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起哈哈大笑,手指江千少,你真心想跟老夫学刀法吗?
江千少郑重地点点头,道,师父刀法精湛,世所罕见,千少愿随师父学。
范起道,好吧,老夫收下你这个徒儿。说完他手指七山,朝江千少道,假如有一天老夫不在人世,有些放心不下的还是七山,希望你日后善待七山,你可记住老夫的话?江千少内心感动,这个范起,相处久了,倒挺重义的。
范起端起酒杯,兴致勃勃地一仰而尽,又夹了几筷子牛肉,吃完后一抹嘴巴,道,老夫一生行走江湖,遇到过两位对手,能与老夫难分上下。一位就是你以前的师父九妖老人。以前老夫刀法不精时,被你九妖老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老夫一直都心不甘。另一位就是威冰重金请来的那位塞外和尚。老夫不是夸海口,老夫的“昆仑刀法”斩杀过不少英雄好汉,令很多人听起老夫的大名肃然起敬。
江千少内心一乐,师父难道又在炫耀吗?
七山道,范爷,这套刀法是你自己独创的吗?
范起矜持地点点头。他依仗几分酒兴,拔出长刀,在月光下舞起来。只见他身手敏捷,快如闪电,长刀舞得游刃有余。攻时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守时滴水不露似铠甲护体;跃起时似巨浪拍岸滚滚而去;下蹲时勇猛豪迈令人防不胜防。刀法平实而不失凶狠,张弛之间,极具爆发力。舞了一圈后范起收刀在手,转向早已看痴了的江千少道,这套刀法,讲究攻防有道,关键在于攻防二字,只有攻防兼备,你才可以与敌周旋,转而寻找破敌之计。千少,你拿棍攻过来,看老夫能防得住。
江千少从地上操起一根铁棍,凌空跃起,扑向一丈之远的范起。长棍呼啸,眼看就要砸到范起的脑门。范起手脚利落,白光骤起,长刀拔地而起,稳稳拦住砸下来的铁棍,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江千少一急,反手抽回铁棍横劈。范起执刀跃开,避开横劈过来的铁棍。他喝道,注意看,我开始出招了,刚才是守势,现在转为攻势,看你能否躲开我的刀。江千少会意,抽回铁棍,作防守之状。范起轮起长刀,一个箭步冲过来,长刀直砍江千少的左侧。江千少举棍,欲架住长刀。谁料,范起身影陡然一闪,长刀直奔江千少的右侧,速度之快,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令江千少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长刀袭向右侧……
范起一声大喝,长刀嘎然而止,青芒直逼江千少右侧的衣襟。见江千少惊魂未定的样子,范起笑着道,这就是攻势,进攻时讲究快,要快如闪电,快得让敌人胆战心惊,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杀敌取胜。而之前那几招,则是守势,防守时要稳,要稳得如同高高在上的昆仑山,让人根本无法逾越。这就是“昆仑刀法”的玄妙所在。
江千少拱手道,九妖老人曾经传授剑法时,强调反手横劈。师父,这反手横劈的精妙之处是什么?
范起道,反手横劈在于偷袭,强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与“昆仑刀法”在进攻时强调快是一脉相承的。你可慢慢领会。从明日起,老夫开始传授你“昆仑刀法”,教会你如何近战御敌。
江千少谢道,谢谢师父。
那晚,范起传了几招,让江千少慢慢领悟。江千少回宫后,细细操练了一阵,始终没有领会其要旨,他不灰心,放下手中的刀,换了一柄长剑。他喜欢用剑,喜欢以巧制胜。他按照范起的教导,在庭下认真练了一阵。剑锋过处,风云变色,颇有不战而退敌之效。江千少内心大喜,内心想着,这道“昆仑刀法”凶狠霸道,威力强大,令人惊心动魄,自己要学会了,以后就不用怕东方羽威冰他们了。
次日,江千少又去穆府跟范起学“昆仑刀法”。渐渐地,他有所领悟,舞剑时讲究攻防有道,虚实结合,不可卤莽造次。跟范起学了一段时日,他感觉剑术大有长进。这天闲着无事,他就在一班禁军们面前露两手,颇有炫耀之意。正舞得开心时,汤显贵闯了进来,这个家伙,上次指使东方羽行刺自己,自己还没有找他算帐,今日他倒主动找上门。江千少自然没好脸色,收剑在手,对他冷眼旁观。
汤显贵又恢复了往日点头哈腰的奴才模样,卑微地道,江统领,下官奉睿王爷之命,邀请你去看看他为你修建的府邸。江千少想,这家伙难道又在使阴谋诡计?这段时间自己刚学了“昆仑刀法”,他如果使坏的话,就教训教训他,看看自己的剑法有没有真正的提高。他内心这么想,就匆匆上马,随汤显贵出宫。骑了约二十多里路,在一座恢弘的府邸前停下了。
府前金碧辉煌,碧瓦红墙,朱漆大门顶上高悬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横匾,匾上龙飞凤舞地题着五个大字“楚京驸马府”。这五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醒目。门前一对石狮,无比威猛,眼神睥睨一切,彰显着一种尊贵的皇家气派和巍然不可侵犯的庄严。
楚京驸马府?江千少一愣,慕容雪难道真的为自己盖了这座府邸?
汤显贵下马,冲着江千少抱拳说,江统领,明日下官将安排一些御厨,宫女,杂役等人,进府充实人手,另外下官将派一队禁军守在府前。江统领先进府参观参观,有不满意的地方和下官说下,下官一定照办。说完汤显贵拱手告退。
这家伙,把慕容雪的话奉为圣旨,对江千少毕恭毕敬。
江千少内心好笑,下马信步跨进府邸,府内楼台亭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应有尽有。后花园里古木参天,怪石林立,涧水叮咚,鸟雀欢叫,别有一番生机。一株长势正旺的藤萝,泛着淡淡紫光,缠绕着蜿蜒着,向花园深处延伸。江千少不免啧啧感叹,半年前自己还栖居在叶城丛林里,过着寅吃卯粮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如今呢,置身于富丽堂皇的府邸,被慕容雪尊为座上贵宾,被慕容藏和慕容龙视为心腹,从地狱到天堂的转换,变化太大,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和命运的跌荡起伏。
背后隐隐传来一阵脚步。
江千少回头,看见一位身着一席鹅黄花边长裙的女子,眉目含情娉婷袅娜地走来。见了江千少微微欠身,道了万福说,公子,语兰这厢有礼了。
语兰?江千少一愣。她怎么也在这里?江千少慌忙收回目光,弯腰还礼道,免了。欲转身离开,却被语兰挡住去路。她眸里似嗔似喜,轻移莲步尽显玲珑身段,风情万种地说,上次在筵席上,语兰承蒙江公子出手搭救,不胜感激。
声音似珍珠坠入玉盘,清幽动听。令江千少一阵恍惚。他定了定神淡淡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江千少已有心上人,语兰姑娘不可胡思乱想。楚京城内豪门王孙,比比皆是。凭姑娘的容貌,攀龙附凤不过是件很容易的事。江千少语气平静,话里绵里藏针,拒人千里之外。
语兰嫣然一笑,说道,语兰的命是江公子给的,丝毫不会计较江公子喜欢安阳公主。既然公子已在王爷面前默认将语兰纳为妾,语兰无任何怨言,生死枯荣,一并交与公子处置。说完,气息若兰,缕缕幽香袭来。
江千少再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恼怒地叱道,我没答应将你纳为小妾,你在胡说八道。
语兰惊懵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许久,她缓缓地走到水亭边,无力倚着雕花木栏,黯然神伤地说,既然公子不肯纳语兰为妾,那只求公子不要将语兰赶出此府。因为一旦被公子赶出府邸,睿王爷必定将语兰赐死。说罢,掩面抽噎,凄凄楚楚。
女人的眼泪是一把最好的刀,能一刀洞穿任何一位男人的心。江千少也不例外。半年前与慕容云在叶城重逢时,慕容云也是在他面前哭哭泣泣,让他不得不心软,跟随她回到楚京。现在语兰哭成泪人,让他的内心瞬间崩溃,乖乖举手投降。他盯着水光潋滟中隐约而现的那一席娇俏倒影,忍不住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公子大恩大德,语兰衔草结环以报。语兰破泣为笑,款款起身正欲说话时,汤显贵闯了进来。见了江千少赶紧说,江公子,语兰姑娘,睿王爷在王府设晚宴,款待两位。
江千少一愣,慕容雪为了拉拢自己,真是不惜血本,又是送美女,又是替自己盖府邸,又是设宴款待。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万一慕容雪与慕容藏他们彻底撕破脸皮,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呢?站在慕容藏这边,却对慕容雪感到愧疚;倘若站在慕容雪这边,自己如何面对慕容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