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后,长丘国都凤阳流传着三位市井百姓茶余饭后都得说上一说的传奇人物,富可敌国董三少,剑术无双路子萧,而这最后一位……位居朝堂之上,年仅17,还是位姑娘,但凡见过她的人都唤她一句‘先生’,她就是——第一太傅东宁雪。
凤阳刚入了秋,便是连日的小雨,断断续续有人抱怨,有人心烦,还有人却是欢喜乐见的,比如人人都把她当做八卦来拉家常的女太傅东宁雪,她在自个儿院门的廊下架起了桌案,执笔画着院里的雨景,旁边立着一名黄衣的姑娘,手臂上挂着一袭雪色披肩,目光在东宁雪的笔尖游离。
“思君不见君,宁凝想东云了吧。”东宁雪突然开口,宁凝一惊,脸上羞红起来,“姑娘说笑了,入秋了,姑娘还是该以身体为先,雨天湿气太重了。”
外人唤她先生,亲近之人却唤她姑娘。
“无碍,长丘的雨景跟印象中总有几分相似的,只是……跟了我十年,每每转开话题都还是这般生硬,还得跟东云好好学呀。”
“我同他不似姑娘想的一般。”
东宁雪未曾抬起头看她,自顾自的画着眼前稀稀疏疏的雨色,“我将他派去了长丘以南,听闻那里地势险峻,萧瑟荒芜,又是长丘的黑色地带,无任何官员敢管那块地……”她顿了顿,这时方才抬起头来看着立于一旁的宁凝,见她虽神色如常但眼皮微微动了动,轻笑了声,“我倒不知你的眼皮还能跳动的如此频繁……若是回不来,我便重新给你找一个吧。”
凝垂下头不再说话,耳根处却是红了一片。
猛地,她又抬起来,目光紧紧地望着院门外,只见紫衣的宁然来报,还未近东宁雪的身,后边便急急地走来一位黑脸长髯的中年男子,身边还有四个护卫。
宁然和宁凝都是东宁雪的贴身侍女,在太傅府中,女侍赐宁性,男护赐东姓。
东宁雪复又执笔一副不打算管来人的模样,径自又画了起来,来人不客气道:“太傅不迎本相吗?”
东宁雪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未曾抬头,“不迎又如何?不如秦相去皇上那里参我一本好了,秦相能者多劳,太子就有劳秦相教习了。”
“你——”秦围被东宁雪气得不行,每每与其相争都从未赢过,这女子狡猾得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皇上、太子迷惑的为她开了先河,封了太傅,如今又在紧要关头上,若不是此事兹事体大,他才不会纡尊到这里来。
“你先让不相干的人都回避了。”
东宁雪这才抬起头来,认真道:“那我只能让人送客了。”
秦围气极,“东宁雪——你可知道我此刻要说的关乎着你的身家性命,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东宁雪淡淡说道:“我这人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秦相若不放心,就把你带来的这四个护卫撵出去吧。”
秦相为官数十载还是第一次服软,最重要这个人还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没办法谁叫此事牵连甚大了,他一脸不情愿的走到东宁雪的身边,一旁的两名女侍一脸凶相的看着他,他别开眼,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昨夜醉倒在倚翠轩……”
“然后呢?”
“昨夜同时醉倒的还有云川右相魏无忧……”秦相停了下来,仔细的观察东宁雪的脸色。
东宁雪微微不耐烦的说道:“秦相断句是有结巴还是怎的?我对倚翠轩的嫖客一点都没兴趣,秦相还是说重点吧。”
秦相脸都绿了却也无可奈何,接着道:“太子殿下昨夜同魏无忧赌了一局‘奴杀’,输了,可输的不仅仅是银子,还有……长丘临海上的那座忘君岛,不仅签了契,还盖了印。”
所谓‘奴杀’不过是以奴相杀,谁的奴隶赢了,谁就胜出,不知是哪一国的皇族贵胄想出来的草菅人命的法子,流于三国之中,倒成了皇族、世家子弟们解乏的游戏。
东宁雪没有答话,只叫宁然收了桌案,兀自往内院走去,秦相见她不再多言,一时慌了,竟跟在她身后,似跟班一样的等着她发话。
东宁雪刚进内院便停了下来,转身问道身后的秦围,“怎的?秦相也乏了,要同我一起入房休息?”
秦围吓得跳开了三丈之远,东宁雪虽算不上长丘最美的,却是气质难有人与其相较的,曾有三品官员大着胆子调戏于她,虽未果,却不知怎的传到了太子殿下的耳中,不到三日的光景,那人就被斩断四肢,扔到郊外喂狗了,皇上对突然消失的官员未有半分询问,这也算是一件奇事。
想到此,秦围连连摇头道:“太傅莫要诬陷本相,本相不过是……不过是想问太傅有何对策?西、北二王可都等着看好戏了。”
东宁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是这事,好办,同皇上说一声,把望君岛陪给魏无忧便是。”
秦围一愣,惊道:“太傅说笑了不是。”
东宁雪仍是认真的说道:“秦相若是不好意思,我代为传达也是一样。”
秦围冷声道:“太傅作为太子的教习先生,若是太子出事,太傅真的就能坐安朝堂吗?”
“秦相觉得我在乎这些吗?”
东宁雪留下一脸呆愣的秦围朝着寝房走去,正欲推门之时,突然说道:“好像……还是得在乎一下啊。”
房门关上后,秦相站在原地,一脸蒙圈的模样,不多时,宁凝走来说道:“姑娘说了,秦相回去该吃饭吃饭,该上朝上朝,只需记住一点,太子殿下昨夜在朝仁宫看了一宿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