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纶青天跟着刘大叔去了村里,一路上只有刘大叔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雪纶青天则以微笑回应,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刘大叔的住处,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酒香菜香。
刘大叔将他引进屋内,招待他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大碗腊酒,道:“恩人!这些酒菜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先吃酒!我这就去为你备马!”
刘大叔嘴上这样说着,脚步却没有迈出去,而是静静地等着雪纶青天把酒喝下肚里。
雪纶青天端起酒碗猛地吸了一口酒气,不由赞道:“村长家的酒,果然是好酒!”
刘大叔面上一红,颇为自得地道:“我刘老儿酿的酒,可是村里有名的十里飘香,恩人可有口福了!”
雪纶青天冲他笑了笑,但并没有去喝那碗酒,而是悠悠地说了句:“当真是十里飘香,见血封喉啊!”
刘大叔原本红光满面的笑容,忽地僵住,雪纶青天不动声色道:“如此好酒,我岂敢贪杯,来,村长就代我喝两杯吧!”
说着,他一把就将刘大叔拉到了旁边的空位上,顺势将那碗酒推了过去,看着刘大叔道:“村长!请!”
刘大叔不自在地笑了笑,又轻轻把酒碗推了回去,然后拿起筷子道:“我这忙活一天了,你先喝着,容我吃两口菜,不然容易醉!”
雪纶青天也不逼他,笑着道:“也是,酒下空腹确实容易醉!”
忽然,他猛然地抓住了刘大叔夹菜的右手,轻佻地抚摸起来,语气看似有意无意,说出来的话却把刘大叔骇得忐忑不安:“村长这手真是又光又滑,比我妻子的手还要光洁,让在下爱不释手呢!”
刘大叔微一眯眼,一丝阴毒神色闪过,左手幻化成爪,指甲暴涨,没有任何预警的暴起发难,直扣雪纶青天面门而去。
雪纶青天早有防备,一仰头闪过了眼前划过的利爪,但他抓着刘大叔的右手却没有松懈,另一手同时扣上利爪的腕部,将其牢牢制住,脸上不屑道:“雕虫小技,破绽百出!”
刘大叔冷哼了一声,竟是一声女声,随后她忽地张口,四枚毒针接连从她口中射出,雪纶青天未曾想到她还有这一手,立即松开了扣在他腕部的禁制,拿起桌上酒碗护住面门,听得几声清脆,毒针尽数被酒碗挡下。
“刘大叔”也借此闪身到了两丈开外,凝神戒备。
雪纶青天缓缓放下酒碗,又重重扣在桌上,洒出的酒水把木桌侵蚀得滋滋作响,想来也是极为烈性的毒酒。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刘大叔,也已变作一个红衣女子的模样,唇红脸白,容貌姣好,身披红色披风,眼中尽显阴狠毒辣之色,十指成抓,冷冷地对峙。
魔宗三大圣使朱雀之徒——血舞!
眼下魔宗正集合总堂所有高手,因雪魔手中掌控着冰火魔珠的缘故,魔宗投鼠忌器,魔君六道之命是待所有高手到齐之后,再对雪魔一行人瓮中捉鳖。
但血舞邀功心切,便私自违反了圣君的命令,想凭借引以为傲的异朽阁易容术骗过雪纶青天,再施以毒酒将他毒倒,好在圣君面前邀功,却不想自己处处小心谨慎,仍被对方看出破绽,还被说成破绽百出,此刻她又羞又怒,冷道:“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雪纶青天此时正感腹中饥辘,确定过菜里并没有下毒之后,不由欣喜,他拿起桌边干净的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大是品味饱尝了几口,只把血舞气得咬牙切齿。
雪纶青天却不慌不忙地道:“异朽阁易容秘法虽然堪称天下一绝,你的易容术确实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可是你忽略了指甲!”
血舞微怔,狐疑地看向了自己的指甲,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雪纶青天又道:“一个老人的指甲应该是灰败的,你的指甲却是洁白无瑕,所以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村长!”
血舞有些钦佩地点点头,道:“你还真是观察入微,好细腻的心思!”
雪纶青天又夹了几口菜,吃得津津有味,竟吃得有些急了,随手捧起桌上的酒坛,正要往碗里续酒,忽地想起酒中已被下毒,故而惋惜地轻摇了几下头,在口中食物还未下咽之际,含糊不清地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言多必失吧!想要易容之前应该先了解一个人的性格,村长是老实本分的村民,一向谦虚严谨,可你张扬自傲,想不看穿你,也难!”
血舞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也听得心服口服,哼声道:“还有呢!”
雪纶青天看了她一眼,见她谦虚求教的表情煞是认真,就又说出了一条:“不该说的你全都说了,该说的却一字未提,难道,不值得让人怀疑吗?”
血舞思索了一下,道:“此话怎讲!”
“小宝是村长的儿子,刚刚死里逃生,你对此只字未提,实在反常,还有...”
血舞绣眉一皱,自己引以为傲的易容秘术今日被人说得这般不堪,已让她无地自容了,可听他未说完的话意,竟然当真是破绽百出,她立刻就沉不住气,怒声道:“你够了没!”
雪纶青天依旧往嘴里夹着菜,最后道:“村民生活清贫,不比你们魔宗阔绰,全村也不过三匹拉车的骏马,却都不是村长家的,你夸下海口说要为我准备两匹骏马,实在可笑至极,不过,你这烧菜的手艺倒是不错,不如离开魔宗,说不定还能做个好厨子!”
血舞此刻的面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恨恨道:“既然你一早就看穿我了,为什么还要随我来此!”
“这个么...我没必要告诉你!”
血舞见雪纶青天饭饱之后,放下了筷子,用桌上的餐盒把剩余菜肴一一装好,她想起这个男子临走时对儿子的嘱托,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反笑道:“原来是喂饱了大的,还惦记着小的!”
雪纶青天一边盛着饭菜,一边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像你这样的冷血无情之魔,是不会理解的!”
血舞默默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眼中闪过莫名的痛楚,竟意外的没有出言相抵,也没有随性出手,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或是某段忱痛的记忆?
曾经名震一时的异朽阁,在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其中又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
她这般伫立在原地,陷入了出神当中,屋内忽然安静,只有碗筷相触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过了没多久,雪纶青天已装了满满一餐盒饭菜,淡淡看了一眼渐渐回神的血舞,在转身之际,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村长是个好人,你不该错杀无辜!”
血舞闻言面色冷峻,微微侧头看向别处,但雪纶青天的这句话却一石击起千层浪,声声叩击着她仅存的人性,她低垂着眼帘,掩不去秀丽的脸上,那魔性在情绪中激荡。
片刻后,她对走出屋外的雪纶青天道出一句:“若是我弟弟流霜,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你看破了!”
说完这句话,血舞面上的表情也随之一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抵过负罪感的折磨,可紧接着就忍不住后悔,这不该是她说出的话啊!
屋外,传来雪纶青天的一声凛然:“多谢姑娘提醒!”