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书柜较之一二楼少了近三分之二,设计与一二楼也有所不同,那就是除了中央近两百排书柜之外,在三楼的四周还有一间一间单独的房间。
“那是借阅室。”东元无忌指着那些单独的房间,给王元介绍,“有些秘籍不允许外借,只能在这里借阅,因此,准备了这样的房间,四楼五楼也是这样的结构。”
说到这里,东元无忌脸上微微一赧,他手中的丙等“东元令”最多只能在第三层停留,而且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时辰,这让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看,那边有人。”
王元却没注意他的神色,而是看到了一间借阅室里面亮起了水晶灯,里面有两个剪影出现在窗户上。
东元无忌“嗯?”了一声,心下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是谁在“藏书阁”借阅书籍?这里是东元家族重地,他要不是得到爷爷的许可,也是绝对不可能带王元来此的。这里,可不是寻常人能够进来的。
这样想着,东元无忌往那间借阅室走来,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
没等他走到那间借阅室门前,吱呀一声,室门从里面打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走出来。
东元无忌看到前面那位短须虬髯的中年男子,惊讶的叫了一声“二叔!”
短须中年男子见到门口突然出现两人,似乎吃了一惊,待到看清楚来人,脸上又露出了温煦的笑容,只是在他的眼眸深处,王元分明看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憎恶。
“哦,是无忌啊,你怎么也在‘藏书阁’?”
“我带朋友过来参观一下。”
东元无忌随意拱手一礼,说话之间也没有多少恭敬,笑嘻嘻的回答道。
东元霍启点点头,向东元无忌一指身后的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疤脸大汉,介绍道:“巧了,我也是带朋友过来参观参观,现在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一步。”
“且慢!”
东元无忌一伸手,拦住了两人,脸上笑容稍微收敛了几分,上下打量了那位蓝衫大汉几眼,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问东元霍启:“二叔,这位朋友很面生啊,不像是我们东元家的庄客和供奉,不知二叔有什么权力带他来我们东元家族的‘藏书阁’借阅秘籍,二叔不知道这是我们东元家的禁地吗?”
东元霍启即使城府再好也有些绷不住了,他脸上涨红,须发皆张,大怒道:“放肆!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怎敢如此和你二叔说话?”
“万事抬不过理字,二叔,事关我们东元家安危,我问一问又有何不妥?二叔,此事爷爷曾说过多次,我们东元家的‘藏书阁’绝不容许外人入内,二叔不知么?”
“这事我已经禀告过大哥,他是同意的。”东元霍启见侄儿抬出了东元胜,顿时话语有些底气不足。
东元无忌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想到这事还牵扯到父亲,顿时将心里的某些想法悄然抹去。
“我父亲?我父亲可没这个权力,二叔,这事该禀告祖父大人才是。”
东元霍启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极不好看,他身后的蓝杉大汉一直没说话,只是微笑着任凭东元霍启解释,眼看东元霍启被逼到了墙角,他突然笑着对东元霍启说道:“二爷,无忌少爷身后的这位少年也很面生,似乎也不是东元家的庄客供奉或是下人吧?”
他脸颊上被人顺着左眼角斜斜砍了一刀,刀疤直接蔓延到嘴角,伤疤在灯光下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配合他无时无刻不在微笑的脸庞,显得更加诡异和狰狞。
“对,对,”东元霍启顿时恍如大悟,指着王元冷声道:“这小子也不是东元家的庄客吧,他怎地出现在此?”
东元无忌冷冷回答,“我是奉爷爷之命带王元过来的,二叔有任何疑问,可去找爷爷求证。”
东元霍启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不过二叔,以后还希望你能时刻以东元家为念,不要再作出任何不妥之事来。”
说罢,东元无忌带着王元与两人擦身而过,没有再理会两人。
东元霍启脸上青白夹杂,极为难堪,而蓝杉大汉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种警惕之色,深深的看了看东元无忌的背影。
王元存在感太弱,无论是东元霍启,又或是蓝杉大汉,自始至终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半响,东元霍启才狠狠顿了顿足,带着蓝杉大汉下楼离开“藏书阁”。
……
“说吧,你今天带我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王元随意翻看秘籍,忽然问道。
正想着如何措辞的东元无忌闻言一窒,翻阅秘籍的手同时一顿,片刻后才正常,强笑道:“没什么呀,就是想着带你过来看看,你不是一直抱怨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吗?多看看这里的书,能帮你多了解一下北玄大陆。”
王元将手中秘籍放回原处,点点头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不看了,说实话,除了楼下的那些东西,其他的秘籍对我都用处不大。”
东元无忌苦笑,这时才真正收起了对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轻视之心,他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而且非常聪明,恐怕早就猜出了自己有事相求。
“好吧,我说。其实带你过来,就是想送一本秘籍给你,让你帮忙参详一下。”东元无忌无奈,终于说出了目的,只是这目的让王元有些不明所以。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抬眼直视东元无忌双目,一字一顿问:“条件?”
“希望你有所领悟之后,能将从这本秘籍领悟到的拳理或是其他的东西如数交给我们东元家。”
王元低头沉思起来,说实话,他对这个世界的拳术秘籍根本就不感兴趣,在国术昌盛到了极处的地球上,任何一门拳术都是经历了悠久岁月的锤炼,王元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拳术能达到前世的水准,所以,秘籍对自己用处不大。
“说实话,这样的条件不高,可是无忌,我其实对你们的秘籍兴趣更不高,所以——这个条件我拒绝,我们回去吧。”
王元说完之后,便转头离开,东元无忌大急,连忙高声道:“若是你能答应这个条件,那你欠爷爷的恩情,就一笔勾销,从此你和东元家恩怨两清。”
王元站住了身子,默然站立,直到东元无忌等的几乎绝望之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东元无忌,明亮的眼眸深处,竟有升起一种让东元无忌都感觉到有些心寒的漠然之意。
“你能代表你爷爷,确定?”
“确定……我能确定。”东元无忌点头。
“那好,我答应了,你拿过来,我去借阅室等你。”
王元再不多说,朝着一间借阅室走去,而东元无忌则是面含喜色,飞快从远处一个单独的书柜之上,小心翼翼捧出一本拓本秘籍,在这本秘籍之上,四个大字赫然在目——《问道拳经》。
……
“怡香园”是青阳镇上首屈一指的青/楼,此时,在园子后院的一个清幽的三层小楼一间隐秘的厢房之中,啪的一声,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砸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东元霍启嘴里吐着酒气,红着眼睛正拍桌大骂。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莫非他还真以为,未来家主之位就一定非他莫属了?居然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家主的德行,真是岂有此理!”
今日在“藏书阁”所受侮辱,让东元霍启几乎要把肺都气炸了,此时想起来,仍让他有种杀人的冲动。
“平心静气,戒浮戒躁!”
东元霍启的左手边,蓝杉疤脸大汉赫然坐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愤懑神色,反而露出了一丝嘲弄之色。
“人人都说东元伯元才德兼备,办事稳重,我看他是迂腐有余,机变不足,难成大事。而世人都说他的儿子不学无术,顽劣不堪,今日所见,才觉得所言为虚,我们严重低估了这个东元家族的嫡孙,这小子分明就是一个城府甚深的狠角色。”
“蓝先生,你是说那小子平时都是刻意装出来的,以麻痹我的?”
东元霍启想到这里,忽然心头一寒,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知道,这小子今年才十五岁,你十五岁的时候,有这等表现?”
蓝杉疤脸大汉提醒了几句,便不再谈论开始的话题,话锋一转,语气转为冷漠:“今日仓促,一套《通灵剑法》只看了个大概,但这事不怪你,我就算二爷已经偿还了部分利息。只不过眼下还有五百八十万两银子的欠债,再过三个月就要到期了!二爷,这事情再也拖不得了,要是那位过来,恐怕除非你永远缩在东元家不出来,或是将你赌博欠债的事情向你父亲坦白,没有其他法子了。”
东元霍启脸上顿时苍白无比,颓然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呆滞。
“若是向你父亲坦白,那你就永远失去了竞争家主的资格。二爷,凡事三思啊,有些事情,到了必须做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蓝杉疤脸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依然是带着微笑,语气虽然没有变化,但他说到“那位”二字时,东元霍启却明显身躯一抖,似乎极为害怕,颤抖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们只是想要一封信,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希望你不要让我们等太久,也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
当东元霍启失魂落魄离开后,蓝杉疤脸大汉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讥诮之色愈发明显,冷笑一声,转身再次回到了厢房。
推门进去,蓝杉疤脸大汉回身紧紧关上大门,转身朝着上首位置跪倒行礼。
“属下参见大人!”
窗棂上的微光撒落进来,落在了座椅之上,原本空无一人的上首位置上此时却坐着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就像是披着黑夜的精灵,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