道他对林小姐的心思有没有几分了解？
夏俢染戏谑地看着妺之：“之之，我与林小姐并无接触，所以不知道她作何想。”
没接触过？应该不至于，否则林小姐怎么会对他上心，不过夏俢染也不像说谎，可能是他自己没注意。
“你当真要祝你三哥登上皇位？”妺之问的直接，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染王妃，他们的动作关系到她的利益。
夏俢染脸上闪现过一丝无奈：“我自小在琴瑟宫中长大，母妃与三哥对我有恩。”
意思就是非帮不可了？妺之蹙眉，看来她要快些行动了。
“之之不愿意我插手此事？”看出妺之面上一瞬间的变化，夏俢染顺势问道，这是她第一次询问有关自己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