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色惨白。弥漫着硝烟的枯树深处。那虽然繁华,富丽堂皇。却又凄惨,悲凉的宫殿内。寒彧看着面前,由自己的女儿构成的一家三口。不禁心痛起来。漠然,他抬起头。此时此刻,犬骨狐妖一族的血统早已暴露,妖王之力的来历,也早已为盘古氏一族所知。如此想来,牛郎,也许是,也许不是盘古是一族的棋子。但是整个事情背后的含义,他却也早已清楚。虽说彼岸花早已跟他说过事情会落此地步,而且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是当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一切的准备,却又突然变得仓促。
他望着窗外,听着窗外寒鸦凄凉的叫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今,犬骨狐妖一族,加上自己的女儿嫁给的那个人类,总共也才四个人。一想到曾经庞大的种族,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寒彧便心如刀绞。
“如今,我将妖王之力分成大小两部分,小的那部分传给你,大的那部分,就传给你们的儿子尚绝官吧。希望他以后可以重新振兴犬骨狐妖一族。”寒彧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以及他们怀中抱着的那个名叫尚绝官的半妖苦笑一声,然后用平静的神情掩盖住眼中的悲伤,继续说道:“你们赶紧走吧,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尚绝官。女娲一族,犬骨狐妖一族这两大族群的未来就靠他了……”寂静与黑暗中,寒彧欲言又止。他明白,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敌人,成群结队的敌人马上就要来了。
“那父王,您又该怎么办呢?”云星月眼角湿润,在这压抑的环境当中,她的心中犹如被压上了一块大大的石头。她知道,留下的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她也知道,世间之人早已认定妖王之力就在父王声上。所以,如果父王留在这里,那么她们三个还可以长存于世。但是如果父王不留在这里,那么她们便只能一起死亡。这进退两难的选择,犹如一个人对大是大非之间的抉择。漫长而犹豫,却又容不得片刻的缓和。这种让人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焦急,无奈,甚至于没有用处,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云星月咬牙切齿的想要哭出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纵然就哭没有用处,却也能缓和这来自内心当中的犹如被红莲业火灼烧般的痛楚。可惜,妖,没有眼泪。
“快走!滚!别让我看见你!”这是寒彧有史以来第二次变得歇斯底里。第一次是在封印云星月的母亲蓬蒙的时候。他从未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野蛮,丑陋。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越是浑身带刺的人,内心的伤痛也便就越多。寒彧终于鼻子发酸起来。他清楚自己歇斯底里的原因。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在只有赶走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的时候,便会变得歇斯底里,不讲人情,蛮横无理。然后在自己失去这样东西的时候,独自躲在角落里慢慢哭泣。
终于,几声痛苦的尖叫过后,将云星月她们一家三口赶出犬骨狐妖府的寒彧痛不欲生的倚着房门,浑身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他望着窗外的月明星稀,有气无力的对着空气低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呆在这里。”蓦然,话音刚落之间。一缕青烟渐渐冒出,繁散幻化出了一名长相俊俏的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呢,吾王。”男子心里一阵心疼,皱着眉,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寒彧。然后,用温柔,而不紧不慢的语气说着与自己的表情完全不符的话语:“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搞清楚了。无非是盘古氏一族利用牛郎急于得到织女的情绪。教唆牛郎堕落成妖,并争夺妖王之力罢了。不过想来,如果是普通的军队的话,你一定可以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吧!可惜这一次,你我的敌人是被牛郎用法术控制了的,无辜的妖族众生。唉~如此想来,若不是女娲一族留下来的血统和妖王特令,恐怕是连我也会背叛你。罢了!罢了!你赶紧跑吧,虽说其他的三大域妖王已经被牛郎打成重伤,无法来支援我。但是毕竟牛郎现在还远在天边,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所以我现在起码还能帮你撑一会儿。”
“不必了,左亚。你我都知道,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寒彧苦笑一声,微微抬起头。心不在焉地继续说道:“你贵为西域妖王,实力不必我多说。并且,你管理的领地离正统妖王一族的领域又近。所以综合考虑起来,我想,让你日后能够辅佐我外孙尚绝官,改变这天地。”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一时间,左亚看着寒彧那孤单,寂寞而充满向往的眼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左亚的脚与心,却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动作和心思。
“怎么?还有什么要跟我聊的东西吗?”说到这里,寒彧苦笑一声,缓缓的站起身子,用看似虚弱,却用有力的声音继续问道:“既然你暂时还不想走,那就陪我聊会儿。不过,反正我都快死了。你倒不如卸下你用来隐藏身份的名字。用你真实的身份跟我聊聊呢,繁星。”
繁星!听到这两个字的左亚赫然大吃一惊!这两个字,如雷贯耳。狠狠的揪出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记忆。许久,左亚终于缓缓开口,对着一脸平静的寒彧谨慎的问道:“这件事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没有,毕竟这是你前世的名字。更何况前世与今生,隔了一个轮回,互不干涉。只是我想不明白,幽寒为了你,从仙族堕落成妖。可是你为什么转世投胎,投成了一个男儿身?”
“这个……”左亚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缓缓开口,说出了内幕:“三生石上,他是仙我是妖。我与他本就没有交集。本就不该有交集。只是我爱他,他也爱我罢了。蓬蒙被封印那年,是他误会了我,亲手杀了我。但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毕竟是神仙嘛,再有情有义也要以天下苍生为主。后来,在三生河畔,孟婆劝我投成个男儿身,我便依了她。但不曾想,他得知了是他误会我而杀了我。所以心怀内疚,并从那时起执意堕落成妖,与我结成冥婚。可我没想到如今,他竟被人利用。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他已堕落成妖,与我已在三生石上有了缘分。只可惜我如今已经投成了一个男儿身,已经不可与他长相厮守。虽说有些遗憾,但我能一直看到他也不错。”说罢,左亚苦笑几声,然后自顾自地喃喃道:“繁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左亚。”
“唉~万物之中,各有各的难处啊。”寒彧苦笑一声,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只是突然!那来自左亚的,让寒彧心中大惊!并猝不及防的一掌。直打的寒彧猛得眼冒金星!顿时失去意识,瘫倒在地上。
夜色中,月光更盛。照得屋内又亮了一些。只见左亚冷眼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寒彧,然后用坚决的语气冷冷的说道:“纵然我带你跑了,哪些妖也肯定找的到你我。所以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更安全。你,睡会儿吧。至于这将要来临的麻烦,由我替你承担!”说罢,左亚施个隐身法,隐了寒彧的身,闭了他的妖气。然后一转身,猛的甩了一下袖子。然后径直从窗户飞了出去,走到犬骨狐妖府正堂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闭上眼睛,等候着前来争夺妖王之力的大军的到来……
沉寂中,已过去半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敌人也应该早就来了才对,但是,直到现在都不见什么身影。这让席地而坐的左亚不襟心生疑问:不来了吗?不!不可能!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只不过,究竟是什么事情?难道!蓦然间,左亚想到了一个令人惊慌的想法:牛郎,那群本应该现在就到来的妖,该不会,是在等待牛郎的到来吧!一想到这里,左亚咬了咬牙,伸手抹去额头上那瞬间诞生出的大豆般大小的冷汗:不论如何,都要保护王!哪怕会死!左亚握紧了拳头,虽然现在的这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异常煎熬。但是,为了寒彧,左亚选择,继续等待下去。
时间,已然已快黎明。突然!风的轻浮当中,左亚轻轻抖了抖鼻子,然后赫然睁开眼睛!皱着眉,死死的盯着远处!于内心当中,紧张的蹦出两个字:“来了!”果不其然,从犬骨狐妖府正堂空地前的那个巨大的,红色而宽敞的前门外,猛的传来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浩浩荡荡,气势恢宏!前进的速度也极快。尘土飞扬之中,不一会儿便全体站到了左亚面前。
“这军队,气势上倒也不输给吾手下的那些巨蜴蜥妖一族的战士。只可惜如今,连他们也被你控制了呢!牛郎!虽说如此的行为令吾愤怒。不过,得知前因后果的我,对你反倒有了一丝同情。”
“你的嘴还是很硬,但是待会儿你恐怕会痛哭流涕。”蓦然间,万妖退下,尊敬的让出一条路。其间走出的牛郎冷冷的看着左亚,高傲的说着这句话。然后一扭头,轻声对身后的妖说道:“把她抬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众妖退避三分。将那条刚才空出来的道路让得更加宽广。瞬间!血的气味弥漫于空气之中,渐渐飘散。这味道,让左亚惊得赶紧站起来!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那条道路中,由两只妖抬着的滴血的木箱!这味道,虽然已血腥味占主要,但其间还夹杂着左亚熟悉的味道。这味道虽然淡,却清晰的很。这是!云星月身上的味道!难道……左亚已不敢再想象下去。只得将眉头拧的更加用力些,祈祷着自己的所思所想不是现实。
“云星月和她的夫君到也厉害的很。一个用妖术,一个用机关术。我本以为云星月的夫君是个普通人,但从未想到,他竟深藏不漏。只可惜,最后还是抱着他那宝贝箱子,撇下云星月走了。如若不然,我恐怕会过更长时间才会来到这里。这是云星月的尸体,你拿去吧!你放心,除了犬骨狐妖一族,我不会动你们妖族的任何一个人的命。”
“听了你这话,我心里反而更压抑!你不就是想得到妖王之力吗?妖王之力早就已经被寒彧传给了云星月。如今你杀了她,只怕是妖王之力早已消散。”这句话,完全是左亚的一派胡言。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由刚才牛郎说的那句话而明白,尚官云寒撇下云星月的原因并非尚官云寒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在那个牛郎看似不重要的箱子里,藏有犬骨狐妖一族最后的希望,尚绝官!而且,既然牛郎不知道尚绝官的存在,那么为何不将计就计呢?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身后的那间房子里,会有妖王之力的气息?”此时的牛郎全然不知,这房子内部的妖王之力的气息,其实是连左亚都不知道的,来自寒彧的另一个谎言。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这毕竟是吾王的宅子。容不得你胡来!”
“倘若我非要胡来呢?”
“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