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见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又有人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见自己一生的回放;还有人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见地府的大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我看见了一片白雾,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远处有古老又神秘的歌声,幽幽传来,仿佛是来自天边的梵音,神圣却又模糊不清。
我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很奇妙的境界,虚无缥缈,在这里自己就像一缕烟,轻不可言。然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远远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紧接着我感觉有人在拍打我的脸。
我缓缓的睁开眼,浑身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忍不住咳了两声,呛出两口水,这才算真的清醒过来,二叔把我扶坐起来。
“这里是哪啊?”我的脑袋还有些不清醒,脸颊也火辣辣的,二叔下手也太重了,果然是亲的,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
我的面前是一处水潭,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有多深,视线所及居然望不到边际,手电光照在水面上,一晃一晃的。我被晃的眼花,敲了敲昏沉的脑袋,记忆开始慢慢回笼。
山洞塌了,我们……
“我们没死啊?”我激动的扭过头问二叔。
“命大,死不了。”二叔笑着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他浑身湿透,衣衫凌乱,头发贴在脸上,既狼狈又有些滑稽。
“哈哈,阿嚏,阿嚏!”劫后余生的喜悦笼罩着我,不过这次之后回去之后,少不了要喝几天的中药了,还好山洞里没有风,不然还有得受。
“幸好有这个水潭。”宦臣饱含庆幸的说道。他不开口我都不知道他也在旁边,现在他又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从走散之后,他就变得有些怪怪的,不过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其他人呢?”我一边站起来一边问。即使现在已经获救了,但是面对眼前幽深的水面我还是会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那种徘徊于生死间的窒息感,我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喏。”二叔用下巴指了指我身后。
我扭头,看见老兵把子和刀疤站在稍远的地方,像是在讨论什么。我把视线越过他们,从晃动的灯光中,隐约看见一扇极其壮观的大门轮廓。
“这是?”
二叔把手电光打过去,方便我看得更清楚点。
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就这样映入我的眼中。碧瓦琉璃,奇形异兽,半隐于山体之中,华丽又神秘,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前一对巨大的黑麒麟栩栩如生,气势磅礴的镇守着大门两边。往后是青石板砌成的阶梯,由下到上一共九梯,阶梯之上便是那扇极其壮观的双开石门。石门浮雕无数,唯独中间一对巨蛇格外显眼。它们盘旋于大门正中,蛇尾相交,蛇首相对。
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心神已经完全被这鬼斧神工的宫殿所吸引。
“这恐怕就是肖家村诡异的源头了。”
二叔喃喃说道,随后捡起地上的背包,拿着手电筒向大门走去。我们就像是要去揭开新娘神秘面纱的新郎官,心情急切又忐忑。当我怀着崇敬的心情踏上九级阶梯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千年前喊着口号的工人在这里凿山开石的情景。
“我嘞个去的,没想到还真让咱找到了。”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刀疤正拿着张邹巴巴的纸一个劲的和眼前的建筑比对,一双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眼。他身后的那对巨蛇就像是捍卫故土的战士,死死的注视着前方,给人无端的压迫。
“这是容纳了中华上千年智慧的杰作。”与我一样被这上面繁复又古老的雕刻吸引的还有二叔。
摸着上面的花纹,此刻我们就像是探索历史的学者,完全陷入了这种浓厚的文化气息之中。
“可是祭司一族为什么要在地下建造一座宫殿呢?”我很不解,试问正常人哪有将宫殿建造在地底的?又不是修建陵墓。
“玉髓藏阴,我猜这里就是当年祭司后人发现龙脉的地方。”二叔说完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我见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黄皮封面的笔记本。
我很好奇里面写着什么,就坐到了他旁边。二叔的背包防水性能良好,笔记本一点没湿。翻开封面,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坐标符文。
我瞟了两眼,都是他平日里坑蒙拐骗用到的那些,顿时觉得没劲,恰好这时候二叔开口,说:“你把当时看到的那个祭台再仔细的跟我描述一遍。”
当时我在醒来之后已经完整的跟他们讲述过一遍,虽然不明白现在二叔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他肯定是联想到了什么。我回忆着当时掉下去的情景,搜索着可能的重点说道:“就是一座四方高台,正面连着阶梯,其余三面与山壁之间形成一米宽三米深的沟渠。高台上布满沟壑,里面被黑色的污垢填满。山壁上的大树上挂满了枯骨,大树上方是碗口型洞口,看起来有点像井。”
我说完就静静的等着,二叔沉思了一下,然后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一会,他把本子递给我,问:“是不是这样?”
二叔的绘画功底跟我有得一拼,都是抽象派的代表。上面的图画得很简陋,好在还算表示的清楚,我看了一眼,点头,说:“差不多,大概就是这样。”
得到我的肯定,二叔合上了笔记本,然后摸出了根烟,点燃抽了两口。一改他平时英明神武的模样,倒是露出几丝颓废来。
他说:“照我估计,咱们现在的位置就在你说的那个祭坛下面。”
“啥?不会吧!”把宫殿建在祭坛的下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想想都让人瘆的慌。
见我露出明显不信的表情,二叔掐灭了烟,边说边翻开笔记本在我面前画了起来。
“你看啊,假设这里是肖家村,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当时我们是在这里把毛顺跟丢了,而你是在这个地方进了祭坛,然后从祭坛摸进了古墓。我们假设如果这是山的正反面,然后你再看我们现在的位置。”
二叔画完后,我吃惊的发现我们现在居然是在整座山的山底,如果这个推论成功的话,那岂不是整座山都被掏空了?这得是多大的手比啊。
“可是肖家村不是有阵吗?我怎么可能进得去?”我马上指出他这个推论中最大的矛盾之处。
二叔眼神幽暗,像是自语般轻轻说道:“如果说我们一直在阵中呢?”
“你是说……”我震惊的看着他,掉进山洞那天的情景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从古宅跟着毛顺进山,出阵,然后看见老肖……照这么看来当时毛顺根本不是带我们出阵,而是带我们进入了肖家村,原来我们会在半山腰绕圈也是因为奇门遁甲阵的阻隔。什么闹鬼传说,什么女鬼出嫁,这一切都是因为肖家村。
“既然我们都在阵中,为什么你们会突然不见了?”我问。
“我们发现古墓入口的那颗大树,大概就是阵眼,所以不是我们不见了,而是只有你留在了肖家村的阵中。”二叔解释说。
“原来如此,可是毛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祭品!”我瞪大双眼,一瞬间恍然大悟,心里如激起了千层巨浪久久不能平息。从心底窜出的寒意,让我一下子从脚后跟寒到了脑门。
“没错,他把我们引来的目的大概就是想用我们做祭品。我们一早就进入了一个布好的局,棋局已开,生死由天。”二叔缓缓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其他人,眼神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奶奶个熊,这些人也太阴狠了。”老兵把子狠狠的啐了一句,接着又问道,“那这地方我们还进吗?”
沉默,还是沉默。大家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似乎都在等着二叔做出决定。
见我们不说话,刀疤嚷了起来:“我跟你们说啊,现在我能百分之百确定上古玉髓就在这。反正不管你们去不去,这里面我疤爷是去定了。”说着还一边比对着他那张邹巴巴的地图,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能从那张破纸上看出点什么。
“二爷,你怎么看,是走还是留?”老兵把子单刀直入,直接问二叔的意见,仿佛只要二叔说是,就是龙潭虎穴也他也照闯不误。这种耿直热血的性格果然跟小兵把子如出一辙,而且他们对二叔过命的信任也让我有了新的认识。
“走不了了。”不等二叔给出结论,宦臣就先一步用低压笃定的声音说道。
他的态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二叔居然还同意了他的说法。
“没错。既然已经进来,想出去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我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二叔也不点明,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然而对于宦臣和二叔打哑谜的行为,我总感觉有些奇怪,直觉他们有事瞒着我,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