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冶流云闻言细细看了下去,但见这些弟子除了旂横和姒晟轩,其余面孔都十分陌生,他本就是闲人一个,对这些新进弟子从未上心,思来想去,姒晟轩虽然刻苦,却限于资质,索性道:“即是你我各猜一人,我还是比较看重旂横师侄!”
旂悲鸿面露微惊,却盖不住隐约露出的喜色,口中却说道:“这个逆子,真有这样进境吗?你不是在说笑吧!”
殴冶流云由衷道:“旂横这孩子资质算是上乘,只是性子顽劣,被你约束的紧了些,难免叛逆,但这两年他却是懂事多了,尤其在冬猎归来之后,他尝到了些苦头,修行也更加刻苦,你整日忙于派务,对自己亲生儿子的了解还不及我这个师叔,不是做师弟的说你,就算没有时间也抽个空出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免得日后父子离心!”
旂悲鸿被他数落一番,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有些激动地摩拳擦掌,连连点头道:“这个逆子啊!总算是出息了!”
殴冶流云不禁大摇其头,心中无奈感叹:你自己都说儿子出息了,却还是一口一口逆子,可见旂横这孩子叛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感叹归感叹,兴致正浓时,紧接着问:“还剩下一个名额,你以为会是谁?”
旂悲鸿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一双眼睛盯着旂横看个不停,但怎么看都是不像殴冶流云说的那般出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几年前不学无术的那个旂横没什么两样,便对适才殴冶流云那番肺腑之言起了狐疑。
此时被他问起剩余的名额,旂悲鸿当下收起狐疑,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似乎发现了目标,伸手指了指场中,道:“你看后排第三位的那名弟子!”
殴冶流云随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是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男子,看上去傻头傻脑,面露憨憨,傻不可耐,不禁莞尔道:“你...你说的就是此人?”
旂悲鸿负手而立,道:“我那逆子能否出彩我是不做指望了,但此人名为石头,出身贫苦家庭,原是山中砍柴的柴夫,后来机缘巧合撞进了御剑试,就莫名其妙的拜进我们御剑门!”
殴冶流云疑惑丛生,道:“那他有何过人之处?”
旂悲鸿虽然对旂横早已放弃,可是说是不闻不问了,但对门中弟子却多有留意,只听他佩佩而谈道:“此人空有蛮力,资质平庸,还有些木讷...”
殴冶流云听到这里,不禁哑然了,貌似这些都不是过人之处吧,他结舌道:“这是什么过人之处,傻头傻脑的!”
旂悲鸿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这个弟子虽然诸般不好,也未曾分配名师,只跟了一个十一代弟子修行道法,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平庸之才,三年中竟也修习到了少阴第二层,还自行炼制了一样法宝,居然把一柄一百多斤重的玄铁剑耍得风生水起,如今连他师傅都不是对手,你说这是不是怪才!”
殴冶流云听了也暗暗称奇,怔怔点头道:“如此说来,倒真是一枚奇才!怪才!”
昆仑大殿上,众人凝神屏息,数百道目光望着台阶上的五位前辈,此刻那五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在闭目调息真气,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第一个睁开眼的是天极真人,然后四名长老也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五人相互点了点头,缓缓抬起双臂,十指张开,开始对着下方众弟子施加功力。
随着他们抬起双臂的动作,一股无形压力蔓延开来,众弟子们也立刻祭出法宝仙剑,右手持剑横于胸前,左手紧握剑诀,结出真气护盾,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剑芒和真气相互辉映,发出一片奇异的光彩,在昆仑殿下颇为壮观。
真气乃是修行之本,若真气羸弱,则于修真之途难有寸进,包括天极真人在内的五位老人持续催发功力,其实是在考验众弟子的体内蕴含真气是否充沛,毅力和耐力是否坚韧,旂岳被惊邪剑绿芒所笼罩,开始时并不觉得吃力,这种程度的冲击就如微风拂面,毫无压力。
靖十三手握墨漓,剑华发出青光幽幽,把他的脸映得一片青色,同样也是神色从容,以他的进境虽没有旂岳那般离谱,却也达到了少阴境第四层,而且最近更有望突破太阳境,这并不是光凭资质就能做到的,正是因为他结合两种功法的绝佳境遇。
相比起两位天才弟子的轻松,旂横竟也感觉良好,正如殴冶流云所说,他的修为真的开始突飞猛进了,反观姒晟轩就明显吃力,但他总归不是最差的,因为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站立不稳了。
而站在最后面一排的石头,却仿佛没事人似的,左手握着剑诀,偶尔还挠挠头发,手中握着把巨型玄铁剑,大朽不工,重剑无锋,名字也土得很——劈柴剑!
这时,昆仑大殿上的五位老人又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加大了三成功力,瞬间压迫感突至,一些修为低微的弟子登时倒地一片,苦不堪言,立刻就被各自师傅扶离出场。
旂岳感到压力徒然提升,连忙运起真气相抗,也觉得有些吃力了,他尝试着收回部分真气,那压力也随之减少,遂恍然顿悟。
旂岳不禁向姒晟轩看去,只见他咬着牙关,身子颤抖得厉害,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他道:“扼守明台,沉气下至!”
姒晟轩听了他的话,将真气撤回,气沉丹田,把所能调动的真气都运行至膝下双腿,稳固下盘,尽量不去抵挡那股压力,果然感觉没刚才那般辛苦了,感激地看了旂岳一眼,道了声:“多谢师弟提点!”
旂横本来还在苦苦支撑,忽听姒晟轩这般话语,眼珠一转,也学着旂岳的方法撤回真气,压力忽然一轻,不由暗喜,得意地向靖十三看了过去。
不料靖十三居然毫无辛苦的样子,所使用的抵御方式竟也一样,旂横只好悻悻转过头,但眼珠却扫来扫去,每次有人倒下,他脸上都会出现幸灾乐祸的表情。
只这一会儿的时间,又有数十人不支倒地,场中只剩下几十名弟子,其中也包括粗犷彪悍的石头。
殴冶流云颇为惊奇,对旂悲鸿道:“这名叫石头的弟子应该也只有少阴第二层的修为,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呢?你看出来了吗?”
旂悲鸿淡淡笑着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修为平平,空有蛮力!”
殴冶流云恍然大悟,难怪他可以这样从容不迫,越是真气浑厚的弟子,遇强则强,必定阻力越大,反倒是真气不足的石头,只凭借自身蛮力,便可抵御天极真人和四位长老的功力,而其他本领低微的弟子却是既无真气相抗,又无蛮力相持,自然就坚持不住了。
到了第三波压力袭来,这是真真正正考验弟子们修为和应变的时候了,这一次的压力不同于刚才那般直来直去,而是逆向盘旋着全面施压。
旂岳等人立时感到身边涌起无形之力,仿佛身处风暴漩涡一般,要把自己向上卷袭而起。
场中七八名弟子因为一时不能适应这股旋流,直接旋转着倒在地上,旂岳还不及出言提醒,姒晟轩却首先支撑不住,身子一扭,凌空翻转着摔落在地,甚是狼狈。
旂横立刻就慌了,转头看着旂岳,只见他虽惊不乱,手中剑诀变幻,竟引出真气自成漩转,而且转速比周身压力还要猛烈,任那股逆行的压力如何冲撞,也撞不开九龙真气的沉稳之势。
旂横虽有心效仿,奈何自己没有半点九龙真气,若是以四象真气勉力而为,只怕会被同样的真气漩流融合吞并,那可就是作茧自缚了。
旂悲鸿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儿子的表现,却见在此危急关头,旂横竟抻了老长的脖子出来,还垫着脚在那举头张望,偷学靖十三的应对方式,只把他气得指手怒骂:“这个逆子,我看他是真本事没有,投机取巧倒是无人能及!”
殴冶流云面色呆滞了一下,也是颇多无奈,这人一旦定了性子,怕是很难改变了,这又怨得了谁呢?
他刚想宽慰几句好话,正在这时,场中突然一声大喝,二人目光随即被吸引过去。
只见魁梧的石头把砍柴剑生生插进了石板,一脚抬过膝盖,重重踏了下去,居然还把石板跺出一个大坑,他的另一只脚也跟着踏地,双手牢牢抱着重剑,就算是狂风暴雨也雷打不动,看得殴冶流云和其他众人半张着嘴,一半天都回不了神,心里匪夷至极,这样都能过关?
再说回旂横,他淡淡看了石头一眼,觉得这个方法不可取,首先自己没那蛮力,其次也没那夸张的法宝,便学了靖十三的方式,先引出真气形成对立旋流,同时催持法宝仙剑成反方向顺时针旋转,自己则借着仙剑飞旋之势加快真气旋转速度,这般两股旋流真气对冲之下,自然无法融合一处,他便得以坚持到最后。
其他也有许多修为杰出的弟子,却一时看不破其中玄机,有的强行运气抵挡,有的干脆躲躲闪闪,天极真人和四大长老联手布下这旋流真气大阵,又岂是后辈弟子能抵挡得住?能躲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