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书记被任命为副县长一个月后,修杰也接到县工业局调令。他去的单位是一个靠县财政拨发的企业发展资金发工资的,县第三食品厂,这个厂是县木材公司搬迁新居留下的地方,占地挺大,就是人少。
副厂长杜江涛喊了声开会,全员到场可怜巴巴的十四个人连会议室的一角都没坐满。工业局的一个科长陪同修杰宣布完厂长任命,连水都不喝匆匆忙忙的走了。不是不愿意逗留主要是这个厂实在太穷了,留下也没啥好处拿。
修杰他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遇上麻烦。
在上任十分钟,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呢,会计周文涛就掂着腿跑过来找修杰:“厂长不好了,来一爷,把变压器上的分接器给摘下拿走了,”修杰犯迷糊的问:“爷?哪来的爷?!”
周文涛说管电的爷。细问了,才明白,是厂里欠人家一年零八个月的电费,电业局的人把电给掐了。
修杰有点焦躁,电,电是食品厂的命,你把电给掐了,我怎样生产?。
“老周人在哪里赶紧给我拦住,说成啥也得给我把电接通,奶奶的咋一点面子也不给“
修杰拉住周文涛就要往办公室外跑,刚到门口又进来两个戴大盖帽的人,一胖一瘦,其中那个胖子让人一看就能让你一辈子都记忆深刻,怎么跟您形容他的这个长相呢?烤白薯见过吧,刚烤的好的,拿在手里太烫,一不小心没拿住,掉地上了,那边呢,跑来个小孩,穿钉子鞋,一脚踩这块白薯上了。。他这脸就跟这会这块白薯似的。
那个胖子拿出一张盖有法院大印的传票,在修杰和周文涛面前晃了晃”你们谁是丁厂长“修杰说道:”我是厂长,但不姓丁“。
胖子犯疑,说:”厂长明明姓丁,你不姓丁姓什么?“
修杰说:”我姓修”
胖子说:“不管你姓啥,你是第三食品厂厂长吧?”
修杰:”是呀,我是厂长。不过,我刚到·······“
”行了,只要你是厂长,那就对了。跟我走吧,有人把你告了。“
修杰站起身,疑惑地说:”不会吧,我才刚上任·····告我什么?“
那个胖子把传票往桌子上一放,说:”我是县法院的法警,奉命执法,你签字吧!签过字,你跟我走一趟,到哪儿你就知道了。“
修杰一脸糊涂的问“老周,你知道这是那回事吗”,周文涛摇着头“咱们厂外欠的事太多了,法院这个为啥不知道,再说丁厂长已经退休半年多了,肯定都是陈年旧事”。
修杰拿起桌上电话就想给柴副县长打个电话详细说一下境况,拍了好几次电话插簧电话筒都没音。
周文涛一看修杰还要拍电话插簧“厂长你不用打了,那个电话机上个月就被邮电局的线务员给剪了”。
一听这个话把修杰给气的哭笑不得”老周咱们厂还有啥是不欠费的?“
就这样,上班第一天,修杰就被两名法警带到法院去了。警车就停在食品厂门口,警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众目睽睽之下修杰被法警带走了。
警车一开走,食品厂里几个小姑娘给愣住了,她们也是今年刚办完顶替父母接班手续进厂的,进厂以后就后悔了,几个小姑娘串联着计划集体调离这个破厂,后来又听副厂长杜江涛嘴里,新来的厂长修杰几乎算是个”神人“。
谁知第一次见面看到的就是他被推上警车的狼狈相!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料两个小时后,修杰又被放了回来,那是因为前任丁厂长在任时欠平安市糖厂一笔烂帐,人家把他给告了······做为厂里直接负责人,虽然刚上任,修杰也要负责任的。
可是,修杰刚接受询问,法院经济庭庭长接了一个县政府的电话,此后就让他回来了。
这一天就像演电视剧一样自己活生生的逢场演戏般经历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风波。
其实修杰心里很别扭,他从横水回到县城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到第一食品厂当个副厂长,一个就是到第三食品厂当厂长。到第一食品厂去县工业局局长嫌他太年轻,对柴副县长的人事安排推三阻四的不太配合。修杰在横水乡独立自主惯了,也不想自己干事的时候畏手畏脚的,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也是修杰到这个快要倒闭的工厂的原因。
修杰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呢,”咚咚咚“办公室挤进了七八个人”厂长,我们的工资怎么办?已经有两个月没开工资了。“”厂长我们几个要调到第二食品厂,对方已经同意了“......
别看修杰已经乡里市里来回做着业务,但还真没一个企业的管理经验,看到大家乱嘈嘈的,他的头皮真有些发麻,心里直后悔要知道是这种情况还不如留在柴副县长身边。
”大家静一静,我相信大家很快在周会计那里知道我从横水乡带来五万块钱,工资的事在我理顺工厂事情后一并给大家处理,关于要调走到第二食品厂的事,你们要走我也不拦你们,既然来了,就多坐一分钟,喝口水喘喘气。“
修杰安排大家坐下给大家倒着水,不紧不慢的说:”是啊,像这样的单位,不光你们不愿意待,我也不愿意。如果换一家工厂,我是说,一流的,全市最好的食品厂,你们愿不愿意?“
所有人都愣住了,最好的食品厂哪儿有?
没等所有人表示,修杰从包里拿出一张立体效果图,往地上一铺:”看看符合不符合你们的要求?“
众人勾头往下看去,眼都看直了!这是什么地方?芭蕉棕榈,奇石瀑布,碧树绿草,宽敞明亮的生产厂房,花园一样的厂区。
男人女人都是一个表情”呀,呀,这是哪里呀?太漂亮了?“
修杰道”就在你们脚下,这是我在平安市让设计院的朋友设计的,不客气地说我想打造一个一流的工厂,当然这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说实话,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接下去他的声音很轻:”帮帮我“。
县城第一食品厂门口,厂长赵俊站在厂门口,看着工人进厂上班。这个工厂坐落在县城南街,前面是二层苏联式办公楼,后面的厂房也是苏式的高墙大瓦,红砖红瓦石头基。
赵俊三十多岁,身材中等,老实敦厚,一身中山装。虽然表情沉静,却隐隐地透出威严,一如前人之谓“不怒而威”。
工人向他打招呼:“厂长早!”
赵俊很严肃地还礼:“早,早!”
这时第一食品厂的副厂长潘有林骑着永久自行车过来,见厂长站在门口,提前下了车。他身材高大,一身劳动呢工装,推着车子走过来,笑着说:“厂长,早!”随后他小声凑近说,“厂长,别每天早晨站在这里,像个监工,工人们也害怕。”
赵俊表情如旧:“我不是监工,我是让工人知道,厂长来得也很早。”
潘有林笑笑:“厂长,横水那个修杰去了第三食品厂。”
赵俊叹口气,看着天:“唉,是呀。咱局长嫌人家年纪太小不愿意让他来这里当副厂长,放走了这个人。唉,可惜呀!”说时,神情怅惘。
潘有林陪着赵俊往里走:“你觉得他能干好?”
赵俊觑着眼向前看:“不是干好干不好,咱应当想想他什么时候来超过我们。”
潘有林有些惊异:“横水那个修杰这么能?”
赵俊轻轻叹口气:“副厂长,这听领导指挥是件好事,但这次就未必。这次我顺着局长,放走了修杰,这早晚是块儿心病。”
潘有林更纳闷:“他能拿咱怎么样?第一食品厂光工人就八十多个,县里和市里糖酒食品公司就认咱们牌子,第二食品厂也就县里糖酒食品公司给他们一小口饭吃。再说,第三食品厂十来个人七八条枪,也就是每年到中秋的时候烤个月饼,一年多半时间集体休息,他能不能组织起来生产都是两回事,即使能,一年半载他可能连咱们的屁股也够不着。”
赵俊依然面有忧虑:“要是没有这些老弱病残,我更担心。潘有林,你上过大学,知道咱这工厂发展了多少年才到这样的规模。可修杰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领着横水乡编织厂成为全县盈利大户;第三食品厂虽小可它是实实在在的工厂,能把横水乡那个舞台编织厂比没了,加上县里有柴副县长支持就更不一样了,从小到大,估计连两年也用不了,在修杰手里就干大了。”
潘有林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俩人来到一棵小果树前,赵俊抬手摘下一个黄叶,又说:“潘有林,你知道我从来不说狂话,但我心里不是不狂。咱这么说吧,除了化肥厂厂长徐中玉,我是斜着眼看县里工商界的这些人物。从来没有担忧过,可这次不一样”
潘有林疑道:“其实呀编织厂那些成绩我更多的认为是柴副县长在横水乡当书记时自己发展的这个项目,他硬是把这个名头分给了修杰,说白了修杰在编织厂就是个跑腿的,听说也就刚上了个县党校函授班,难不成还反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