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头瘦驴，四片叶子
宗政容审二人刚离开，林里就闯进六人。
聂柘霁已将轩芜溪的古筝装好，正准备离开，人已进了林中。
“香主，在那里。”六人看向女子的方位，扑了过去。
树上的女子还是一动不动，待那个香主飞扑上去，她才向后一滑，从树侧掠到男子前方。矫健柔美，潇洒轻快。
她手一伸，袖中的东西向聂柘霁飞来，不偏不倚，落在装古筝的袋子上。
是银子。
“在弹一曲”。她说话，动作并未慢下。
男子的大刀劈、抹、撩、斩、刺、压、挂，用力均匀，步点灵活。
女子终于拔剑。
她的剑，惨不忍睹。
剑上锈迹斑斑，多处缺省，像一块废弃的旧铁。但当它与男子的大刀交锋时，却清晰感到金属特有的质感。
锈铁砍在人身上，才让人想起它不是锈铁，而是一柄剑，可杀人的剑。
男子意识到这一点时，似乎有些来不及。他的刀刺向女子的‘腰际穴’。
不想女子借力打力，将他的刀势化开，刀势收不住，刺在男子的同伙身上。
女子剑锋转动，一片炫光。
是苍稀门的‘月明稀剑法’，月明稀本就是以舞为技的剑法，由女子使来，更是百媚千娇。
也许这些男子死时也不明白，为何锈迹的铁，也会有那样的光芒。
或者他们倒下的一瞬，终于看到，那种光，来至那个在整理古筝的少年。
女子的剑挡住聂柘霁去路，“刚才让你再弹一曲，为何不弹？你不怕我杀了你？”女子的剑从古筝上移到聂政喉处。
聂政抬眼看她，她不像开玩笑。面无表情，眼里却有雾霭一样的迷雾，浓得化不开。
一样有不甘的过往，一样有太多的孤独，是吗？聂柘霁后来一直觉得，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的心。
女子剑已回鞘，上了她的座椅。
那是一头驴，瘦驴，很瘦很瘦的驴。像女子一样柔弱，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坚毅，锐不可当。
女子骑着她的瘦驴，悠闲穿越林木。天光从树叶里透下来，点点滴滴洒在她的白衣上，游移跳跃，碧波荡漾。
燕古摄轻摇扇羽，好奇的看蹲在地上的聂荣。
木质小楼前有两块草坪，草里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细小花草。
聂柘然蹲在草坪里，圆瞪着两眼，一寸不落在草坪上搜索。她异常认真，两眼不停转动，似在找关乎命理的东西。
燕古摄忍不住道：“你这么紧张，到底在找什么？”
“伏白乾，看，我已经找到一棵。”聂柘然将手里的植物举起来，“听说伏白乾都只有三片叶子，如果能找到有四片叶子的，就会有好运。”
燕古摄嘴角的笑意，突然土崩瓦解。眼前的草木，绿得明亮，如同破裂的天光。
天光下，绿草如茵，野草闲花。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是那一季，最妖娆的的时节。
他像那个女子跑去，他看到她在等他，她看到他，笑容弥散开来，纯真而无邪，明亮又晴朗。
花香里的笑容，沁人心脾。他也笑了，无忧无虑，不带杂质。
女孩将一株植物拿到他眼前，“看，就是伏白乾，伏白乾都只有三片叶子，如果谁能找到四片叶子，它就能给谁带来好运。我找到了。”女子略带骄傲的笑，天真甜美。
“我也能找到。”他不服输的蹲下去找四片叶子的伏白乾，笑容光华灿烂，任意妄为。
“你不要找了，很难找到的，很多人都找不到。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女孩虽然这么说，却也还是弯着腰看他眼看的位置。
“我找到了。”他像得到世界一样欣喜，笑容幸福洋溢，一泻千里。
女孩拿过他手里四片叶子的伏白乾，略带娇滴，似乎不愿相信，“真的找到了，你竟然一找就找到了。”
“因为遇到你啊！我当然有好运了。”他说得极其认真，满含笑意的凝视她。
女孩将两片叶子一起递给他，“都给你，我要走了。”
“就现在。”
“嗯，我就是来给你说这事，他们要等不及了，我走了。”女孩还是一脸笑意，清澈透明。
“我会再回来找你的。”他的心突然空落下去，坠得很深很深，他竟找不到出路，充忙中只说了这一句话。
女孩没回头，她就一直这样跑远了。
燕古摄一直认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一定说了三个字的，我等你。
她一定说了我等你的，只是那时有风，将女孩的话吹散搅碎。
一时一时他又觉得，女孩确实说了三个字，不过不是我等你，而是，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她是那样绝烈的女子，不需要他的疼爱。可是，她又那样需要让人疼爱。柔弱得不知道反抗，一直一直让人心疼。
“浪荡公子，发什么愣？”聂柘然拿着四片叶子的伏白乾在他眼前晃动。
“想你啊！你刚才那个姿势不错，在靠近点。”他明朗随意的笑容里，有了看不到底的忧伤情愫。
聂柘然打了他一拳，“去，边上做你的春秋大梦，不要妨碍我做事。”
他似笑非笑，拦住聂柘然，“你准备今晚行动？”
“是啊！”聂柘然将他推开。
“你有把握吗？”
“没有，不过我敢肯定，这件事一定与那副山字画有关。”
“这个谁不知道，问题是你知不知道山字符代表什么意思。如果再轻举妄动，他们只会加紧防范，要接近那副画只会更难。”
“现在也够难，那个舒初集天天坐在屋里，寸步不出来，小楼也别想靠近。哦，我忘了，像你这种出卖色相的，另当别论。”
“哎。”燕古摄垂头丧气的摇头，样子滑稽可笑，“如今美色不管用了，现在的佳丽，都改吃素了。”
聂柘然忙向后退，“你离我远点，我受不了你的糖衣炮弹。”
他又嬉笑起来，“看来还管用。”
聂柘然正色道：“说到山字符，你跟我来。”
二人来到野外，聂柘然指着山道：“你这人虽人品不行，可脑袋还行。这儿也是四座山，你看能不能想到什么？”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燕古摄笑容一闪即逝，很认真的看山形，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似乎很严肃。
“燕哥哥，聂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出来玩怎么也不带上我？”是赵朝暮，她身旁多了个老者，她介绍说叫何叔。
燕古摄又是漫不经心的迷人微笑，“小暮妹妹，我们倒是想叫你，可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
赵朝暮向燕古摄做了个鬼脸，“大人不能说话骗小孩，你们出门从来不叫我，前晚你和舒庄主出去喝酒，为什么也不叫我？”
“你单独见过舒蒙艾，还出去喝酒？”聂柘然皱着眉头。
“喝的罚酒。”燕古摄很冤枉。
两个女人都是怀疑的神情。
燕古摄耸耸肩，很无奈的神情，“我历来说的真话，都被人当成了假话。假话，却又被他们当真，这些人，让人很奇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