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端的那张画当天就被以一百五十两白银的价格卖了出去,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白花花银子,王茂笑的合不拢嘴。
下午的时候,王茂觉得腮帮疼的厉害,心中隐忧,怕是害了顽疾,慌忙去找郎中开药,时值郎中正在打理药库,只瞅了他一眼,便说道:“回去吧,不用吃药。”
整日打打杀杀的人,受伤是家常便饭,郎中就是这些人的再生父母,王茂也不例外,他对郎中甚至要比亲生父母还要敬重。
虽然不满郎中的散漫态度,王茂也不好发怒,只是没有好气的问道:“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没事。”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是因为笑的太多了,才惹的腮帮疼。”郎中说道。
王茂一愣,随后扔下十两银子,大笑而出。
银子有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享受生活,王茂回山之后,命令全部手下弃刀从匠,他要为自己建一栋房子。
溪里的冰还没化尽。二百多个壮汉光着满是刀疤的膀子,头顶冒着热气,手中扛着木料的场景也就在二月的燕鹊山能够看到。
虽然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但好在大家伙都干的热火朝天,房子很快盖了起来。
新房盖好后,王茂的腮帮变的更疼了,今天的他每笑一声,整个脸都会痛的抽搐一下,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今天是他乔迁的大喜日子。
到了晌午,众马贼在王茂的新房前摆满了酒席,以表庆祝。烈酒琼浆用车拉来,席上鸡鸭鱼肉样样不缺,大家的意思是填饱肚子后一醉方休。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王茂宣布开吃。
王茂看着坐满山顶的众弟兄,心中感慨万分。
“我王茂终于可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了。”他开口说道。
习惯了用人血洗澡的众马贼被他一句话感动的热泪盈眶。
王茂看着效果不错,还要趁热打铁再说几句,这么好的收买人命的机会他可不打算放过。
可惜事不如他所愿,一定是老天知道他没安好心,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了,所以才会派下一位仙子来打断他。
“哐!”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从王茂的背后传来。
众马贼被吓的掀翻不少桌子,回过神后,又齐齐揉着眼睛看着王茂的新房。
王茂已被粉尘木屑包围,被呛的连声咳嗽,他挪着双腿,艰难转身。
眼看我的楼起了,眼看我的楼垮了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看热泪盈眶的王茂就知道了。
前一刻还是恢弘大门,丈高围墙,崭新崭新的房子,这一刻,完蛋了,不能住了,变成废墟了。
邓哙眼疾手快,在王茂承受不住打击将要倒下的时候赶至他的身旁扶住了他。
王茂欣慰的看了邓哙一眼,邓哙绝望的看了废墟一眼。
王茂不知邓哙这是为何,又不是他的房子,他绝望个什么劲?
“难道是替我心疼?“王茂猜测。
邓哙除非是闲的身上发了霉,才会为王茂操心,他与众人是面对着房子的,王茂没有看到房子怎么塌的,可是他们看到了。
房子是被一个人砸塌的,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穿着紫衣,看着像女人的人。
想要从天上掉下来,首先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要原先就在天上。听起来像是废话,细细品味却又让人惊悚。
邓哙不能上天,王茂不能上天,在场所有人都不能上天,没有普通人能够上天。
只有跨过斗开境界的修行人士才能在天上飞来飞去,而一个斗开境界的修士能够毫不费力的将在场所有人虐杀八百遍。
很明显,女人就是这种人,甚至更强。
“老大,她,她,她站起来了。“邓哙紧紧把着王茂的胳膊,惊恐的说道。
王茂还不知情,问道:”谁?“
“我。“回答王茂的是个悦耳的声音。
王茂跟着声音看了过去,在断壁横垣之中,尘雾缭绕之下,他看到了那个一袭紫衣的女人。
“真.他.娘.的好看。”王茂情不自禁的说道。
女人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赞美,她正忙着扒拉着头发上的木屑,口中还在念叨:“不知哪来的变态,姑奶奶居然真的打不过他,还好有从老三那里骗来的瞬移符,否则真要连嘴带手的伺候他了,哎呀,想想就恶心。”
“不行,回去我得告诉老三一声,瞬移符太霸道,他若用的话,八成会被摔死,还是都交给我保管为妙。”
“她在说什么?”王茂对邓哙问道。
“听不懂。”邓哙诚实回答。
木屑缠绕在发间,怎么也收拾不干净,女人耐心有限,实在厌烦了,默默运起真元。
真元外放至头顶,她的头发瞬间如狂魔乱舞,发间的细碎木屑变成了一根根不长眼的箭矢爆射而出,击在了顽强耸立的断壁上。
又是一声哄天巨响,断壁被木屑射的千疮百孔,终于承受不住打击也倒下了。王茂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废墟,觉得是在做梦。
“你们是谁啊,这是哪。”女人浑然不理外人的震惊,拍着手从废墟中走出。
“回仙子,这里是巨野郡燕鹊山,我们是山上的居民。”邓哙反应迅速,扑通跪倒在地上回答。
“燕鹊山上的熊很多?”女人疑惑的问。
“回仙子,小的在此住了有些年头了,并没看到过熊。”邓哙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恭敬回答了。
“那你们脸上怎么落下的伤疤。”
“这…回仙子,皆因山路陡峭,上山下山经常摔倒所致。”邓哙不敢表面身份,撒谎说道。
“那你们真是够笨的。”女人讥讽道。“原来燕鹊山上满地都是刀子啊,摔倒就是一处刀伤。”
邓哙怎会听不出女人口中的嘲讽,知道欺瞒不过,老实交代道:“回仙子,我们都是马贼。”
“嗯,看的出来。我叫朝容,你们这里谁是老大。”女人霸气的说道。
“回仙子,我是老大。”王茂听到朝容问起,急忙跪地回话。
“我都说了我姓朝,不姓回,你们还一口一个回仙子,是不是想气死我!”朝容好似邻家生气的小姑娘,指着跪地的二人问道。
“回仙子,小的不敢。”王茂满身冷汗,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开口解释道。
朝容对王茂的解释很不满意,于是皱了下眉头。
然后王茂四分五裂了。
他的胳膊飞到了一个席桌上,落在了盛烧鸡的盘子里面,大腿又飞到另一个席桌上,落在了盛猪肘的大盆里面。他的身体向后飞去,落在了一个马贼的怀里,他的脖子爆成了血雾,蒙在邓哙身周,他的头颅哪都没去,还在地上叩着。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朝容没给马贼反应的机会,用着撒娇的语气对众人说道:“真是的,他还喊我回仙子,故意气我,你们说这样的混蛋该不该死。”
抱着王茂上身的那个马贼率先吐了,对着王茂的上身,吐的天昏地暗,屎尿也变的不受控制,堆满了他的裤裆。
他算是抛砖引玉,随后,呕吐之声连成一片,山顶一时臭气熏天,朝容厌恶的捂着鼻子看着场下百态。
怪不得马贼们丑态尽出,他们也是见多了大风大浪,手段残忍,杀人如麻的货色,表现算好的了,换成巨野的郡民,见到先前场景,恐怕会被吓死过去。
朝容看向跪在地上强忍恶心的邓哙,起了兴趣,慢声问道:“你怎么不吐?”
邓哙擦去嘴角的鲜血,忙声回道:“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那你为什么要咬破自己舌头呢?”
“因为小的紧张。”
“你不错。”朝容淡淡说道。
“谢谢您的表扬。”
“我刚刚不小心杀的是你们老大吧?”
“禀告朝仙子,是的。”
“你们老大死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你很不错。“
“谢谢您的表扬。“邓哙表现的越来越镇静。
“喂,你们,别吐了,都给我听好,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晚上之前,给我建一栋房子,不用太大,有我砸坏的五倍就好。朝容气态嚣张的指着下面说道。
众人听后,个个惶恐,吐的差不多了的直起了身子,还在吐着的,捏着鼻子将涌到嘴里的咽了回去,直起了身子。
朝容点了点头,表示出对他们行动的满意后,让邓哙带着她走去别处。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自始自终都没有一个人敢看朝容一眼,也没有一个人回答知道了,更没有一个人发声问凭什么。
….
马贼们虚脱的躺在地上,看着眼前一下午的时间拔地而起的房宅,心中感叹的内容基本一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一旦被激发出来,自己都会感到害怕。
邓哙陪着朝容在山寨里巡查,从聚义堂到兵器库,再到粮草间,邓哙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对着朝容介绍,朝容从来没有做过马贼,更没进过贼窝,一路走来,眼中全是新鲜事物,再听邓哙介绍之后,更是觉得新奇,她竟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觉得一边做马贼一边养伤简直是她做过最明智的决定,比起睡不着去孤峰的那个决定靠谱的没边。
“只是不知道苏暮怎么样了。”朝容的话语间竟有了想念。
她说话没有避讳邓哙,邓哙看着眼前的女魔头居然也会想念人,不由惶恐,心想苏暮该是多么厉害的人物,能让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