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口气冲出很远,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我让冷木头靠着树,自己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腿上火烧火燎的疼,掀开裤角一看,大腿以下一片血肉模糊。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小兵把子一边敲掉还咬在腿上的鬼蝼,一边惊疑不定的骂道:“卧槽,这鬼东西没毒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感觉被咬的地方直发痒。
刀疤在一边呲牙咧嘴的咋呼:“靠,咱们都被咬成这样了,你现在才来考虑这问题,哎呦!”
我侧头一看,哇塞,这小子衣服裤子全是破破烂烂的洞,浑身绿一片红一片的,煞是精彩,一动就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这鬼蝼一般只呆在阴暗的地穴里,怎么会一下子钻出这么多?”二叔喘着粗气说道,身上也挂了不少彩,看到他们的情况我才发觉自己已经算好的了。
这时身旁的冷木头突然撑着身子向刀疤走去,正在检查受灾情况的刀疤,冷不防吓的一跳:“我说小哥,咱能不这么无声无息的站人身后么,人吓人吓死人啊!”
冷木头不理他,手指在他衣服上沾了点什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脸色一变,说:“是地榆灰。”
我对他能在已经辨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找到蛛丝马迹佩服不已,看我们都看着他,他解释道:“地榆灰的味道,会吸引鬼蝼。”
听他说完,大家的脸都黑了,感情变成这样真是这小子害的,看向刀疤的目光已经能够把他生吞了。
没想到刀疤的反映还要直接些,举起手就一阵猛嗅,然后吃惊的说:“我靠,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那虫汁本来就有一种恶臭,我见他嗅着那起劲的模样,就差添上两口了,直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宦臣本来正在处理手臂,听到这话转头盯着刀疤恶狠狠的说:“死刀疤,我们这次可是被你害死了。”
刀疤呲了呲牙,捂着屁股嬉笑道:“嘿嘿,这不是还健全吗,咱们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二叔转头看向冷木头,问:“小七爷,你说。”
冷木头又靠在了树上,一幅随时要倒的模样。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上似乎没什么伤口,只是那副脆弱样倒是比我们谁都要凄惨些,我见他嘴唇动了动,说:“去那座古楼看看。”
二叔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我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二叔好像很信任这人似的,事事都要问他的意见。疑惑的看向二叔,突然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我心中一惊,难不成二叔还瞒着我什么?这么想到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把不准二叔的心思。
顺着小路摸到村子前的那条小河边,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村子里很平静,但是越平静就越是透着诡异。
我们躲在草丛里,宦臣突然推了把前面的刀疤,说:“去把你那一身洗洗,别又招来那鬼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浑身难受的厉害,鼻子里全是那种恶臭,刚才神经高度紧张还不觉得,现在却是恨不得把这身衣服脱了才舒服。我看了眼他们,发现大家脸色都有些动摇,要是没有水就算了,现在一旦有了,每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了。到最后还是二叔开口,说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我矮身走到水边,挽起袖子刚刚蹲下,就听见身旁的小兵把子似有若无的嘀咕了句:“这里面可别再有什么鬼东西了。”
本来只是无意的一句感叹,却让我纤细的神经一哆嗦,已经伸到水里的手又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回过神来发现他们都紧张的看着我,顿时老脸一红,对着小兵把子就骂道:“你丫的放什么狗臭屁!”
他也知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本来雀跃的心情已经凉了一半。哪料这时候刀疤突然一吼,我转过身,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河,现在正死命的往岸上跑。我往他身后一看,隐约看见水面上有一个凸点正在追他,待再仔细看时又不见了。
刀疤跳到岸上,我问他怎么了,他示意我别说话,然后就直直的盯着水面。我们都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二叔打开手电,灯光打在水面有些朦胧,我看见水中有一点影子,但是太远了看不太真切。
我手指着那处,示意二叔把灯照过去点。灯光打过去,水面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看那身段,足有两三米,影子追着刀疤刚才的轨迹直直的向我们靠近,速度十分之快。
正在我们盯着影子发愣的当即,冷木头大叫一声:“不好,是尸鳄!”
他的话刚落,水面上就浮出一颗骷髅似的脑袋。拳头大的眼珠镶在眼眶里,脖子上长着灰色的鳞甲,脑袋上方密密麻麻都是凸出来的小刺。这视觉冲击绝对比得上看3D魔幻大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做了一回主角。
刀疤捡起地上的大石头就往那脑袋上砸,我腿还在发虚,心里纳闷,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胆色了?转眼一看,人已经跑了老远了。这时二叔拉了我一把,吼道:“你小子还在发什么愣,跑啊!”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我往路上拉,我心里叫屈,哪是我不跑啊,我这是腿软啊!一口气跑到路上,我忍不住看向水面,发现水面上除了涟漪,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当时强烈的视觉冲击震得我久久不能回神,我都要以为刚才的都是错觉了。
“靠,这是什么鬼村子,怎么尽养些怪物!”刀疤说着,抹了把脸,脸色惨白惨白的,看来也被吓得不轻。
一天两头这么一惊一乍,我觉得神经都有些衰弱了,偏偏宦臣在这个时候又吼了一句:“毛顺!”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毛顺从山上的小道上下来,我们都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互相看了一阵,最后决定从旁边包抄过去截住他。
毛顺见到我们露出一幅吃惊的模样,刀疤上前一抓住他的脖子,吼道:“你小子竟敢算计你疤爷!”
被抓住脖子,毛顺立马挣扎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疑惑无辜:“你们是谁,你们是怎么进村的,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啊。”
我们对视一眼,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太能装?
刀疤才不管那么多,听他这么说更加气愤:“你喊啊,臭小子,爷爷今天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眼看挣扎不开刀疤的钳制,毛顺果然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小兵把子立马上去捂住他的嘴。我一看,不对啊,这小子泼的像猴一样,跟我们认识的那个麻木怯懦的毛顺完全不一样啊,如果这小子在演戏,那也演得太出神入化了吧。
二叔也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毛顺挣扎了一下,小兵把子把他的嘴松开,他立马警惕的看着我们:“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们村子有什么目的?”
“嘿,你把爷爷骗进来就跑了,还敢说不认识爷爷,爷爷今天非把你打到认识不可。”
刀疤说完,我看见毛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他突然惊恐的看着我们后面,我们都被吓怕了,刚才的阴影都还没散去,直到反射性的回头,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时人已经跑远了。
小兵把子啐了一口:“小兔崽子。”追了上去,我腿疼得厉害,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跑到村子里的一条巷道,毛顺突然就停了,小兵把子趁机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我跑近一看发现那小子一脸煞白,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毛毛的感觉。
这次被抓住他也不挣扎,而是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前面的阁楼,眼珠瞪得奇大。
小兵把子以为他又在耍诈,一把反钳住他的双手,说:“你小子还想来这一招!”
谁知那毛顺一听非但没露出诡计被拆穿的模样,反而依旧死死的盯着二楼。我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雕花的窗户开了一半,黑暗中,有一个只眼睛。那只眼睛很大,足有半扇窗户那么大,眼睛周围长着长长的黑毛,眼球浑金,竟然是竖瞳,瞳孔只有一根红线。他就那样从窗口窥探着我们,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开始逆流,整个人一下子从头皮麻到了脚后跟。
“什么鬼东西?”小兵把子这时也看到了,抄起一梭标就向那眼睛甩去。那眼睛一下子躲进了窗户后面,铁标插在了窗棱上。
我们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偏偏宦臣颤抖着声音说:“这就是我进去的那座古楼。”
我心里那种诡异的感觉在他说出这话后上升到了极致,忍不住看向二叔,二叔沉着脸,老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说:“进去看看。”
毛顺挣扎起来,脸色惨白惨白的,我们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然后他突然发疯似的又吼又叫:“放开我,你们会被诅咒的。”
小兵把子没理会他,押着他二话不说就往古楼里走,结果毛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中竟然露出惊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