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起见江千少一脸的紧张,喝道,没听懂老夫的话吗?见江千少点点头,范起挽起长长的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又指着额前两道醒目的疤,气恼地骂道,你害得老夫好苦,老夫把你从威冰手里解救出来,你却溜之大吉,老夫四处找你都没有找到,却被追来的威冰逮个正着。老夫说了,他是个虐待狂,他把老夫抓起来,打得老夫遍体鳞伤!说完,范起眼里挤出几颗眼泪,一脸的痛楚。
原来这范起,也有他的伤心之处。
江千少语塞。
范起见江千少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下来气了,他从墙上抽出一条鞭子,劈头劈脑抽打江千少。鲜血从江千少的身上徐徐渗出,江千少拼命咬着牙,就是不吭一声。范起气得暴跳如雷,挥舞鞭子,左一鞭,右一鞭,狠狠抽打江千少,口里恶狠狠地骂道,威冰怎么折磨老夫的,老夫就怎样折磨你,直把你折磨至死!
江千少被唬得心惊肉跳。
一缕鲜血从嘴唇里渗出。江千少渐渐支撑不住了。之前被东方羽毒打了一顿,身上到处都是伤,现在范起挥舞鞭子抽打他,一鞭一鞭地,抽得他浑身火辣辣地疼。脸上和四肢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瘀青,疼得他似乎万箭穿心。他泪如雨下,内心彻底崩溃,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可怜的猎物,被猎人一刀死死地钉在木架上,然后被一刀一刀地剥皮……
以前他是个猎人,靠猎取猎物为生。
今日,他却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江千少发出绝望地嚎叫,如同野兽濒临死亡前的惨叫,凄切,凌厉!终于,他双眼一黑,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假如没有慕容云的话,他可以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别无牵挂。因为,这是一个充满血腥和充满仇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着复仇、争斗、厮杀和血淋淋的屠戮……
一切都如叶城的丛林,弱肉强食。
……
再次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原来范起以为他死了,心有不甘地拎来一桶水,兜头罩在他身上,见他微弱地睁开双眼,范起兴奋得如同一个孩子,哆哆嗦嗦地道,小子,受够了吗?要不要老夫再来一遍。他的眼里又挤出几颗眼泪!是鳄鱼的泪。鳄鱼在猎杀猎物之前,总是喜欢流泪,也许是为了迷惑猎物。
该死的范起!
江千少恨得咬牙切齿。他全身剧疼,疼得钻心噬骨,疼得他招架不住。他绝望地冲着范起嚷,老家伙,有种就杀了我吧。突然间,他恨汤显贵东陵山,恨威冰东方羽,恨眼前的范起。这些都是嗜血成性的狼,在他们的眼里,任何人都是他们的猎物,只有最残忍的围猎和最血腥的屠戮,才能获得一种莫大的快感!一句话,他们都是兽,禽兽。
范起幸灾乐祸地笑了,他笑得非常满足。
江千少骂不绝口。该死的范起,将他从东方羽那里救出来,又采用一种钝刀割肉的方式,慢慢折磨他,简直都是虐待狂。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多少都要积一些阴德。虽然江千少不相信报应,但他越来越相信,这个范起,死后必进地狱。阴森恐怖的地狱,会让他遭受各种酷刑的折磨!
江千少骂够后,体力不支,越加虚弱,倒在地上。范起见了,端起熬好的汤汁,踱到江千少的跟前,他抓住江千少的下颌,稍一用力,端起汤汁朝江千少张开的嘴里灌去。灌好汤汁后,范起从桌上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盛着一些研好的草药。范起褪尽江千少身上早已破烂的衣袍,将草药敷在他的身上。
许久,江千少悠悠苏醒过来。
范起自言自语地道,小子,威冰折磨了老夫两天两夜,连一滴水都没有给老夫,成心想让老夫饿死,最后还是七山救了老夫。老夫现在只折磨你两个时辰,你就扛不住了吗?有种的,就象个男人!
范起有些疯疯癫癫了。
江千少绝望地闭上眼。原指望逃出东方羽的魔掌,没料到又落在范起的手里。真是悲哀。见江千少又闭上眼睛,范起慌了神,使劲地掐着他的人中,又伸出指头在他的鼻下探了探,看看他是否还在呼吸。江千少内心一亮。这个老家伙其实害怕自己死掉。他索性睁开眼睛,赌气地骂道,老家伙,我死不了的。
范起开心地笑了。
门开了,那个叫七山的壮汉从外面进来,急促地道,范爷,后面发现七八条汉子朝这边摸来,有点象东方羽他们。
范起敏捷地跳了起来,他冲着七山道,把江千少拖到密室里面,老夫出去看看。说完,他一猫身,如一只豹子悄然出去了。动作非常轻,轻得听不到一丝动静。江千少内心诧异,这个人的轻功倒不错,他怎么会被威冰逮住的呢?七山拖着江千少,笨手笨脚地将他拖进里面的密室。见江千少死死地盯着他,七山下意识地一摸脖上的伤口。那道伤口有大拇指一般大。七山凶神恶煞地道,小子,看什么看,难道不认识爷了?两年前爷爷差点被你射死!
江千少认出了七山,正是两年前被他射伤的车夫。
冤家路窄!
江千少内心暗暗叫苦。
约莫两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范起回来了。他轻松地盯着江千少,对七山道,东方羽他们在周围搜索,这地方呆不住了,晚上我们重新找个地方。见七山脸上的敌意甚浓,他安慰他道,七山,留着这个家伙,对我们还有用的。
七山顺从地点点头。
范起在密室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地道,楚京这么大,难道没有咱爷俩的藏身之处吗?
七山紧张地道,难道他们还没有走远?
范起沉吟道,老夫救走了江千少,现在等于是捅了马蜂窝,不但东方羽在寻找我们,连东陵山都调集一帮鹰犬寻找我们!
江千少内心一惊,范起怎么彻底背叛了东陵山?
沉默良久,范起对七山道,我们去穆府吧。穆府的仆人穆其与老夫相识,老夫在宫中时,曾经与他有过一段交情。他虽然胆小怕事,但比较热心,老夫想,他肯定会收留我们。再说,穆府处在皇宫附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七山不安地道,府内还有穆加的一对儿女和其他的人,倘若他们说出来怎么办?
范起沉吟道,我们三人暂时住在后面的院子,吩咐穆其,叮嘱他不要让别人进后面的院子。
两人商量好后,范起重新给江千少敷了草药。那一丝不苟的样子,让江千少内心一暖。转而他又很奇怪,这个老家伙,把自己毒打一顿,又耐心地给自己敷药,他到底要干什么?他的行为有些疯疯癫癫。
三个时辰后,范起推开门,敏捷地闪了出去,很快他折了回来,吩咐七山背起江千少,从密室里走出来。外面的天色很暗,已经是晚上了。夜风徐徐吹来,将江千少凌乱的思维渐渐吹得清晰起来。他明白过来了,范起暂时不会杀他的。这么一想,他就放了心,要找机会逃走。趁着夜幕掩护,一行三人七拐八弯地,匆匆赶到了穆府后院的外面。范起翻身进府,不一会儿听见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后门这时开了,范起机智地闪了出来,警惕地打量四周,吩咐七山背着江千少进来。
院子里面,立着举着灯笼的穆其。穆其见了一身血迹的江千少,惊得脸色大变,嗫嚅道,江爷,江爷,您在哪里受伤了?
三人进府后,范起顾不上回答穆其,连忙锁好后门。
穆其依然惊得立在原地。
范起只好解释道,都是那些杀死穆加的凶手打伤了江公子。他们正在追查我们的下落,你对任何人都不要说我们藏在穆府;还要记住,这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进后面的院子。不然的话,大家都没有命了!
穆其脸色苍白,使劲点头,领着三人进房,顺手点燃了桌上的灯。
去,弄一些食物过来,老夫早就饿了。范起吩咐道。穆其转身离开,过了一段时间端着一些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范起七山二人狼吞虎咽,见江千少很是虚弱的样子,范起分了一份,递到江千少跟前,喝道,吃。
言语虽然粗野,但脸上挂着一丝友善的笑意。江千少顾不得那么多,一阵狼吞虎咽。见江千少吃得心满意足,七山不满地嚷道,范爷,杀了他吧,免得他拖累我们。
范起冷静地道,留着他,对我们还有用。老夫这次回来,是为了寻仇。四十多年前,老夫喜欢那个妞被一位独眼后生带走了,那妞现在是死是活,老夫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老夫到了另一个世界,都死不瞑目!
七山惊讶地问道,范爷,你不是要找九妖老人吗?
范起坚决地道,当然,老夫还要向他挑战一次,看看老夫能否战胜他。
外面这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范起一把吹灭桌上的灯,紧张地道,七山,你出去看看。七山听了,抄在放在桌上的刀,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